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永恒
本帖最后由 黄天健 于 2020-3-2 16:13 编辑1、雨儿情,母爱深
(一)初夏,雨轻轻漫漫的撒向人间。那样轻柔、凉快。天空的的云朵穿上了淡黑色的衣服,遮住了太阳的炙烤。一滴,二滴,三滴,在雨中撑着伞,雨儿噼噼啪啪地坠落在伞上,敲击出轻快的音符。
岸边的垂柳,风吹起了它的长发,柳儿对镜梳妆,那淅淅沥沥的雨滴,润了它的肌肤,醉了它的心房。不知何时起,柳儿对着岸边的小溪,一遍又遍细数着美好年华。
雨儿伴着风,吹不尽的温柔似水。当柳儿还是一棵小小的长不起叶子的小树时,雨儿就在那咋暖还寒的春季,用它滋润甘甜的泪珠,洗去沙尘留在柳儿枝上的伤痕;用它情意绵绵的生命之泪浇灌柳儿干枯的根须;用它情深意长的无私之泪浸润柳儿的成长之心。
月月年年,韶光流逝,雨儿对柳儿的情意,柳儿是否铭记于心?是否能感受雨儿那母亲般的疼爱与温柔?春天,雨儿来了,悄悄的用它的乳汁哺乳着尚在襁褓中的柳儿。在人间,何尝不是如此?
婴儿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甜甜的睡着了。不一会儿,他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两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的姿势,身体微微的抖动着,张开了嫩嫩的小嘴,依依呀呀地似要哭的样子。母亲被婴儿的声音唤醒了,很自然的拉开了衣服,露出一个乳房,充足的奶水,使得乳房像一座耸起山峰,白色的皮质,高耸的乳头,圆滑的“山体”,诱得婴儿艰难的转向那“山体”,双手撕扯着母亲的衣服,待到小手触到母亲的乳房,小嘴触碰到母亲的乳头,美味可口的乳汁,从母亲的体内流向婴儿的身体中,不知那吃了奶水而再次熟睡的婴儿可否能够感受母亲对它无怨无悔、情意深长的爱意?
(二)初夏的杨柳是袅娜而清脆的。风儿低低与它密语交谈,那闲来的雨又润泽了它去,每一处丝丝缕缕都如此惬意而舒爽。可爱的叶儿调皮着微笑,调皮着舞蹈,一如碧玉,闪烁着清辉。
柳儿又长了不少,在那天空海阔、云朵悠悠、溪水潺潺、百花齐放、鸟叫虫鸣的美好时光里,柳儿也一样享受着天赐的悠然光阴。柳儿轻轻摇,雨儿悄悄下。在人间,何尝不是如此?
婴儿长大了,日日随着母亲过着平静又安乐的日子。母亲给她买了裙子,是粉红色的,蕾丝边,胸口上绣着几朵大红花,红花旁边几只小鸟栩栩如生的扑闪着翅膀。她穿上衣服,对着镜子,呵呵的笑了。“妈,这衣服真好看,明天上学同学们又要羡慕我了。”她留了长发,天生的卷发、葡萄般水盈盈的眼睛,使她看起来像外国明星依卓拉。
母亲很疼爱她,总爱带着她到校园的青草野花、荷塘绿林旁享受大自然的美丽风光。看啊,她拿着放大镜,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穿着那条粉红色的裙子,半蹲着,认真的观看绿草的动静。母亲憔悴而消瘦,脸色蜡黄,原本乌黑厚实的头发变得稀疏、干燥了,母亲得过乳腺炎,做了手术,当时几乎整个乳房都要被切掉,真是痛苦得生不如死。母亲是做实验的老师,又因为笨中毒,一生都会有得癌症的可能……一生坎坷,一生泪流不尽,春风,几时可以将母亲的头发吹得像年青时一样乌黑浓密?红花啊,几时可以将母亲苍白的脸点缀一些红润?母亲笑眯眯地蹲在她身旁,不时的拿着手帕给她擦汗,不断的提醒着:“累不累,累就休息一下”“热不热,热就到树头休息一下”“渴了吧,喝点水”正午,太阳将万物炙烤得像生了火一样。一上午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放大镜底下的草儿起火了,实验成功!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母亲却累得要晕过去了。
(三)炎炎夏日,风雨飘摇,柳须飘飘,长似凤眉,柳叶青青,如线如针。柳儿对镜梳妆,看到水中的自己,不禁两片红云飞到脸上。风儿看见了,缠着柳儿不放,它要为柳儿穿上绿色物衣裳,要和柳儿不停的跳着动人的舞曲,要将热情的爱慕深情献上……雨儿变了,变得时而温顺,时而蛮横。有时,给柳儿一场温柔的安慰,为它流下同情的眼睛;有时,给柳儿一阵狂风暴雨,柳儿的身躯,也差点受不了雨儿的折磨。
雨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在人间呢?
女孩长大成人,出落成水灵灵的美人儿。家,再也不是她停留的港湾。每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将头发染成黄各种颜色,化浓妆,抹红粉,涂艳唇,戴耳环,穿得挺暴露,整日抽烟喝酒,将自己买醉在酒吧歌厅里。母亲,真的老了,关节炎、眼疾、肠胃病、手术后遗症……为女孩的前途担忧,为女孩的恋爱担忧,这女孩的品格担忧,为女孩的终生幸福担忧……
那日,女孩一夜未归。深夜12点,母亲给女孩打了十几通电话,可无人接听。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视一遍又一遍的乱按,对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母亲拿起女孩父亲的相册,抹了一次又一次,泪水,在幽暗的灯光下,一滴滴缓缓滑落在相册上,仿佛相册里的人也跟着流泪似的。
母亲擦干眼泪,准备如往常一样上床睡觉,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在电视上看见一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被抬上救护车,电视里,传来女孩的姓名、年龄、职业等关于她的种种消息,跌落在江边的电话,突然传来刺耳的铃声,母亲一看号码,正是女孩的手机号码。
女孩溺水,幸好抢救及时。醒来,母亲坐在身旁。女孩望着母亲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疼痛:一夜没睡而蓬乱稀疏的头发,鬓角染了霜似的根根银发;永远也舒展不开的眉头,眼睛里长满了红色的息肉,鱼尾纹深深地褶皱;苍白的脸色里泛着蜡黄,嘴唇已不是年青时的红润。母亲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她盯着母亲的手:瘦得剩下一堆骨头,没有一点肉,皮像纸一样,随时可以褶皱,手上青筋暴露,老人斑因年轻时摘除了子宫、卵巢而布满整个手背。
女孩看着被岁月折磨成这样的母亲,心里羞愧难当:“妈,我错了!”“都是妈不好,妈再也不骂你了!”
(四)又是一年初夏,女孩一边牵手着母亲的手,一边荦着丈夫的手,在安静的校园里散步,没有雨,因为这一次,女孩要做母亲的雨,为母亲的后半生撑起一片幸福的天空。
2、母亲的泪
那日,我打骂了母亲。争吵是因为母亲在大庭广这之下大声地骂我的牙齿黑,见不得人。精神病一直在折磨着我, 母亲言行举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我极端的愤怒。
那日,母亲和我一起散步。每次散步,母亲都回不厌其烦地提醒我注意口腔卫生。这次也不例外。当母亲板着脸,用刺耳的声音批评我的时候,旁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尴尬极了,本来就烦躁的心情一点点积聚着愤怒,终于,心情的山洪暴发了,我抽了母亲一巴掌。
顿时,母亲眼里涌出泪水。 那双布满红色息肉的眼睛,盈满血丝,眼里透着委屈与悲伤。而我,还在愤怒的高潮,母亲甩下我,一个人缓慢地向前方走去。我立刻躺在地上:“妈,你回来,我有幻觉,不舒服,马上要发作了。”她转过脸,眼里多了一丝恐惧与担忧。“还打我不?”“不打了”
母亲的眼神变得柔软,伸出手,拉我起来。往往,这才是争吵的开始。我又骂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你是想我不舒服吗?“”不是啊,女儿!”母亲皱着双眉,眼里再次泛着泪光。“你还说不是,你分明是故意的”“我说了不是,真的不是”母亲的泪又涌了出来。
我不停地骂着母亲,心里的愤怒与委屈泛滥到极点。母亲的眼神凝重起来,不停的乱转,似乎心情很乱。争吵还在持续,终于,我被心魔吞噬了,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掌又一掌地抽打母亲的脸。母亲突然翻了一下白眼,似乎被打晕过去。良久,母亲才恢复过来。眼泪”刷刷“地奔涌而出,一滴一滴又一滴,那决堤的泪啊,仿佛无休无止。
母亲的脸,被我打得红肿。我对着她的泪,似乎没有感觉。“妈,哭什么,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母亲此时双眼呆滞,但眼神里分明交杂着浓浓的绝望、悲伤、愤怒、委屈、迷茫与深深的担忧。
“妈,你怎么不回答?”“我被你打得耳鸣,头晕眼花。”此时,我才注视着母亲的眼睛:那一滴滴泪,仿佛涌出身体的血,暗淡,沉重,此时,我的愤怒才渐渐熄灭。我打量着母亲的眼睛: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浑浊的眼珠变得不再明亮,红色的息肉疯狂地侵蚀着她的双眼。这是一双很有故事的眼睛,一幕幕的回忆仿佛在眼里放映;这是一双充满沧桑的眼睛,多少悲伤与爱恨随着眼泪奔涌而出;这是一双流淌着温情的眼睛,从小到大,我一直沐浴在它如阳光般温暖的大爱里。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我的心柔软起来。我用纸巾,轻轻擦去母亲的眼泪。母亲别过脸,仍然不停地啜泣着,眼里露出深深的痛苦与些许埋怨。“妈,我错了,别哭好不?我们回家吧”“我头晕,你回吧,我不回了”“妈,求求您了,不要再哭了,回家吧。”
我不停地劝慰着母亲,不停地帮她擦眼泪,可她的眼神仍然暗淡无光,无助悲伤。终于,母亲还是被我劝回了家。我躺在床上休息,母亲坐在床边,仍不停地啜泣着,眼泪仍不停的流。
一个小时过去了,母亲终于停止了流泪。她又像从前,温柔地注视着我,用沙哑又甜甜的嗓音说:“女儿,今晚想吃什么?”“不知道啊”母亲习惯性地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你好好想想,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我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心里掠过一丝愧疚。“妈,我来做吧,今天您休息一下”。“女儿,我们一起做吧。”
于是,我洗菜,母亲砍鸡。母亲的动作仍然是那样麻利:果断切去鸡头鸡尾鸡爪,用刀破开鸡身,将鸡去骨,鸡肉被砍成一条条。放入少许姜片、盐油、酱油、淀粉腌制15分钟,下锅先焖后炒,没多久,一盘香喷喷的炒鸡丝便出锅了。母亲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不再忧郁与烦躁,但似乎眼里还藏着泪水,眼神疲惫,重重心事压在眉间。这顿饭,母亲和我似乎都十分享受,但从她故作轻松的表情与眼神里,我知道,她在掩饰忧伤与绝望,失落与迷惘。
唯独,至始至终贯穿她眼神的是她的温柔与对我浓浓的爱意,纵然有失望与埋怨, 那超出常人的母爱仍在她眼里烁烁生辉。
3、回忆母亲的爱
回忆如一轮明月,在如漆的黑暗中给我守望一丝光明。我亲身体验过什么是爱,什么是浓烈如酒的爱。小时候,即使在寒冷的冬日里,我与父母挤在一间简朴的陋室里,但母亲总是用她温暖的胸怀,紧紧抱着我,生怕我着凉,让我在“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的喃喃的歌声中,憨憨入梦。 夏日的一个中午,一只蜜蜂闯进了房间,我用手拼命的驱赶,不料被它针一样尖的针刺伤了我的手,顿时又红又黑又肿,剧烈的疼痛间,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吵醒了正在午睡的母亲。母亲一时不知所措,抱我到房前的地上,将刺拔了出来。
听父亲说,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是剖腹产,又是乳腺炎,而且半身的麻醉,表情十分痛苦,极度紧张。当我呱呱落地,母亲从护士手上抱过我时,第一眼看见我黑黝黝的皮肤,尖尖的瓜子脸,她的优点全部在身上体现,她像孩子一样甜甜的逗我笑。
生下我不到一个月,母亲便干起活来,不小心感冒了,发着高烧,那乳房疼得快要爆炸了,母亲流汗不止,疼得“呀呀”直叫,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手术,却插错了一条管子,乳房就更加疼痛了。医生说,本来就要切掉的,可是爸爸听说柚子壳可以放奶,便四处寻找。冬天,家家户户准备着美味佳肴,等待着春节的来临,而母亲,却要独自承受这天大的苦痛。
母亲喝下了柚子水,乳房立即不涨了,可是由于从小营养缺乏,得了贫血症,生我之后又一场大病,只好躺在姨妈家休养了三个月。那时,她面容憔悴,头发枯黄,骨瘦如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母亲,你为我做的,我都记着呢!
回忆如一首凄凉的歌曲,唱着我不堪回首的青春。母亲从来就是省吃俭用,就连读大学的时候都是不穿鞋的。她的简朴,却遗传到我身上。每次上学,我都穿着她缝缝补补的衣服,老师经常批评我:“你家很穷呀,怎么总是穿这么破烂的衣服,羞不羞呀”。顿时,我的脸涨得绯红,一股委屈与心酸涌上心头。我回家向母亲哭诉,母亲听了,说:“孩子,咱们没多少钱,艰苦朴素是一种美德,让他们说去吧!”可是我心里总是留着一块心病。
这几年,母亲经济有所宽裕,经常给我买衣服和鞋子。我对母亲说:“你舍得啦,我从小到大,您可是从来没给我买过新衣服。”“毕竟长大了,也要穿得体面一些,我宁愿花多些钱,也不宁愿你给别人嘲笑!”那时,我心里涌上一丝感动,当我穿着绿色带白色披肩的灯芯绒,配上一双红紫色的皮鞋,参加朋友的婚礼,心里异常自豪。当我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胸前绣着金黄图案的浅褐色长裙,脚上的亮白亮白的高跟鞋在地上有节律的“噔噔“作响,抬头挺胸,心里便觉得自己美丽自信了许多。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高考前夕,我住院了,病得很重。母亲在医院里照顾了我四个多月。每天,那尖尖的针管将我的手插了许多洞,清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肿了起来,每天,吃了药就是想睡,睡醒了,就是一阵茫然的空虚。母亲要上班,每天,由于药物的副作用,我的腿酸楚带着疼痛。没事的时候,我焦躁不安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看看杂志,一会儿做做做操,一会儿在操场上东摇西晃。不时,我拼命的打着母亲单位的电话(那时还没有手机,只有固定电话),电话那头,总是她的同事在接电话,她说:“你妈正在开会,等她回来了再给你电话!”不过五分钟,我又打去,她还是没有时间接回复。母亲这才告诉我,在我住院的每个中午,她一个躺在家里地上,开着风扇,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痛苦的哭泣。
夜晚,下着微微细雨,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打着伞,在冷风中畏缩着前行。我大声叫着“妈,你来了!”“诶,我来了!”“女儿,你看,我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肉饼和茄子,还有鱼汤!”“妈,我的腿好酸软,好痛,你快点用我按摩一下!”饭后,母亲双手提着木桶重重的水,试了一下水温,“行了,把腿放进去,我来帮你揉揉!”
四个月后,我出院了,医生说,要终身服药,还要忌口。母亲这才告诉我,在我住院的每个中午,她一个躺在家里地上,开着风扇,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痛苦的哭泣,那段时间,她还无法接受我得精神病的事实。
母亲,你无私的爱与艰辛的付出,我又怎能忘记?
回忆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生活的磨练中,终究会发出闪亮的光芒。
已经不记得因为什么事与母亲争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与母亲闹矛盾了。自从因病我失去了自己的工作,脾气就变得相当暴躁,扯母亲的头发,一巴掌一巴掌劈头盖脸,母亲也不甘示弱,拿着又粗又长的棍子重重朝我身上打去。这一桩怎样的悲剧。自从我的脚受伤以来,艰难的行走已成了家常便饭。在工作上,同事一点也没有同情之心,那么重的售票箱,要我一个拿;忘了还箱子里的钥匙,竟然让我赶不上最后趟车;每天为了赶地铁,不知摔伤过多少次;每天为了不迟到,不得不花上大半天的工资打的来到地铁口上班。
一次一次忍受着歧视,一次一次忍受着不公平的待遇,一次一次面对着墙壁泪流满面,狠狠哭泣。因此,有了上班恐惧症,辞职在家,无所事事,电视看不进,报纸杂志更不用说。每天,一看见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拿母亲出气。两年了,就这样行尸走肉、醉生梦死的过了两年。那天,与母亲吵架,我吞下了颗浓度很大的安眠药,母亲说:“你整瓶吃完吧,我不会管你的了。”听她这么一说,便觉世上哪有这般绝情的母亲,于是赌气拉开柜子,准备将整瓶药吞下去,母亲在课厅听到动静,马上赶来用手狠狠将它打落。此时的和我们,已经斗得筋疲力尽,双方躺在床上,喘着气,顿时我觉人生无望,心酸的泪水从眼中奔涌而出,这就是我想的结果吗?
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母亲拭去眼泪,帮我开了风扇,柔柔的风吹过,似乎,又回了小时候母亲为我扇扇子的情形。母亲用梳子,轻轻在我腿上回来刮着,以前,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喜欢母亲用这种方式哄我入睡。如今母亲,在我的大逆不道下,还这样关心着我,我心里岂能没有感觉?
心中悲绪难言,心中有苦难诉,多次次告诉母亲我的苦,我的悲,我的痛,一遍又一遍,可始究没有逃出愤怒的牢笼。
为什么,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与母亲相亲相爱,相依相伴,回想母亲为我受的苦,我的苦又算什么呢?看着母亲流下的眼泪,看着母亲疲倦的面容,看着母亲安稳的在我身边睡着,我的心又一次泛起轻柔的波浪,只等她醒后,说声对不起,我们相爱到永远,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4、我的母亲是一支荷
(一)母亲的布
母亲的手很巧。穿针引线,纺纱织布,样样精通。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用缝纫机为我衣服的模样。
我小时候,母亲总是坐在缝纫机前不知疲倦地踩着脚踏,而我,总是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听着缝纫机的“吱呀”声。
她的发是那样柔顺黑亮,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有节奏地起伏;她背部的曲线是那样玲珑而凹凸有致,一条长长的辫子,随着她的美妙的歌声,轻轻地朝上下左右摇摆。
那时候,她在我心中是仙女般式的年轻女子,贤良淑德,温柔美丽,待人和善亲切。不时地,她回头朝我盈盈笑语,那笑容,让我融化,让我倍感甜蜜;那声音,甜美而高亮,即是哄我入睡的摇篮曲,又是平复我烦躁心情的“灵丹妙药”。
那时候,我在她的潜移默化下,仿佛打通了天灵盖和任督二脉,还未待她细细讲解,手把手教,就已经会挑选颜色、打线、裁剪, 不过个把小时,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橙红色金线小枕头便在我手下大功告成。
那时候,母亲的背影、音容笑貌,都深深地画在我心里,一笔一画,都轻柔甜蜜。
于我,她是一支夏日里亭亭玉立的荷。
(二)母亲的泪
小时候,我从未看见母亲流泪,无论我的饮食起居还是待人接物,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身体心灵的方方面面,都洋溢着母亲爽朗的笑声以及我对它们的深刻回忆。
长大了,看了我刚出生时母亲得了严重乳腺炎的照片,我的心第一次揪着痛起来。那时,母亲头发枯黄,骨瘦如柴,面容里藏着很深的痛苦,在她的笑容里,一个仿佛经历过苦大仇深、沧海桑田的六十多岁老太的形象“栩栩如生”地被定格在旧相片的悲欢岁月里。
我长大了, 她却变得不再美丽动人,剩下被烟火熏得视力模糊、息肉横生的双眼,被生活压弯的腰板,被愁苦拧紧的眉头,被风霜染白的头发,被悲伤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千疮百孔的心灵。
我长大了,她老了;我长得粗壮,她变得瘦小; 我好不容易向她投入深情的一瞥,她却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流泪。
我一天天成熟,她一天天枯萎; 我一年年带着愁苦的心奔向没有方向的未来,她一年年为我的心病而泪流满面、嚎啕痛哭。
(三)母亲的希望
如今,我站在中年的端口,遥遥地看着我那年迈的老母亲,感觉是那样熟悉而陌生,那样可怜又可悲。她仍然为我缝制衣服,只是动作不再利索; 她仍不时回头深情看着我,只是眼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沧桑;她仍不时朝我微笑,只是眼里盈满泪光与忧郁。
如今,她的白发一根根掉落,她的皱纹爬满额头,她依然眉头紧锁,她的眼深深地凹陷,充满着迷茫,一眼便可看穿她脆弱不堪的心灵,看不穿的是她积累了悲愁万年的心湖。
如今,她的背,佝偻着,像一座小小的山峰,杵在那里,随着身体笨重地移动着。她的笑声,由清澈、甜美、爽朗变得残败不堪,我才明白,她的笑容,如冬日里的落日下的残荷,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美丽与芬芳。
如今,她除了残破的躯体,剩下的就是眼里的慈祥与希望。而我,似乎明白了,我是她所有的希望,而我, 正以迎接的姿势,努力成为一支夏日里坚挺的荷。
5、青青河岸,悠悠我心
水,长流,流向您住过的地方。风,又吹,吹过您芳草凄凄的坟头。思念,不止啊!如今河岸依然绿草茵茵,您在那头,可否听见我儿时您棒捶衣服的响亮的敲击声?如今,坟头长满野草,您可否听见我声声低诉,看见我默默地流泪?
回忆漫过我心头,如暖流,似细雨,又仿佛那条亘古不变的河流。当我还未满五岁,您总是用箩筐背着我,肩挑两箩筐衣服,来到那青青草地上,河水从身旁缓缓流过,鱼儿不时游上水面,吐着泡泡,空气清新,青草的味道,至今我也无法忘记。
您放下箩筐,让我坐在草地上玩耍。那时,我仿佛是个呆瓜,细细的观察着我的母亲:一头长长的黑发,辫子又长又粗,于是,我便伸手去拉她乌黑的辫子。母亲的辫子好长,长及腰间;母亲的辫子好黑,像家里的黑芝麻;母亲的辫子好柔软,就像家里的棉被。母亲蹲在草地上,将衣服一件件过水,一件件有力而有节奏地捶打。我拔一棵青草,青草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我不紧不慢地吮吸,味道好似我们往日喝的清凉的井水,好甜好甜,只是多了一份泥土的气息。
母亲的背影,那样娇美,那样动人,充满女性的温柔与活力,我细细地瞧着她背影,走路的时候,是笔挺的,来到河边,弯下腰,才发觉,她的背部,曲线相当完美,就像那吹弯了腰儿的青青小草,充满律动感。洗衣时,她的手臂在动,背部一颤一颤的,那背部的曲线,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流动着,她那黝黑的辫子,也跟着有节奏地舞动,好像在跳着春风吹动柳枝条的舞蹈。
又是一年春天,我又长大了一岁,母亲那宽厚的大手,拉着我的小手,唱着美丽乡村的童谣,向河边走去。青青草地,又是一年的新绿。嫩嫩的,闪着青色的光泽,一大片,一大片,铺满整个河岸。远远望去,像仙女编织过的绿色毯子。
清晨,母亲带我来这里洗澡。母亲是女人,当然不敢脱光衣服在河里洗澡,只好绕起裤脚,拉掉发绳,在河里洗脚洗头。母亲的皮肤好白,虽然她是个劳动妇女,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肌肤还像是玉石一样的洁白无暇。只是,母亲的手,早早地开始裂了口,深深的裂痕,时常折磨着她,有时痛得她直叫。她的脚,早已不是少女时期光滑鲜嫩的脚了,脚指甲满是黑色的污垢,裂了一个个口子,也有着深深的裂痕,血经常在裂痕里流出,可是作为一名农村妇女,这是常有的事。她的伤口,没人管,没人痛,没有人爱。
母亲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开。母亲的头发又长了,此时,已长至大腿的中间部位。那一身头发,恐怕是母亲身上唯一的宝。有好几次,她都想将它们剪下来,可又舍不得。母亲一生,对身体的其它部位,并不怎么爱护,总是要做家务,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哪还有功夫保养自己的皮肤。可唯独这一头长发,她不肯剪掉。长大了才知道,母亲身上,其实也还深深地眷恋着女人独有的长发情结。
母亲将我的衣服脱掉,把我放进河里洗澡。春天,昨暖还寒。皮肤刚接触到水面,冻得我一阵颤抖。我欲要起身上岸,母亲却又把我推进河中。“娘,好冷”“不怕,有我陪着你”渐渐地,我发觉,其实,这河里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我家的三只鸭子悠哉游哉地在河里玩耍。一会儿用长长的嘴捋捋洁白的毛,一会儿伸长脖子欢快叫个不停,一会儿将头伸进河里抓鱼吃。不时,母亲将河水泼到我脸上,我又将水向她泼去,这样一来一回,我渐渐忘却了冷,我与母亲的笑声,不时回荡在山间。
夏天,母亲带着我来到河边挑水。我拿着小桶,母亲单肩挑着两个桶。母亲的动作很是利萦,两个桶,同时往河里放,母亲一用力,两个桶同时就挑满了水。母亲很轻松地就来回十几趟,而我,常常偷懒,只挑小半桶水,挑累了,慢慢悠悠地躺在青草地里休息。此时,河岸边的草已疯长起来,绿得深沉,绿得生机勃勃,绿得色彩隆重,太阳早早地升到天空的上头,热辣辣的,晒得人直冒汗。河水依然清凉,我脱了衣服,整个人浮在水面。清凉的河水,将我满身的燥热一洗而空。自己感觉热散了,全身从头至脚凉了个遍。此时,我已学会了游泳。一会儿钻到水底,触摸冰凉圆滑的石头;一会儿追着鸭子到处捣乱;一会儿追着鱼儿,想捉几条回去向母亲邀功,可我哪里是它们的对手,我的手还未碰到它们,它们就已经潜到水底去了。
有时,母亲上山砍柴的时候,会带着我,沿着河岸,去山上鸟语花香的地方。母亲在那儿努力砍柴,而我,负责将柴放入箩筐内。河水的上游,经过山的高处,那儿,我时常闻到花香。母亲在辛勤地一刀刀用力砍,而我,经常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去寻那花朵飘香的地方。经过大半小时的寻觅,终于得见花儿的真颜。啊,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紫的,妖娆而热烈的开放着,知名的不名的野花野草,在那夏日时光的烂漫处,尽得天地灵气,淡淡花香,清香扑鼻,花不醉人人自醉。开得最多的是山茶花,一朵朵、一层层、一簇簇,一股惊艳,一种色彩的华丽冲击着我的视觉。山茶花,花瓣鲜嫩,有白色、粉色、红色,远处望去,在清风的吹动下,在绿荫的簇拥间,仿佛它就是花中的皇后,地位显赫,却不高高在上,不高傲,深藏着一种朴素的高洁。我想,母亲就是那洁白的山茶花,美丽却不高傲,自尊自爱,高尚朴素。
水,长流,流进我心里;风,又吹,将我心中的花香吹得荡气回肠。思念啊,不止的思念!母亲,如今,我又回到了你身边,虽然再也看到您慈祥的模样,摸不到您浓密乌黑的长发,感受不到您满是裂痕的双手的温暖。那又如何?因为一切都已经深深深深烙在我心里。
绿草,河水,我们在一起的点点回忆,凝聚成花香,在我心里永远芬芳。 欣赏美文佳作。问好!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