盖茨比 发表于 2018-5-3 16:16:58

【远山杯短篇小说大赛】《巷》059

      
      前言:首先,感谢您点进这个帖子。这篇小说呢,虽然只有12000字,却经历了一到两年的时间跨度,伴随着我自身生活的重要抉择,期间多次删改。我本人自己去阅读、再删改难免视野局限,所以感谢您的阅读。如果您能提出些许宝贵意见,那么真的感谢万分。希望你能发现我所有的铺垫,并准备好脑洞遇见一次次的情节深入。再次感谢您的阅读,以及对我语言表述及创作能力的包容。

      正文如下:

      来学校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走过这条路。不过宿舍的大体方向我是记得的,所以沿街道笔直地走着。
过了几个路口,我看到一条岔路,我以为它通向宿舍门口,便走了进去,没想到走进一个巷子里。
  巷子里是一些旧楼房,有些地方墙皮脱落,露出红砖,红砖下则是密密麻麻蜿蜒而上的绿色藤蔓。凭着感觉,我走过了几个巷口,最终却迷失了方向。
  没办法了,找室友帮忙吧,即使会被他们嘲笑。我打了过去,嘀嘀嘀——手机里传来苍白无力的断线声。原来在这里,手机没网也没了讯号。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这黑暗巷子里的昏黄灯光,却不感到害怕,只是风的经过让我感觉到这夜的寒意。小时候的经历,让我对害怕已经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庆幸。我看着他,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模糊不清,越拉越长,又像退潮的沙滩,慢慢露出本来的面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奇怪的是他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步履艰难。
  走近时,我假装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胡子邋遢,衣服破旧,穿着的白色鞋子脏乱不堪。我以为我会对他避而远之,可是并没有。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也看到了我,眼神却奇妙的触动了我的心。我追了上去。
  “您好,”我小跑到他身边,“请问,南苑宿舍怎么走?”
  “什么?”他一脸疑惑,看我的眼神正如同我刚开始看他那般——奇怪。“我没听说过那个地方。”说完便径自走了。
  巷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没办法了,只能敲门求助别人,虽然多少会有些尴尬。我看到一户人家,走了过去。这条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墙壁都用旧式石砖堆砌,旧石板路也像从民国延伸来的一般。户主的大门也是旧式的木板门,贴着钟馗还是秦叔宝的壁纸画像,门扣则看起来像是狮子麒麟之类的野兽。
  “有人吗?”我敲着门。
  静默。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提高声音。
  静默,看来没人。
  我回过头,正巧又刮来一阵风,我不自觉地捂紧了外套。
  突然,昏暗的拐角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双手抱着书本贴在身前,一步一步慢慢浮现在灯光中。看到门前台阶上的我,她似乎有些惊讶,我怔怔的看着她,差点忘了问路的事。
  “你好,”我迎了上去。她剪着短发齐刘海,面容娇小,穿着一身学生装扮的校服短裙,看起来文静乖巧。“你好,请问一下,你知道南苑宿舍怎么走吗?”
  她顿了顿,然后点点头。“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我抿起嘴唇。尽管被她似乎藏着故事般的黑色大眼睛所吸引,我却试图装出一脸平静。
  “这个,”她打开怀中的黑色书本——一本古朴典雅的曲谱。随着她翻页,我看到里面的曲子全部手写,字迹清新隽秀,就像少女曼妙的舞姿,让人赏心悦目。“你看这里,”她指着一段片段里的空白格,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我,“这首曲子的这里缺失了一段,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假装看了看,却早已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我并不懂五线谱。“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懂。”我挠着头,表示抱歉。
  “我就知道。”她翘起嘴,合上曲谱转身便离开,走过拐角。我追了过去,路口处的我,却再一次怔住了——漫长的巷子里,她已失去了踪影。
  忽然,我看到了什么,额头不自觉地冒出冷汗——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陈旧破烂的寻人启事,时间是1921年,而黑白照片里的她正讽刺地明媚微笑着。
而我也突然想起,那首曲子下方的批注时间,也正是1921年1月2日。

  我的身体有些发麻,脑子里却充满了疑虑,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她去哪了,那个告示是什么回事,这条巷子又是什么回事。继续往前走,我踹了某户人家的门——脑子里就是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果然,片刻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根本没人搭理我。我得意地抿嘴一笑。
  “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人类就是这样,失望时假装得意,得意时又故作失望。”这声音轻佻得让我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承认被他看破心思。我朝着声音传来的路口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是一个井盖!它居然长着人的五官,在对我说话。
  “你好!”它吹了吹泡泡,大概在向我打招呼。
  “你…好…”我有些语无伦次。
  “咳咳,我叫小赵,虽然别人都叫我老赵。”后一句话我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叫陈巷。”
  “奇怪的名字。”
  它又吹了吹泡泡,短暂的沉默。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没有任何条件。”它眨眨眼睛,眼里泛着光。
  我顿了顿,还没反应过来它在向我提供帮助,脑袋更是混乱不堪。我揉揉眼睛,再次仔细地盯着那里——它正一脸单纯的看着我。这都是真的?我还是不敢相信。可是我脚边的石块,微凉的晚风,切实存在的木门以及脚尖轻微的疼痛都在印证着此时此刻的真实。
  “您真的可以帮我?”人们对未知除了害怕,往往还容易肃然起敬。
  “当然。”它漫不经心的吹了吹头发。它不知道,它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颤动着我的神经,挑战着我的认知。
  “那…我想知道刚刚那个女生她去哪里了?她真的是民国人吗?”
  听到我的问题,它似乎很意外,轻佻自恋的表情终于收了起来:“咳咳…可能我没有表述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只能帮你一次。”
  我也愣了愣,意识到它在意外什么——为什么我没问如何离开这里,那个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对呀,刚刚脱口而出的问题或许考虑不周,它的提醒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此时此刻未知像迷雾一般遮蔽这我的眼睛,堵塞我的血管。不弄清楚这些事情,我的脑袋可能会爆炸。
  我看向它,认真而平静:“我的问题不变,我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它似乎有些失望,眼睛里的光泽暗淡了下来,“但如果你想离开这里的话,随时都可以,出路就在我这里。”
  “谢谢。”
  “真相是……”
  它的声音很小,我有些听不清,于是走近它。它低着头——突然,它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
背转身、翻滚、后退。
……
我躲过了一劫,瘫坐在地上,却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它依然面目狰狞,用力挣脱着地面,血盆大口怒火交加,撼动着周遭空气。终于,许久之后,它安静下来,变回了原来的井盖,凄厉地哭了起来。
  我听着它的哭声,一动不动。刚刚发生的事又一次让我身体瘫软,神经发麻。
“我已经几千年没吃肉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咬一口,就一口…”它哭的很绝望,很绝望。

  我离开了,走的路上,还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诧异它一开始的表演。
  我离开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并没有走远。我所需要的全部线索,都在那个电线杆那里,在那个井盖那里。更何况我能去哪呢。
  我已经决定好了,回去找老赵。
  我走了回去,在拐角处偷偷看了一眼那里。它的样子还是很失望,看起来提不起精神。
  “她来听我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我插着口袋,哼着歌。
  “嘿,伙计,你这歌声可不错。”它突然容光焕发,摆出一幅自信的样子,仿佛造诣颇深的音乐家。可当它回过头看到是我时,又失落的摊落在地上。
  我对它微微一笑,却由衷的佩服它,可不仅仅是因为它浑然天成的演技。我想几千年来,这一幕在它脑海中已经排练无数遍了吧。为了骗到人,它设计了所有的台词,应付每一个与人类邂逅的场面。甚至在溃败之后也毫不气馁,能够立刻提起精神开始下一次骗术。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执着。
  “嘿,伙计,打起精神来。”我模仿它说话,始终与他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
它没有理我,我故意走向它,果然,它的眼角下意识的瞅向我这边,我决定玩弄它一次,对它撒谎。

  我知道它变成血盆大口能咬多远,于是我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的试探它的底线,踩动它的神经,向它走去。
  ……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我确定,再多走一步,它就会用尽毕生力气向我扑来。我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它身体掩饰不住的轻微抖动。但事情有时候就是那般凑巧,晚风经过,止住我的脚步。
  我原地坐下,看到它滴下汗珠。
  “我们做个交易好吗?”我抬头看它,眼神天真。
  “什么交易?”它终于说了一句不再叠满修饰虚伪的话。
  “我可以给你吃下,给你我所有的全部,只要你让我没有痛苦。”
  “这很简单,我的胃酸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你,让你没有丝毫痛苦。”
  “嗯…我的意思是解开我脑中的谜团,让我不再痛苦。”
  “我什么都知道,可你会遵守诺言吗?”
  “当然,没遇见你之前我就想过死。更何况,我知道这条巷子我是走不出去了。”说到这里,我故意看向它,而它则用低头默认之前的谎言。“如你这般孤独,我熬不住。”
  “好,我相信你,成交。”
“成交。”

  我看着它,眼神依旧故作天真,内心却狡黠的笑了。它的演技,看来我已经学到一二。
  “所以,你想知道那女孩的去处?”
  “不仅仅如此,我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我走不出这巷子,那个女孩是谁,你又是谁?”
  “哎…”它叹了口气,可能想到了自己的伤心往事。我盘腿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它。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时空交汇的枢纽,你不小心走进了这里,那个女孩和我也一样。我们都来到了这里,只是时间先后不同。”
  我虽然并不理解,却礼貌地看着它,点点头。现在的我们,相视而坐,气氛舒缓。我感觉自己像学生一般,等待老师教诲,而这种奇妙的反差又感觉怪怪的。
  “时空交汇,”它继续说道,“意味着你可以在任何时间,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的思维能到那里。”
  “等等,”我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我能到思维触及的地方,而且在任何时间?”
  “对,思维创造了宇宙!”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一个唯心论者。”
  “唯心论?”它懂所有的词汇,“如果你不能明白思维创造宇宙,你将永远困在这里。”
  我撑着头,始终微笑地看着它:“在我们那里,小孩子都知道,哲学上唯物论才是真理。”
  “什么是真理?”它反问我。
  “真理,”我顿了顿,看着它严肃的样子,尽力忍住发笑,“简单来说,就是人们经过严格科学论证以颠扑不破的事实作为依据的客观道理。”
  “什么又是科学?”
  “科学,与真理相辅相成,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什么又是智慧?”
  “智慧,”我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耐心地帮它解释,“智慧是一个很基础的词汇,简单来说是人类的灵感精华。”
  “你难道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
  “你所说的灵感、智慧、科学、真理,都是人类思维的过程或者结果。没有思维,就没有科学、真理,也不会有你认知的所谓事实、真相。正是因为有了思维,才有了这一切,真理、宇宙,都是思维的结果。”
  我只是一时语塞,所以没有反驳。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一个客观存在的个体,而不是你眼中的沙子、空气、风、宇宙,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
  “而你又为什么能感知植物、石头、水、阳光,这些宇宙万物。全都是因为思维,思维让你有了生命。而所有的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你们只是生活在不同的维度罢了。”这次转而是它向我微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等等,它说思维创造宇宙?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时我能回到巷口。
  等等,巷口?哪里的巷口?我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巷口和我现在的处境有关系吗?刚才我做了什么?
  我开始冒汗,脑子乱成一团,大脑皮层的血管开始剧烈膨胀,就像亚马逊潮湿河岸的藤蔓。
  许久,我才睁开眼睛,喃喃道:
“我是谁?”

  一直到这里,我对老赵的观点都半信半疑。反而对过去,产生了深深的疑虑。自从我来到这巷里,这种疑虑就一直存在,在我的潜意识里挥之不去。而老赵充分地放大了这疑虑,让我头痛不已。
  我对过去仅剩下模糊的记忆,一旦我试图回忆,就会剧烈疼痛。我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了。
  而接下来的几分钟,则让我对老赵彻底沦陷,我成为宇宙间最自由的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看到我睁开眼睛,它问我。
  “不怎么样。”
  “其实,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需要闭上眼睛去想象,同时忘记过去。”
  “过去?别!”我用力敲打脑袋,好痛,“别再提这两个字!”
  “OK。”它又开始轻佻起来,吹了吹泡泡,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那,你还想知道那女孩的身世吗?”
  “不想了。”我自顾不暇。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没有回答。
  “OK。whatever,”它还是那样毫不在意,“如果你精神好点,不妨试试我的提议,去你想去的地方走走——反正又没损失。”
  他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了,有事再找我。”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oh,这倒有点意思。”它挑了挑手指,“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对了,你叫象。”
  “象?”这个字好熟悉。
  ……
  他睡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不知不觉,我闭上了眼睛,想到了南方温暖的海滨阳光,北海的风正温暖地摩挲着皮肤。
  那一刻我一定是听到什么了,又或许没有,反正我醒了,又或者没醒——我看到了蔚蓝的海,而我正坐在沙滩上,阳光正好。
  我再一次闭眼,老赵还熟睡着。我闭上眼睛,这一次却充满期待。
  “我会到达北海吗?”
  ……
  还没睁开眼睛,我就听到了海鸥的声音,温暖的阳光正懒洋洋的照着我。
原来,它说的是真的。

  我喝着果汁,在北海的沙滩上散步。我看见远方,一群群海豚整齐蓬勃的跃出海面,在天空中留下蓝色弧线。
  那是鲸鱼吗,像小岛一样,喷涌着海水。
  我安逸的躺下,冰凉的果汁在齿颊留下芬芳。我享受着美好时光,感觉自己是宇宙间最自由的存在。
  忽然间,有人拉动这我。我睁开眼睛,却回到了小巷。是一个短发齐刘海的女孩,她正一脸担忧惊恐,似乎想要带我去哪里。
  老赵还在熟睡,我跟着她离开,和她走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自行车、黑白广告、粗布衣衫——这地方我似乎见过,却想不起来。(寻人启事里女孩身后的背景)
  我看见一群人怒气冲冲,于是她拉着我走到没人的巷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好。”
  “你好。”
  “很抱歉那天对你的不礼貌,我只是很期望你能帮我。”
  “哪天?”我一脸疑惑,“我们之前见过?”
  “当然!我问过你关于这首曲子的问题。”她翻来一个古朴精致的本子,上面清新隽秀的字迹写着五线谱。
  “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
  “你听信了老赵的话?”她忽然一脸惊恐,显示出深深的担忧。
  “嗯,它很有智慧,而且帮了(我)——”
  “它很危险!”她打断我,不容分说,“如果你相信它,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和我一样!”
  “不不,它并不危险——可能只是想吃肉而已。”我莞尔一笑。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你该回去上课了——你是学生对吧?”
  “对,但是老师都罢工了,不用上课。”
  “好吧。”我一脸无奈,“所以,你找我到底是为何,我可搞不清楚一首优美流畅的曲子,为什么会少一句。”
  “你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我们上一次见面时我问你的问题,刚刚我可没说。”
  我看着曲谱中的空白,下方标注的时间,头突然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我得逃离那里,逃离她,离开的路上我隐约看到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后,一个小女孩一直注视着我。
  我顾不了那么多,跌跌撞撞地逃跑,我看见一群人举着罢工的牌子,有的人穿着中山装。
  她追着我,在我的身后大喊:“记住,你的名字叫巷,巷口的巷,不是假象的象。”就在那一瞬间,我回到了小巷,大概是老赵救了我。
  “你去哪了?”它看起来有些生气。
  “没去哪。”我的头还很疼。
  “不要相信她,她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可怜虫。”
  “可怜虫?”
  “当然,她最爱的男友自杀了,她变得——你看到的,精神不太好。”
  “所以,那首曲子是她男朋友的作品。”
  “大概吧。好了,就此打住,我不希望你再提到她,更不许再去见她,你能做到吗?”
  “当然!”
  “你得记住,你必须毫无保留的相信我,不然就会有灾难发生。”
  “我知道的。”
  “她是我最失败的学生。”它喃喃。
  学生,我惊讶万分。
  “你现在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去任何地方,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番呢?”忽然间,它又睁大眼睛看着我,仿佛这世间最单纯的人,正向我提出善良的建议。
  “您说的对。”我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向它鞠躬,“那我走了。”
  “等等。”它拦住我,“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我微微一笑,“我叫xiang。”
它点点头:“你走吧。”

  我开始在宇宙间游历,有时候我变成一条比目鱼,在海底五彩斑斓的珊瑚礁间穿行;有时候又变成大鳐,在海底世界自由飞翔,和大鲨鱼擦肩而过;有时候也会变成海豚,在蔚蓝海面自由奔跑。当然,我也会变成山顶的鹰、夜间的狼、北极抓鱼的大白熊、草原上的狮子,又或者窑洞里的蝙蝠、城市上空的萤火虫甚至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我享受着思维创造宇宙的一切,我不停的游历,变成食人花、大蟒蛇、山顶雪莲、陨石、流星、宇航员。
  我玩的很开心,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一片沙漠。眼下正是正午,大太阳炙烤着大地,我仿佛能看见远方的热浪在随着沙丘浮动。
  我衣衫褴褛,很累很累,我享受着这种濒临死亡的快感。突然,我看见沙漠里有一个供人休息的简陋棚子,我跌跌撞撞地飞奔过去,但是没有找到水。我生气的推开桌子。
  突然,桌子下方喷出了水,我像重新回到水面的鲫鱼一样,趴在地上,深深的吮吸。我喝饱了,稍微有了点精神。于是又睡了一觉,一直到夜晚,重新上路。
  沙漠的夜很离奇,天空格外明朗,星星就像是地球的近邻,亮闪闪的发着光。我双手插在袖子里,试图抵挡这夜间的风。
  突然,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大沙漠里的其他人。我故意向他走近,直到他出现在视线里。他的样子很奇怪,看起来有些害怕,像只无头苍蝇,穿着一双白色的鞋。
  直到擦肩而过,我都没有打算跟他交流,倒是他,假装随意却仔细地打量了我。
  “等等。”他追了过来,接下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
  我感觉很熟悉,头又开始疼了,敷衍了一句,赶紧离开。
  我继续在沙漠里穿行,头却越来越疼。长久以来,每当我头疼时,我便会忘记,忘记是最好的止疼药。但是这一次,我却忘不了。只是见了一面,那个男生的样子便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跌跌撞撞,突然想到了那个女生,还有玻璃窗后的小女孩。我的头好疼好疼,我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过去,我一直在逃避,这次我没法再逃了。那个男生的眼神,一直在鞭挞我的头颅,触痛我的神经。我决定回去找那个女生,把这一切都弄清楚。
  我闭上眼睛,多年以后,再一次回到了小巷。
  老赵还在睡,小心翼翼,我跑进了墙上的旧相片里。
  “是你!”她睡眼惺忪,容貌一点没变。见到我,很激动,“我等了你二十年!”
  “对不起!但是——”
  “你看看你的样子,”她打断了我,此时玻璃柜倒映下的我,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白色的鞋子脏乱不堪,“你在这里已经二十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早就说过相信它你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我已经在这里二十年了吗。看着镜子里的我,我的身体有些颤颤巍巍。老赵真的骗了我,把我困在这里了吗。
  “对了,”我突然想到什么,“你呢,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也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握着她的双肩,仔细地看着她,仿佛这个问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问题。
  她扭过头,不愿多说。
  “和你男朋友有关对吗,这首缺失的曲子是你男朋友的作品对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她挣脱了我:“不用你管,你不走我也不帮你了。”说完便逃走了。
  我赶紧离开,回到老赵那里,还好它还没醒。我闭上眼睛,假装从未离开过。老赵这个大骗子,他真的骗了我,成功的骗了我,把我困在这里二十年。我叫巷,巷口的巷,我来自二十年前的巷口!突然间我想起了很多事,二十年前那个旧式木门,那个电线杆,那个问问题的女孩。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回宿舍迷路的男生,那个穿着白色鞋子的男生。我的大脑开始沸腾,愤怒填满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你怎么了?”突然,有人打断了我的思维。
  我醒过来,愣住神。继而摇摇头,擦了擦汗。吁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
  “有一个专吃眼睛的厉鬼在追我,追了我二十年。还好你叫醒了我。”我撑着头,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放松。
  “玩够了美,就会想要体验恶。”它轻佻的扬了扬头,对我表示理解,同时对自己精通人性的智慧表示得意。
  “我好像玩了很久。”
  “是吗,”它打打哈欠,“我只是睡了一觉。”
  “对了,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好像没有来找我。”
  “当然。”它有些意外。
  “我以为她还会来骚扰我呢,她看起来不像善罢甘休的人。”
  “她不会来骚扰你了。”
  “是吗?”
  “我把她关在了相片里。”
  我愣了愣:“谢谢。”
  “对了,她为什么要害我——您知道的,我的脑子里装不下问题。”我微笑地看着它。
  “她?失去男朋友以后她便神志不清——我们一定要谈她吗?”
  “不用!好了,我要去玩了,再会。”我轻描淡写的跟它打了声招呼,便撑着头睡过去了。
  许久,老赵那里传开了呼噜声。我没有睁开眼,我并不确定之前的表演是否骗过了它,还是它在配合我演出。它的演技我无法估摸,更不敢轻易行动。虽然我很担心那个女孩,想要马上去找她,但我还是决定在等一等。
  我继续梳理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从最开始遇见她开始。她双手抱着男朋友写的曲谱,曲谱缺一句,她很重视这个问题却没人给她答案。老赵说她失去了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自杀了,她是老赵的学生。那么老赵一定骗了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更可怕的是她很有可能是民国人,那么她难道被困在这里一百年。
  可恶!
  大概等了一个月,老赵呼吸日趋平稳,是时候了。我睁开眼,看着它瘫软的睡姿,轻佻的表情,然后偷偷走进了旧相片里。
  我去了之前她在的小巷,这一次,她没有等我。我一定要找到她,我告诉自己。
  街上,依然有人游行示威,是一群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有的还带着眼镜。突然,我仿佛看到有个小女孩躲在衣柜橱窗后看着我,等我望向那里时又消失不见。
  砰!传来一阵枪声。我惊恐地看向那边,人群迅速骚动。一队军人从老住宅里拖出几具尸体,搬向汽车。不知为何,我感觉她就在我附近,而且时刻注视着我。我走向那边,那些拿着枪杀人不眨眼的人那里。
  ……
  等我挤出人群,朝他们走去的时候,有人拉住了我。我迅速抓紧了她的手,不让她逃脱,我知道是她。
  “你想干什么?”我们来到人相对较少的巷子里。
  “对不起,上一次我不该那样逼你。”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依旧还在为上次的事感到抱歉。“但我只是想帮你。”
  “你知道丢掉的那句曲子了?”她脸上的不安一扫而尽,突然泛着光。
  “你是不是在找你的男朋友?”我严肃地看着她,预感到不妙,等待着她的回答对我猜测的印证。
  “对,你快告诉我,只要知道这句曲子是什么,我就能找到他。”
  “谁告诉你的?老赵?”我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像上次一样,我害怕她知道真相以后失控。
  “有人这样告诉我的。”她的声音很小,扭过头去,“我不想问了,你让我走。”
  “你男朋友已经死了,不在了——”
  “不,他还活着。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找他。”她试图挣开我,我抱紧她。
  “他已经死了——呃!”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狂乱着大喊大叫,我并没预料到会这样严重。她开始咬我肩膀,捶打我的胸口,我还是没有松手。
  许久,她停了下来,悲哀痛苦地哭了起来。仿佛长久以来,她背负着无数的压力,此刻终于得以倾泄。“他已经死了,老赵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骗你,像骗我一样骗你,只是为了把我们留在这里。”我温柔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
  “你知道吗?”哭的太久,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对我而言却还是很好听,“他为了救我死在了火海里,他那么爱我。”
  “我知道,”我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我知道他一定很爱你,你也一定很爱他。所以我们要往前看啊,在天国里,他一定希望你过得快快乐乐。”
  终于,她抬起了头,哭红的眼睛泛着泪光,突然明媚微笑起来。我也开心的笑了。就在那一刹那,一闪白光,刺痛着我的眼睛。我睁开眼,又回到了巷子里——不同的是此刻是白天,周围行人穿行走动。
  我仿佛看到了老赵无力痛苦的呐喊。一切终于结束了。我走到那个拐角,老赵还在那里,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井盖。寻人启事也在那里,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寻人启事,也没有照片。我想她应该也解脱了吧。
  快乐的,我哼着歌,走回宿舍。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回到宿舍,我照了照镜子,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我不是那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中年人,我还是我,穿着白色鞋子的少年。我累了,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夜晚,室友们都回来了。
  “你们知道吗,昨天我可能经历了奇遇。”我说的声音不大,感觉他们不会相信。
  果然,一片静默,没人理我。我失落地叹口气。
  “说说看。”突然对面传来声音,是李征。“是什么样子的奇遇?”
  我欣喜的坐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会听。他正是这样一个人,愿意倾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人台阶下,照顾别人的感受。
  于是我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他似乎也坐了起来,认真的听着。只是我讲的时候,总感觉门外有人在偷看我,但走过去看时又发现没有。
  “她一定很漂亮啰?”他突然插话到。
  我顿了顿,继而开心的笑了起来,以此回应他的打趣,然后继续往下讲。期间我们对话过几次,他问我调戏老赵时是不是很得意,我说是的,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被他玩弄。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发现老赵在撒谎,我告诉他是当我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并触发回忆时。
  讲完时,我开心的松了口气,下床喝水,而他的样子似乎仍然意犹未尽,思考着什么。
我喝着水,咕噜咕噜。就在这时,有人关了灯。也对,不早了。我收拾收拾,爬上床睡了。睡前,我又想到了她的脸,不自觉地笑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我会不自觉地经过那里。井盖还是那样,岁月的打磨让它失去了光泽,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是她的样子却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这就是那个井盖吗?”
   我回过头,是李征。我点点头:“那天以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老赵也变回了普通的样子。”
   “所以,那个女孩呢?”他打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抿了抿嘴唇,走到他前面:“再晚一点,宿舍就要没洗澡水了。”是的,不可逃避的,我又想起了她,以及她那像是藏着故事般的黑眼睛。
   等李征洗完澡,已经十一点半了。我玩了玩手机游戏,准备睡觉。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为了不打扰室友,李征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
   “什么?”
  “关于那个女孩。按照你说的,你俩都被骗了,那她第二次找你,把你拉进相片里是为了什么?”
  我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却还是一头雾水。
  “她把你拉进相片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被骗了,不能相信老赵。她早就知道老赵是骗子,那她怎么还会被骗呢?”
  “它很危险。”“什么,你相信它了?”“相信它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她的话突然像炸弹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灼烧我的神经,撕扯我的脑细胞。我的头皮开始冒汗。“相信它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这里。”“相信它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我穿上拖鞋,发疯一般冲了出去。宿管阿姨大叫一声,说些什么,我没理她,冲了过去,跑到那个巷子里。
  我跑到老赵那里,气喘吁吁,什么,他还在,他竟然还在!
  “你为什么还在?”我对着它怒吼,“我不是已经拆穿了你的阴谋吗,你为什么还在?”我气得发抖,身体不自觉地颤动。
  它还是一脸轻佻,吹着泡泡,撩动着头发。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在额头滴下汗珠的那一刹那,捡起路边的木棍,疯狂的敲打它,如同它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东西。我喊叫着,疯狂发泄内心的怒火。
  可是,可是任凭我怎么用力,我都打不到它,每次都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它则是愈发得意,轻佻的笑着。
  ……
  许久,我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我可没骗她,我可没这个本事,”它又撩了撩头发,一直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自己到相片里去看。”
  我站起来,走向那个拐角,那张旧相片。
  “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实比你想的残酷——我劝你啊,还是不要进去了。”
  眼角的余光里,我瞥到它在玩弄指甲。回过头,我走进了相片里。
  还是那条熟悉的街道,黑白广告、旧式自行车、游行群众。我走进她经常带我去的巷子里。巷子里,民国风格的旧石板路向前延伸,周遭行人不多。
  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一个路口,那里有一个电线杆,路边铺着一块井盖。看似普通的场景却让我神经震动。我走过去,看到附近有一户人家,门上贴着旧式门神的肖像。走到那里,双手扶在门扣上,才发现身体已经颤颤巍巍。
  ……
  她会在里面吗。
  推开门
  ……
  我惊恐万分,疯狂逃窜,跑到不知名的地方,人多的地方。突然,我摔在了地上,身体没有了力气。而我的心脏却依然像奔腾的机器马达般猛烈跳动,身体里冷汗直冒——我看到了她的尸体,她死了,在自家庭院里上吊!她的样子好可怕!
  巷子里传来尖叫声,人越来越多,警察也闻讯赶过来。
  “哎,真可怜!”我听到有妇人在议论。
  “继父刚被烧死,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自杀了。”
  “哎,她一个孩子,无依无靠能怎么办?”
  可是听说,她继父酗酒赌博,对她并不好。”又有一个人插话,“她继父死后的那段日子里,有人还看到她在院子里跳舞呢。”
  “真是一个怪人。”
  “她没有其他亲人朋友吗?”
  “别说亲人,她连朋友都没有,她那么古怪。”
  她连朋友都没有,她连朋友都没有。我脑袋开始剧烈膨胀,感觉就要爆炸一般。我敲打着头,里面好痛,好痛。终于,我晕了过去。
  ……
  醒过来,头上流满的汗已经风干,我瘫睡在老赵身边。
  “你知道吗,她最恨警察了。”老赵看到我醒来,对我说。这一次,它似乎终于收起了轻佻,认真而温和。
  我的眼睛无神,表情麻木,已理不清思绪。
  “当初她成功地逃离继父,而仅仅只是一纸寻人启事,她便被警察抓了回来。于是继父的虐待变本加厉,她只能制造那场意外——那场火——来结束这一切。
  “她很聪明,在继父的卧室门口洒满酒精,大火从那里开始蔓延。而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逃离’火海就可以了,没有人能发现——这是一场谋杀!
  “她为自己愚弄了所有警察而欢呼雀跃,为摆脱梦魇般的继父在院子里跳舞。尽管如此,可她并不快乐。慢慢的,她开始神志不清,幻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有人爱的女孩,甚至有人为她而死。
  “你拆穿了她的梦,是你害死了她!”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精疲力竭,临界于虚脱边缘,却还是神经震动,又一次冒出冷汗。
  “你和她一样,你还要逃吗?她没有人爱,但是你有,你现在却在深深的伤害着爱你的人。”
我又晕了过去。

  好像过了很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女人怀里。她正小心翼翼的抱着我,就像抱着一个婴儿。
  看到我醒过来,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孩子,我的孩子。”
  我想起了过往,那段时间我不认识她,总是赶她走。后来,在房间外偷看我的人好像也是她。我想起了老赵的话,这次却不感到头疼。
  “是你害死了她!但也正是你解脱了她,她终于不用再那般痛苦了。而你妹妹的死,却不是你的错,是那酗酒司机的错。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你的母亲,让她同时失去两个孩子。”
许久,我抱着身边的女人,也痛哭起来:“对不起,妈,对不起。”

  一年后,我重新回到了学校。在某一个夏日,母亲告诉要去一个重要的地方,让我跑步后早点回来。母亲买了很多东西,似乎要见的人很重要。我洗完澡,便随她一起出去了。
  计程车在城市里穿行,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再一次呈现在我面前。我靠着窗,看着车外车水马龙,内心毫无波动。人不可能得到全世界,但有些人却把你当做她的全世界,唯有尊敬与爱护得以回报。
  不知不觉,计程车慢下速,渐渐停了下来。母亲付完钱我已经把礼物提下了车。抬头,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致爱精神治疗中心”。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院子里与人交谈。母亲快步迎上去:“李医生,李医生。”我也跟了过去。
  这里似乎陌生而又熟悉,正如眼前的人一般,我看到他工作牌上的姓名——李征,身体不自觉的颤动。抬头才发现,他正温和微笑地看着我。
  “李医生,你快过来!”一个微胖的护士突然从大楼里冲出来,“这边有情况。”
  我们赶紧跟过去,路上他示意看管人员我们可以进去。我们匆匆走进监控室,一群人围在显示屏前。
  镜头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病人正一脸兴奋的向周遭室友讲述他的奇妙思维:“我被困在雪山里,在濒死的时刻发现了一个山洞,于是我拼命的往里爬……”他比划着,仿佛自己真在雪山之中一般。
  “李医生,这位患者因为女儿在冰雪世界失踪而精神失常,常常幻想自己遭遇雪灾,而女儿的失踪与此有关。为了确保治疗效果,我们已经制定了初步的计划……”一个长发女人坐在显示屏前,戴着耳机仔细观察着病房里的一切,突然站起转过身来递给李医生资料。
我仍然记得,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空气凝结,世界都停止运转一般。我怔怔的愣在那里。她看到我,莞尔一笑,还是那么美。我也笑了。
“谢谢你们。”

  井盖的背后,是一张脸。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你我。

露珠 发表于 2018-5-8 21:56:59

欢迎参赛,预祝佳绩!

露珠 发表于 2018-5-8 21:57:15

编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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