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金来 发表于 2018-8-12 14:59:56

竹颂 第二章 川北大山人家(6)

本帖最后由 孙金来 于 2018-8-20 18:51 编辑

竹颂 第二章 川北大山人家(6)    (原创)   孙金来


      拉纤不仅仅是体力活,这一行经过千百年实践已经总结出一整套完整的技术,其中有许多规矩是必须遵守的。

       纤夫帮把头首先要把拉纤的人力安排得当,头纤要懂水性,熟悉江段状况,船到哪里该拉纤,纤夫什么时候该下水,走哪条纤路,都要有头纤来指挥,拉纤时,头纤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二纤、三纤——按顺序排开。

       还要有“拣碗”的,所谓“拣碗”是专门负责照顾拉纤整个过程,纤绳位置对不对,纤绳磨损情况,清理纤路上的障碍,等等。

       拉纤时需要齐心协力,喊号子可以增强斗志,提高效率,因此,纤夫号子作为一项独特的文化便形成了。纤夫号子有流传下来的固定唱词,也可以随心所欲发挥,现编现喊,只是要喊得响亮,鼓舞起精神,激发起身体的能量。喊号子的人可以根据需要而定,有固定的,也有不固定的,不过这个喊号子的人必须是个头脑清醒,口齿伶俐的行家里手。号子喊好了,纤夫拉纤减轻体力,能顺利战胜艰险,纤夫会对这样的人很崇拜,拉到目的地纤夫们都会很高兴,会夸奖号手喊得有情趣,有水平,这精神力量都归功于号子手了,这个很关键。

       峡江纤夫号子响起了:

       哦嗬哦嗬吆哦嘿啦哦嗬!——要得夫妻,嘿哟!不离伴,嘿哟!除非嫁一个,吹哦吆吆嗬!打鱼汉罗,吆嗬嗬里嗬!要得夫妻,嘿哟!同相会,嘿哟!除非王爷,吹哦吹吹嗬!来助威罗,吹嗬嗬里嗬!吆嗬也吆嗬,拿下来!吆嗬也吆嗬,爬下来!哦嗬!哦嗬!吆哦嘿啦哦嗬……

       把头不用说就是在船上和船老板打交道,管理纤夫,里打外开的事都得他去做。

       黄相忠12岁那年父亲病故,17岁母亲改嫁,继父对他不好。第二年,解放军中野12军11旅路过他湖北家乡时,他参了军。两年半来,跟着部队打了无数次仗,身边一茬一茬牺牲过许多战士,幸运的是他只负过两次小伤,一直也没有离开中野12军,后来升为排长。

       49年春,他们连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路上遭遇敌军堵截,他们排留下掩护,阻击敌军三个多小时后天已经黑下来了,在分散突围时,他和一个姓阎的战士一起突围了出去,可是后来的两天里一直没有找到部队,因为人生地不熟,路上又经常有国民党部队,就换上老百姓衣服继续赶路,几天后部队还是没有找到,两人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光了。正路过长江一个峡口,只见一帮纤夫镶嵌在悬崖上与船僵持着,号子声声撕裂长空,船却丝文不动,那天风大浪急,纤夫人力不足,紧要关头,他两人抢上前去搭手和纤夫们一起拽动了纤绳,把船拉到码头,把头多赏了他们俩人两块银元,把头问他们到哪里去,他们谎称家里过不下去了,出来找活干,就这样把头留下了他们两人。

       当时长江还在国民党军队的控制下,消息闭塞,部队一直没有打听到,也就在那里做了纤夫没有离开。不到半年,长江上的国民党军队突然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后来听说全国解放了,也不打仗了,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踏踏实实的拉了几年纤,直到五三年全国普查户口,他们才把离开部队的情况说了一下,普查户口的工作人员一 一的做了笔录,然后让他们等待音信。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接到通知,他们的部队已经找到,并经过调查证实他们离队的理由充分,只是部队已经重新编制,部队研究批准了他们复原,并给他们发放了部队复原证书,黄相忠也被部队证实了干部身份,过了几个月,阎思乡心切,回了老家。

      黄相忠也不念家,倒也落得个无牵无挂,便沉下心来一直在三峡拉纤,渐渐地他对这一江段已经十分熟悉了,哪里有暗礁,哪里水流急,拉纤走哪条纤道都一清二楚,拉纤技术也掌握得游刃有余,加上人也机灵,人品也不错,又懂得江湖义气,深得把头器重。

       有一日,天刚刚放亮,船过峡口,江水由东而下,江的尽头渗出鱼肚白,长江好像一条鲶鱼,白光寒冷如剑,贴着黑色的山影齐刷刷斜着把鲶鱼斩成了两段,粼光颤抖着,挣扎着向下游去。

       拉纤过了一道险滩,前面快到吴江口,他们正向悬崖爬去,突然,在山影上游的水光中好像有个人飘过来,黄相忠仔细观察,正是一女子有气无力地抱着一节竹筒在水波里跌跌撞撞。黄相忠水性好,他甩掉肩上的搭布,扑进江中,奋力把那女子推上岸。这时候女子已经神志不清,黄相忠把女子抱上了船,船到码头他又和几个纤夫把女子抬上岸,黄相忠花了自己的钱找到郎中。女子幸好只是灌了些水,加上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通过治疗就慢慢好起来了。

       傍晚,船卸完货,黄相忠来看女子,女子还躺在病床上,露出的手臂被江水泡得白煞煞地没完全消退,神智已经清醒了。

       “你咋个落水了的?”黄问。

       “我也不晓得咋个滑到水里去了......哦,是你救的我?”女子想坐起来,好像没有力气,努力欠了欠身又躺下了。

       “你咋个晓得是我救的你?”

       “我看到了,我迷迷糊糊的,你是拉纤的......”女子还没完全消肿的脸上现出浅浅的红晕。

       通过询问黄知道了女子叫高秀琴,年方20,原来是乌江武隆镇码头上的船女,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姑姑和她在一条船上,姑姑50左右,耳聋,身体不明原因的虚弱无力。姑姑有一条破船,平时,由高秀琴去镇子里收购一些蔬菜到船上,然后卖给江上过往船只。高里外张罗,喊卖,姑姑在船上过称,日子还能够维持。

       高秀琴长得憨厚相,只是经常在江上风吹日晒显得不太水灵,不过挺受端详。黄相忠看着心里动起了心思。于是,他回到船上和把头请了假,自己把高秀琴送回了武隆码头,并在高的船上住了两个晚上,这两个晚上过去,黄就有些难舍难离了。

       黄瘦高挑身材,虽说相貌平平,可是男人心好遮百丑,高秀琴对黄也隐隐约约有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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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珂 发表于 2018-8-12 15:55:29

娓娓道来的叙述,但精彩频出,从不给人枯燥无味的感觉。

蔚青 发表于 2018-8-13 20:02:12

为师友的精品佳作点赞,期盼后续更多精彩!

孙金来 发表于 2018-8-14 07:30:37

珂珂 发表于 2018-8-12 15:55
娓娓道来的叙述,但精彩频出,从不给人枯燥无味的感觉。

感谢老师褒奖!

孙金来 发表于 2018-8-14 07:31:14

蔚青 发表于 2018-8-13 20:02
为师友的精品佳作点赞,期盼后续更多精彩!

感谢老师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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