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
https://mp.weixin.qq.com/s/OlGxM-foymlmozcYarB57g老家的河◎林海香老家的河，怎么样了？还好吗？已经很久未曾去过了。
我的老家是一个有山有水的村庄，她三面临水，河流环绕。最小的一条是村东几米处的小东河；其次是村南常流水的南河；还有村西的季节河——西河；哦，更有翻过南壃坡，那条承载最美记忆的南大河。一条条河，绕村子流过，那淙淙不息的流水声；那两岸边依依的翠柳；那初春里清亮的柳笛；那夏季河流中的嬉水欢笑；无不唤醒久远光阴中那些沉睡的美好……
小东河是现在每次回老家都要经过的。在我的记忆里，她最早干涸。现在连河沟也没有了，一半儿变成了路，一半儿被插上了柳条。可我清楚地记得，她也曾经河水泛滥过。
记得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我们村完小要从村西头儿搬迁到村东头儿，没有教室了，我们这批孩子便到东村——邢家阁借读一年。这样每天就要经过那条小东河。平常，河水浅浅的，清澈见底，踩着河里的几块儿石头，跳跃着轻松就能过河。可那一年夏天，雨水特别多。记得时常听大人传说：上游的龙门口水库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到那时全村人都要往村北山坡上撤。年幼的我听了，又想想大人的紧张样，心里也感到有些害怕。记得那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傍晚放学后，我们几个同学就在河东岸望着浑浊滚流的水，不敢下河。正着急时，我们的史老师来了，他二话没说，挽起裤腿，把我们一个个背过河。此后的每天，史老师都会来护送我们过河。借读的那一年，我曾学些什么知识，一点也没记得，就记得史老师，那个壮实的中年汉子，用坚实的臂膀，背我们趟过了那条小东河，这师生的情谊一直温暖着我！
在我的记忆里，南河是常流水，她是经过上游村庄，流达下来的。因不是纯沙底河，有的河段儿会有一些淤泥，不是很清澈。但是车马经过的河口，经扑腾不留青苔，清澈见底。每次上南壃坡干活儿归来的村民，经过河口时，总要停下来，拍打一下满身的泥土，然后洗洗手，洗洗脸 ，再听着淙淙的流水声，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梳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驱走一天农活的劳累，干净美丽地回家。
南河更是我们村的一条生活便利河。小时候家家户户还没有自来水井，洗衣都去南河。夏季天热，大家都爱往河边跑，即使晚上到河里兜一圈，洗洗就很清爽地回家了。
河的南岸就是南壃的崖坡，坡下土地很少，大都是家家户户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菜园地。因临近河水，浇园也方便。菜园里的小葱嫩绿，黄瓜鲜脆，芸豆也累累地挂满了架子。
每逢放假时，我总会和发小的闺蜜——小燕儿，沿着河岸，吹着带点腥味儿的凉风，闻着清新的青草味，一边儿散步，一边欢悦地谈天说地……偶尔还会向河的远处扔石子，打起了雪白的水花，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好惬意呀！一切那么美，我们的友情，也正如这涟漪，快乐地荡漾出去，久远地延续着……
记得我们上初中时，南河的水就很少了，变得越来越消瘦。当我们上高中时，放假再相聚，漫步河边，南河就已经不像样子了。由于连年干旱，河里已经无水。只见河床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深坑，每个深坑边上都有好几台抽水机在轰鸣……
美丽的南河啊，你怎么变了，变得如此贫瘠，如此难堪，真让我们痛心呀！ 我家住在村西头，果园也在村西，去西河的时候最多。西河虽是一条季流河，但我最喜欢她。每当仲春时节，小麦返青，拔节、灌浆都需要浇水。这时村北龙门口大渠就要开闸放水啦！西河的地下水很快就会得到补给。河里就有了浅浅的溪流，西河也慢慢的丰腴起来了。她是沙底河，浅浅的河水清澈无比；美丽的白鰾鱼儿在水面上快乐地游来游去；此时踩着脚下软软的细沙在河里走着，可舒服啦！
等到夏季，几场雷雨过后，西河变得愈加壮实，河水哗哗地奔流不息。每当这时的周末，我就赶快找一盆衣裳，约伙伴们一起去西河。哪里是为了洗衣，其实是为了到西河里去嬉水。奔跑着来到河边，迫不及待的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坐在河边的大青石上撩水搓洗。热了，就到上游洗洗脸。那个清爽啊！望着清澈的河水，有时真想喝上两口。说实话，渴极了，还真偷偷地喝过。西河边，天蓝云淡，阳光明媚，河流淙淙。洗好衣裳，沿河捉鱼，整个下午，都是开心！ 现在那令人喜欢的西河却永远地不见了！因为龙门口水库快要干枯，不再开闸放水，连浇苹果树的水都没有了。
近年夏季雨水也很少，西河的地下水早严重亏空。干枯的河床都经年不见一点儿湿气。痛心呀！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翻过村前南壃坡，就是南大河，她承载了童年最美的记忆。这条河很大，流域很广。她是从上游的观里大刘家自东向西流下来的。河北是我村，河南是观里慕家店，地处观里官道交界处。她河床宽阔，河流蜿蜒。两岸树林茂密，河滩芦苇旺盛。只在草丛中，有几条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能通向大河。胆小的孩儿是不敢独自去的，因为那时蛇很多，草深林密，河水又大。大人也都在家叮嘱孩子不准独自去，只有大人领着才行。
记得最早关于南大河的记忆是上小学的时候吧。南大河南面不远处有一座纪念碑，还有英雄烈士任常伦的雕像（后来搬迁了）。记得那年清明节，我们杨树泊完小组织全校师生去烈士塔扫墓。我们爬过南壃坡，穿过树林，越过南大河，好不容易来到了雀崖庙——烈士塔。整合队伍后，肃然站立，开大会听讲话。当时，领导讲些什么内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全体人员要默哀三分钟，深刻缅怀死难英雄的严肃凝重气氛。
会开了很久才结束，然后老师立马组织我们撤退。返回的路上，没有去时的紧张节奏，队伍缓慢下来。许是年龄小，这么大半天折腾都累了。肚子也咕咕叫，同学们边赶路，边拿出妈给带的饽饽鸡和鸡蛋吃起来。那时条件苦，鸡蛋那可是清明节日里才能吃到的呀。没有的同学，眼巴巴地望着，馋得直流口水，同伴儿们就分给他一点。好开心呀！边吃好东西，边嬉笑打闹着……有同学走得热乎乎的，解开棉袄的扣子，那清爽的春风钻进了胸口，好惬意呀！有的男生索性脱下了厚重的棉袄，撩个高儿，欢快地向前奔跑着，那美好的场景至今难忘。
一会儿我们的队伍就到了南大河边。我们班由马文彬老师带队，他是外村儿来的，路不熟。我们班落下后可能走错了路，找不到去时过河的地方了。望着南大河奔流宽阔的河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几个男同学带领着，沿河向下，找可以渡河的地方，终于在一个河面很窄的地方，看见有两根儿长刺槐木头搭的一个极为简易的桥。胆大的同学都纷纷轻松过河了，可我胆儿小就是不敢过，回头一望只剩下马老师和我。在对岸同学的呼唤、鼓励声中，我战战兢兢地上了桥，当挪到河中央时，望着那黑澄澄的河水，竟紧张害怕得呆在桥上一动不动了。那一刻，马老师急忙拉住我的手，鼓励我说：“别怕！老师在这儿呢！”我这才意识到马老师就在我身后，心里顿时平稳下来。在对岸同学的欢呼加油声中，我终于迈出步子过了河，一摸脑袋全是冷汗。从那以后，我就越来越喜欢我的语文马老师了。我喜欢写作，最早，也就是跟马老师读书开始的吧。我记得那时的马老师是一位个子高高，精神矍铄，稍显清瘦，还很有幽默感的长者。
过河后，天色还早。马老师说休息一下。我们就在河滩的树林里停顿下来。记得虽是清明时节，但那片树林里到处是细软的沙子，草木并不旺盛。我们就地坐下，捧沙子玩儿。细心的同学发现沙滩里有令人奇怪的现象：到处是一个个浅浅的小窝，像精巧的小漏斗，怎么回事儿呢？轻轻地一挖，结果都能从沙里挖出一只灰色的小甲虫（ha la mu），放在手里，它往下直钻，钻得手心直痒痒。同学都是农村孩子，胆大，你挖一只我挖一只，都放在手心里钻痒痒。你看，眯着眼，歪着头，静心体味手里又痒又酥感觉，有的禁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那心底里的开心，甭说啦！
休息后，老师一声令下，我们又起程啦。马老师说可以一边走一边挖野菜。这样我们的队伍慢悠悠地行进，同学们都瞪着眼珠儿找野菜，挖到了就飞快地跑着送给马老师。一会儿功夫，马老师那里的野菜就多得拿不了啦，什么荠菜、苦菜、蒲公英、水芹菜，还有小胡蒜等不知名儿的，应有尽有。马老师开心地笑了。那时老师的伙食也不好吧，那些野菜对老师们来说，也是春日新鲜的美味儿。
夏季的南大河是洗澡游泳的乐园。村里青年都嫌南河水少，更愿意去南大河洗澡。夏日的午后，阳光灼灼，晒得人直流汗。这时村民便不约而同地去南大河洗澡嬉水。几乎每个水流平稳处的河湾，都有一撮儿人在游泳嬉闹。最好是有细沙的河湾，河水清澈见底，在水底软沙上坐着、躺着或仰着舒服极了！看！不远处有一群活泼的小孩儿，欢呼雀跃地互相撩水玩儿，扬起雪白的水花，欢笑声响遍了整个河湾……
记得上初中时，长大的我几乎夏季的每个周末，都要和伙伴儿们一起，穿过茂密树林的羊肠小道，走过芦苇丛的河滩，去南大河洗衣嬉水。
在那片杂草丛生的芦苇荡中，我平生第一次真实看到了，羽毛碧绿，机灵美丽，在语文课本里才有的翠鸟；采过一束束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白的，紫的；有时还采几条认为最美的花枝，让伙伴儿帮忙插在小辫子上，那个美呀！真是醉了！ 后来，每次驱车回老家，经过村西南河，我总要直起身子，远远地探望南大河。她承载了我童年太多美好的时光，总禁不住和闺女老公说起南大河的往事。可是前几年经过时，猛然发现南大河变了，河口处不再是宽阔的河床，而是高耸的沙堆。怎么回事？回村听说：南大河现在可大变样儿啦！好多年前就断流了，就是还有一些地下水渗出的小水洼。就在前几年村民又到南壃南坡下开荒，把河北岸长达几里地的茂密树林也给伐了，平出地来，有地种庄稼，有的挖水塘。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我听了心在丝丝地作痛。
再后来，每次回家路遇一辆辆重卡拉着超载的一车车沙，黄土飞扬的从河口跑出来，不知要拉到哪里去。回村听说：为卖钱，河里的沙也挖空啦！南大河的河床里全是些深浅不一的大坑！
我美丽的南大河，你变了，变得让我陌生；变得令人厌恶；更令人心痛！
我美丽的南大河，我魂牵梦绕的南大河，你的美丽哪里去了？你那奔流不息的河水呀，又去哪里了？你河岸那美丽碧绿的裙装被谁偷走了？难道你的美丽真的永远消失，只有痛心地在幻梦中寻找？！
随着近年来气候环境的变化，降水越来越少，人们为了生存，不断的攫取地下水。老家那条条的河流噢，小东河彻底地消失了；南河、西河相继不见了；南大河也干枯了！原来自然界中的风貌，如：泉眼、河流、池塘和沼泽，甚至水库都消失了！将来我们的孩子关于这些自然名称，再也不会有形象、真实地认知，而是变成了字典里或课本中冷冰冰干瘪枯燥的文字。这多么令人痛心啊！
醒醒吧，人们，难道我们人类只有等到地球上最后一滴水是眼泪的时候才能醒悟吗？！
作者简介
林海香，烟台栖霞人，教育工作者，现供职于栖霞市观里中学。烟台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烟台师范学院政治系，多年从事思政教学。偶有情愫表达，只为美好生活。作品曾在《烟台日报》《烟台散文》《烟台诗词》《作家导刊》等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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