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西索朗 发表于 2019-8-12 22:01:48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34篇:地区种畜改良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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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34篇: 地区种畜改良场
       我跟着才旦书记回到那曲没几天,书记就要我去地区种畜改良场,将这次牧区工作座谈会议的精神向场领导作一次汇报。书记接着又问我:“地委的几辆小车都出去了,你看怎么办?”我回答说:“小车就是在,我也不需要。我的11路汽车(两条腿),这十多公里一口气就跑到了。”
       别看那种畜场虽然规模不大,故事还真是不少。就拿那位栾场长来说,听塔局长告诉我,他原本就是行政十四级的聂荣县委第一书记。(那时候的国家行政干部级别,“正县(团)级” 就是十四级)。我就想,那位场长如果能够再往上提一级——十三级,那他可就是“准地、专(师)级”——正儿八经的“高干”了。我又想起“当年”——1960年,西藏地质局办公室的主任唐振华,就因为是行政十四级,他虽然是一位饱经风霜雪雨、经历过无数次出生入死战斗的老红军,在拉萨却没有资格领到“高干特殊供应证”,只得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享受同样的待遇。
       可是,我也听人说,这位栾场长一到牧场,干的头一件事,就是从拉萨买回来一批口哨,又信心百倍地为牧场制定了一份作息时间表。每天早晨由他亲自吹响口哨,场部附近放牧点的牧工们,一听到哨声,就要效仿古代的烽火台——不是点火,而是吹哨子——立即向远方传递消息。如此一来,哨声就能够以音速传遍整个牧场。牧工们一听到哨声,也就要即刻赶着牲畜出牧;傍晚,同样要听到栾场长的哨声大家才能够收牧。我估计,这位场长是想用管理现代工业的手段,来管理还处于游牧时代的种畜场。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效果就事与愿违了。
       珍沁去牧场工作之后,我也去过那里好几次。每次见到栾场长,他都是十分地热情。我与场长同志过去从未谋面,但在与他接触几次之后,他那待人接物的气度和言谈举止,还有他那一副镜片厚厚的近视眼镜,我估摸着,他肯定是一位饱读诗书,也饱经风霜的人。他的心里好像憋着说不完的话,如今遇到了我,就像是“饥不择食”,便将我这个只读过一年书,地位又与他有着天渊之别的小小办事员,当成了他倾诉满肚子“衷情”的一只“话篓子”了。
      一次,栾场长百念皆灰地对我说:“进藏之前,我还真的有一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59年进藏后分配到了聂荣县,牧区的接羔育幼、抓膘配种,更是将我搞得晕头转了向。如今又被派到这牧场来了,我可是一个完全不称职的场长。”但是在我看来,栾场长并非碌碌无能,起码他要比巴青县的那位M书记强。但是派他来当这个场长,我觉得不一定是组织上对他的大材小用,更不可能是他自己力不从心,主要还是那年月变幻莫测的政治气候,他才被“乱点了鸳鸯谱”。我还觉得,这还真有一点像用一尊大炮去打一只蚊子。可是在那个年代,这又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呀。
       我向场长汇报完会议情况,就去看望珍沁。珍沁被调到地区种畜改良场后,工作是保管员,可她还是牧场党支部委员,分工负责女工政治思想工作。珍沁从八岁起,就一直跟着牛羊转;牧场的放牧员,绝大部分也是贫苦牧民家庭出身的女人。珍沁来到牧场,就像是回到了一群亲阿姨、亲姐妹中间。那时候牧场没有子弟学校,珍沁就将她们的孩子组织起来,教他们学藏文和小学数学;有的牧工家里发生了小纠纷,她就去帮助调解;有的牧工病了,她也就拿起牧鞭,代替她们去放羊。牧场的生产开始有了变化。1975年,珍沁还被评为出席地区党代会的代表,后来又被评为地区的先进工作者。
       不久之后,栾场长就调离了那曲。地委又派了一位姓郭的县委副书记来当场长,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大学生郭兽医。一时间,牧工们都晓得牧场来了大、小两个老郭,有事情找场长——大老郭;牲畜病了喊兽医——小老郭。
       为那曲地区种畜改良场做出贡献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再后来”从嘉黎县调来的戎玉祥。老戎是安徽人,农业中专学校毕业生,一个有“文凭”的人。来到西藏,他一直在区里当文书。1965年我去参加地区干部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时,老戎也在大会上做了典型发言。他从自己悲惨的家世讲起,讲到解放之后自己能够上学,到西藏工作之后,怎样与牧民群众四同一通的故事,当时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间过去了八年,就像一场抗日战争那么长,老戎也从一般干部做到了区委书记,如今又被调到牧场担任副场长,牧场的工作可以说是又上了一层楼。
       一次老戎对我说:“我们种畜改良场成立这么些年,就是为地区和那曲县机关干部供应牛奶和酸奶,牲畜改良却是空话一句,这该怎么办?”可是我哪里晓得如何回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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