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91篇:我在自己心里为恩人们立的一块碑
本帖最后由 益西索朗 于 2019-9-4 17:59 编辑《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91篇:我在自己心里为恩人们立的一块碑
就在写这篇小文的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因为有了太阳,大地万物自由生长;因为有了月亮,夜晚不再暗淡无光;因为有了星星,天空不再辽远空旷。”
这一段话,说的真是太好了!我看了之后,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我感谢菩萨保佑了我,让我今生今世遇到了那么多的好心人,我这个可怜的另类人,才得以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如今。可是,那么多的恩人,好多已经去了天国;还留在人世间的,也如汉•苏武《古诗四首》之四:“良友远离别,各在天一方。”可是,我对于自己那些恩高义厚的“大恩人”。又确实是难以怀忘。如今,《我在西藏五十年》的故事已经写完了。我也就下定了决心,将文字当成一把“心灵的刻刀”,再一次将我今生今世遇到的那些恩人们,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中!
还记得1951年,新年刚刚过去,姆妈让我去给父亲送换洗的衣服。确实是命运老人的安排,那一天我就遇上了(除了我的爸妈)自己的第一位恩人——“老八路”郝守才。他与我这个小孩子随便聊了几句,就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通讯员?也就是他的这一句话,让我从一个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公家人”(那时候政府工作人员,都被人们称为:吃公粮的“公家人”)。如今回想起来,还真像是去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上了车,火车气笛“呜——”地一声响,我也就离开姆妈,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路。如今回忆起来,就像是一个故事。但是在那个年代,却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更加觉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
我的第二位恩人也是一位山西南下干部、李玉梅科长。1954年郝守财从县里调到衡阳市(地区),将我也带了回来,我被安排到省供销合作社衡阳地区办事处当打字员。从那时候开始,直到我第一次调西藏,那两年里,玉梅科长既是我的直接领导,更像是我的亲姐姐,时时刻刻教育、呵护着我。我的第三位恩人,是办事处的“代”主任,南下干部任继忠,他还是一位北京的“老”大学生,后来他调任地委组织部长。1956年,湖南省委奉命派一批干部赴西藏工作,任部长就向省委组织部推荐了我这个根本不够格的“官僚地主崽子”。如果不是那一年任部长批准我去西藏,我继续留在衡阳当计划统计员,再过一年,就到了1957年,在那一场地覆天翻的反右运动中,依照我这样的“家庭出身”,再加上我那缺心少眼,管不住嘴巴的坏毛病,一顶“右派分子”的大黑帽子,早就会戴在了我的头上,我也早就应该离开了人世间。
“好事多磨”。1958年,我终于踏上了西藏高原,后来老同学文懿写信告诉我:我走后不久,任部长也调往湘潭,筹办湘潭大学去了。2009年我一回到衡阳,即刻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才知道他一直都在湘潭大学,只可惜,他已经去了那另一个“世界”。
我的第四位恩人是“老八路”赵斌。那是我第一次去西藏,在西安等车,一等就是三个月。接着就是达赖反动集团的刁难阻挡,中央决定西藏的民主改革运动“五年不改”,进藏干部全部返回原地。就在我即将离开西安返回衡阳的时刻,命运老人竟然安排我与赵斌队长在西安的解放路中州旅社相识了。我俩临分别时,赵队长就像是有先见之明(究其实就是命运),主动将他在西宁的通信地址留给了我,说是以后好联系。就是靠着这一张小纸条,1958年我才得以跟着他,去了他当队长的西藏班戈湖地质大队。如今回想起来,若不是那一次的偶然相遇,如果没有那一张小纸条,1957年我的命运会怎样?我是连想也不敢想啊……
我的第五位恩人,是我在西藏地质局工作的那几年,又遇到的一位老红军——梁瑞亭局长。1962年,地质局开展整风运动,我就是因为给地质科的党支部书记朱某人写了一张“冷酷的心”的大字报,就遭到了批斗,会议主持人还说一定要将我这个地主崽子:“批倒、斗臭、再踏上一只脚!”我山穷水绝,只得“冒天下之大不韪”,大着胆子去找正在自治区开会的梁局长。更加幸运的是,当梁局长在向自治区领导汇报土门煤矿的勘探进展情况时,“谭二号”(十八军政治委员、自治区党委书记。当时军、地的人们,都称他为“二号”首长。张国华军长是一号)顺便问起了地质局正在进行的整风运动。梁局长也就将我写的那一张“冷酷的心”的大字报,“顺便”作了汇报。当时谭二号说了一句话:“明明是子虚乌有的荷兰鬼,竟有人硬要给他也定一个阶级成分。……就算那荷兰鬼是个资本家,那无产阶级的鬼又是谁呀?”就是靠着“二号”首长的这一句话,那几个欲置我于死地的人的黑心计划,才没有得逞。让我逃过了一大劫!
我的第六位恩人,是老新四军孙长胜(西藏地质局第二任局长),1963年,我离开地质局去那曲,那时候孙局长就对我说:“如果你在那曲气候不适应,只要我还在这个地质局,随时欢迎你回来!”这句话在现在人听来,也就是随便一说的客套话,说完了,也就忘记了。可是,的确是命运的安排,1978年,我去拉萨参加会议,那时候孙局长竟然还在拉萨。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们那曲代表团与地质局代表团竟然被安排同住在一栋楼里面。我也就与局长又见了面。在闲聊时,他知道我已经与珍沁结了婚,还决心要在西藏生活一辈子,就关心地劝我说: “你决心在西藏一辈子,这符合上级号召汉族干部长期建藏的政策,很好,很好!只是那曲气候太恶劣了,你还是早一点调回地质局来。”真没有想到呀,1963年局长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经过了15年,在1978年还真的就兑了现!这不是“命运”,又是什么呢?
上面写的这些情况,看起来就像是我在编“故事”,但是我却觉得这一些“故事”,的的确确就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也就是人们爱说的——命中注定!
我的第七位恩人,是西藏地方干部学校的杨孝斌主任,他既是一位老新四军,更加是1950年进军西藏的“老西藏”,名副其实的一位“双老”。1961年,藏干校藏文学习班开学已经一个月,我才得知这个好消息,急忙去报名,确实是上天的安排,接待我的竟然是干校主任杨孝彬。他在听我讲述了1959年因为不会藏语,我们四个人在班戈湖差一点丢了小命的那一个故事之后,竟然破例批准了我去学习班“试一试”。我进了学习班,怕跟不上班被淘汰,白天黑夜努力学,头一次测验,我的成绩就超过了班里那一位时时、事事都爱争强好胜的女班长。可是好事多磨,就因为那一个“超越”,那位女班长也就给我戴上了一顶“走白专道路”的大帽子,召开小组会批斗我,还揪住我那一顶“官僚+地主”家庭出身的大黑帽子,上纲上线说我是:“什么树开什么花,什么阶级说什么话!”我走投无路,只好又去找杨主任,幸好主任主持公道,才让我这个“官僚、地主崽子”逃过了那一场大劫难。再后来(1963年),杨主任调任中共黑河分工委副书记,(因为黑龙江也有一个黑河,所以西藏的黑河,1965年才按照藏语,改名为那曲)就在他还没有离开拉萨时,我去看望他,顺便提到我想去黑河,他当即就给自己过去的老部下,自治区组织部干部处谭处长写了信,推荐我调到那曲去工作。
杨书记在文革中被迫害离世,他的骨灰就埋在那曲(他也是那曲烈士陵园里面“最高级别”的一个人)。时间过去了40几年,2019年的那一天,我竟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我介绍说:“我是杨孝彬的孙女,要去那曲给祖父扫墓。听说您原来也在那曲工作,希望您给我讲讲祖父的故事……”
我的第八位恩人,是巴青县委书记刘政文。我在巴青整十年,就是区政府的一个小文书(还兼着财经助理员),可是刘书记一直关心、教育和鼓励着我,他既是我的好领导,更是我的好老师、好兄长。后来他调到那曲,分管农牧工作,随后我也被调到了那曲地区农牧局。
我的第九位恩人是巴青县长才旦。在巴青那些年,他没有嫌弃我这个“官僚地主崽子”。后来他调任分管农牧工作的地委副书记;再后来,他又调自治区党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按照那年代人们的“标准”,他已经是一位地、师级的高级干部了,可是,他依旧像兄长一样关怀和教育我。后来他调回青海,再后来他担任了青海省人大副主任,按照人们的说法,已经是“省、部级”的“大官”了,可是他对我一如既往,就像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其实他只比我大两岁)。从那以后,我去内地,就再也没有坐过飞机,都是先坐汽车去西宁看望老首长,然后再转车去开会。
我的第十位恩人是那曲地区农牧局长达尔玛。我在那曲那几年,他既是我的“顶头上司”,更是我的好兄长。
我的第十一、十二位恩人是那曲地委两任书记曹旭和闫文林。在那曲那几年,他们每一次下牧区,都是我当翻译兼文书。那些日子,我“耳濡目染”,在他们那里学到了好多知识。1978年曹书记调拉萨,闫书记主持那曲工作,就是闫书记亲自批准我调回了“老家”地质局。
我的第十三位恩人是西藏地矿厅长兰芳。他地质学院毕业之后,曾经与温家宝同在甘肃的一个地质队工作。他调任西藏地矿厅长,很关心和支持定额工作。再后来,因为种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原因”(在我看来,那的的确确都是一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胡言乱语。好在后来都不攻自破,烟消云散了。)他被调离西藏,去了青海,但还是当厅长。当他离开拉萨时,就有某些人幸灾乐祸地说:兰芳是“流着眼泪”离开拉萨的。我可是觉得,那“眼泪”有无也说不定,就算真的是“流着眼泪”,那也是兰芳厅长舍不得西藏。归根结底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某些人因为达不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对兰芳心怀不满,才昧着良心,编出了一派胡言乱语。 上世纪70年代以后,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要去内地开会和出差,但从不乘飞机,就是走拉萨——西宁这一条青藏公路,为的就是可以看望两位老领导——才旦和兰芳。
我的第十四位恩人是原地质矿产部定额队长郭绍先。他与我是同龄人,对我的工作帮助特别大。对我个人更像是一位好兄长。后来他住在北京燕郊,我还多次去过他家。我退休后,他又多次要我过去玩,只是我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只能够在心里祝愿郭队长——万事如意,扎西德勒!!!
我学会上网之后,为了感谢这些恩人,就在“万事通”的【百度】里面查找,可惜只找到了两位恩人的信息。一位是曹旭:“江苏如东人。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如东县区委书记。建国后,历任如东县副县长,中共南通市委书记处书记,西藏那曲地委副书记、第一书记,中共西藏自治区党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西藏自治区第四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第二位是才旦:“藏族,青海省化隆县石大仓乡人。1951年3月入青海民族公学学习, 1965年任巴青县县长。1972年7月任那曲地委书记兼巴青县第一书记。1979年12月,任西藏自治区司法厅厅长、党组书记,1980年任西藏自治区党委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局局长。1982年5月调回青海工作,先后担任省司法厅副厅长、省民委主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青海省第八届、第九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有“电脑通”告诉我,只有副省级以上干部,才可以在《百度》上面找得到。)
我写这些小故事的时候,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者。但是,我只要一想起自己这一辈子遇到的这些恩人,唐▪王勃的那一首《秋日别王长史》诗里面的一句话:“别路馀千里,深恩重百年”也就会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响起来。我如今唯一能够做得到的,也就是将半个世纪积攒下来的、对恩人们的感激之情,在心里凝固成为一把刻刀, 将他们给予我的深恩厚谊,一笔一划,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碑里面。
本篇可以说是作者对西藏五十年的亲历总结感言,用工作和生活这条线索把众多关心爱护他的恩人串成一条感恩项链。读后感慨良多,深以为是!在我心里也掀起了一朵朵感恩的浪花,向恩人致敬!感谢益西老师的系列纪实散文连载,您辛苦了!扎西德勒! 本帖最后由 益西索朗 于 2019-9-5 04:20 编辑
蓝河 发表于 2019-9-4 18:42
本篇可以说是作者对西藏五十年的亲历总结感言,用工作和生活这条线索把众多关心爱护他的恩人串成一条感恩项 ...
鲁迅先生以清人何瓦琴的联句,写过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这次我在远山网,有幸遇到了您们这些好老师,就是我的大福分。衷心感谢远山网的各位老师。祝您们万事如意,扎西德勒! 欣赏佳作,分享精彩。推荐阅读! 衷心感谢益西老师对远山同仁的厚爱,友谊地久天长!祝您创作愉快!扎西德勒! 蔚青 发表于 2019-9-5 06:11
欣赏佳作,分享精彩。推荐阅读!
我在远山发表这些小故事,一直得到蔚青站长的关照和鼓励。衷心感谢站长老师!祝老师万事如意,扎西德勒! 蓝河 发表于 2019-9-5 08:11
衷心感谢益西老师对远山同仁的厚爱,友谊地久天长!祝您创作愉快!扎西德勒!
我的小故事写完了。可是与远山网的各位领导,与蓝总编老师相处的这些日子,实在是令我感动万分!今后还盼望远山的各位好老师,多多指教、帮助我。我过去写那些小故事,就是在地质队工作时,学着技术人员“跑路线”进行的地质“素描”,看到了什么,就尽可能原模原样地描述出来。仅此而以。以后我还要向蓝老师您们好好学习,接着再写一点小东西(但是我只怕自己“构想”不出来)。今后还要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祝老师万事如意,扎西德勒!:handshake:handshake:handshake 何须构想,拿来就是! 蓝河 发表于 2019-9-6 19:20
何须构想,拿来就是!
尊敬的蓝河老师:我的这些小故事在贵网站发表以后,好多过去的老同志就给我来了信,说很希望能将这些小故事印成一本书。春归处老师过去好像也表示过这个意思。我不敢向春老师再提这件事情。只好向您这位知心的好老师请教。请求蓝老师告诉我,我该如何办?祝老师万事如意,扎西德勒! 再次衷心感谢益西索朗老师对远山文学网的厚爱和无比的信任,恭喜您又和老朋友联系上了!您的心愿也是本网站老师们的初衷,尤其得到春归处站长的大力支持,国庆七十年华诞期间每周向全国文友力推一期《我在西藏五十年》,舟上客老师亦很辛苦!付梓当从长计议,一定会有好消息的,届时还需益西老师的积极配合啊!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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