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花里胡哨的野猫
编者按:这篇针砭时弊的小说写的就是当下,也许是十几年前。我想有人读完会冒汗,因为那就是他曾经的生活。人物的名字显然是受了红楼梦的影响。这篇小说对人物的心理描写非常到位!欧阳大山,赵假仁,孙无节,钱大义,李连西,单看这几个人的名字,就觉得够乱七八糟。加上老刘,这六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六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子,个个干干净净,精神饱满,有风有度地坐在老刘的酒楼里侃了起来,一晚上的话题,几乎都是自己的孩子如何乖,如何有出息,又都不约而同地感慨自己的人生,一针见血地怒斥社会上那一些腐败现象。人人词语锋利又文雅,不自擂,相互捧,个个都成了一个真君子。酒过三巡,一个个原形毕露,吃喝嫖赌抽,无所不能。李连西的老婆也不甘示弱,风韵犹存,无风也能搅出三尺浪花高。欧阳大山,自问这是自己吗,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没有道德观,贞操观,节操碎了一地。就如他梦中一群花里胡哨的猫,鬼哭狼嚎地相互交媾撕咬。他忽然觉得那些猫就像他们这一群人。物质慌乱中的,精神大厦的瞬间倒塌,作品让读者认清这个价值观扭曲、各种欲望急速发酵、整个社会都失去耐心、各种年龄阶段都是迫不及待,疯狂吼叫的时代。就像失去了道德的束缚,行为将要与动物为伍,缺乏自我约束的危险信号。值得警醒,希望望而止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小说中的各色人物,不同的形象,文笔细腻,细节处理的非常到位,其实,小说演绎的就是个浓缩的社会大舞台,各路人物,粉墨登场,各形各色,勾勒的现实逼真,同时用“一群花里胡哨的野猫”为标题,形象且寓意深远。
作者的文字老练,对生活的感悟也非常深厚,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人性,小说结尾的梦境非常富有深意,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一群花里胡哨的野猫
一
欧阳大山托熟人跑关系调离国营无名白酒厂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家酒厂就亏损破产了,改制了,稀里糊涂地演变成了一家民营企业。
张武雄这个民营企业的总经理说话办事很强势,他的经营管理手段也异常强硬,他收购了无名白酒厂之后,立马就着手合并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有关科室,开始裁减富余人员,减员增效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虽然大部分员工的工资和福利待遇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搞上去,但企业的经济效益搞上去了,张武雄也顺其自然的成为一个买什么东西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富甲一方的大富豪。
一晃之间十几年又过去了,当年依靠在城里拾破烂,收购酒瓶子,倒卖煤炭起家的张武雄,虽然只是一个乡村小学毕业生,可他凭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满脸的横肉,粗造的拳头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以及敏捷的市场经济头脑,这些年来不但扩大了自己的腾达酒业公司,还一本正经地当上了市政协常务委员,一天到晚眼睛长在头都顶上,狂傲的不可一世,人模狗样的招摇过市。所有知道和熟悉他底细的亲戚朋友,尤其是他们那个小山村里的那几个和他一起光着屁股长大,跟着他一起拼命打天下的铁哥们,以及一些跟着他沾光的父老乡亲,现在几乎是没有谁不赞同“英雄不论出身,时势造英雄”这一类老话了。
曾经在无名白酒厂人秘科当科长的欧阳大山,自从那一年依靠他一个同学的舅舅的社会关系调到市卫生局之后,便格外的老老实实,稳稳当当的工作,没用几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局工会主席,虽说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工作挺自在的。这些年来,尤其是近两年,欧阳大山除了和他们局机关的几个同事偶尔还有点来往之外,几乎是与过去的朋友们都已经没有什么很密切的联系了,他的业余生活圈子眼看着是越来越小,现在小得他的业余生活里几乎是只有电视机和一条西施犬了。
这两年来,欧阳大山的日常生活确实是挺单调的,一天到晚没点生活激情,简直就是稀里糊涂地混日子。虽然天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可工作期间,他喝完了茶,就是戴着老花镜看看报纸,或者是写写毛笔字,即使是偶尔参加局里召开的什么重要会议,他也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儿,睁着双眼,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往外冒,什么事情也不再往心里去了。
说起来,市政府职能部门有些部门的工作,那就是挺逍遥的,一个人的工作得三个人干,一天的工作三天也干不完。平时局里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即使是有点什么工作,也没有他欧阳大山的事情了。工会、工会,吃饱了就睡,睡到内退就完事。他这个工会主席如果有点工作可干的话,他们那个小心眼的专职副书记就要心烦脸难看。党群干部都知趣地品清茶,抽闷烟,喝闲酒,他们那个年轻能干的局长是大度又欢颜。什么三斤茶叶,两箱酒,逢年过节回回有。只要他们这几个五十来岁的老家伙都懂得靠边站的道理,他们的年轻局长那还是不会忘记他们这几个已经无用的老朽。
去年秋天,欧阳大山添了个胖孙子,刚刚过完年,他老伴就跟着他儿子一家三口人上济南看望他的老岳母去了,家里只剩下他这么一个才刚刚五十岁的小老头子,一天到晚孤伶伶的守家护院。假期里孤独无聊,蹲在家里喝闲茶的欧阳大山忽然一时心血来潮,随手拿起手机就给他的老朋友老刘打了个电话,让老刘出面约几个过去的老朋友,准备开开心心地喝一场闲来酒解解闷。
二
老刘是欧阳大山在无名白酒厂工作期间结交的一位老同事。老刘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表面上让人看着好像是个大老粗,其实他可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日常生活当中,他心细得连他老婆每个月哪一天来月经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哪年哪月哪天闭的经,他都记得真真切切,一天也不会差的。
老刘的心思缜密,思想活跃,市场经济意识也比一般人超前一骨节。他们那个酒厂破产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在城区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酒楼,虽说酒楼的规模不算怎么大,可酒楼里的生意却让他给鼓捣得是一年比一年红火,这些年下来,少说也得赚个几百万了。
欧阳大山的酒场虽说不算怎么多,可这些年来只要是喝公家的酒,他都会积极地建议人们到老刘的酒楼里去喝,只要是有给老刘拉客的机会,或者是他自己能够当家作主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给老刘这个老同事帮忙的。
老刘他们家酒楼的卫生条件挺好的,环境也挺优雅,鲁菜口味,价格中等,不宰客,信誉挺好的,在市区里也还能够算得上是一家喝闲酒,侃大山的好地方。
老刘自从经营这家酒楼以来,不仅仅是已经变得市侩庸俗,而且还变得非常的小家子气了。不管亲戚还是朋友,或者是社会上的什么大人物,只要到他的酒楼里去喝酒吃饭,一律都得交现款,他连一元钱也不会让你的。到酒店吃饭喝酒掏钱,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绝对没有什么客气头可讲的。
老刘经常有心无意,无意有心地跟人家讲:“我的酒楼是小本生意,大众价格,利润不大,我可不能赊账。再说了,自从我下了岗,谁来问过我的事!我的钞票是我天天用一滴滴的汗珠子换来的。我是司务长、厨师、经理数职一人担,可以说我是拼着自己的这条性命干出来的。这些年来,我什么样的熊事没遇过!什么样的鸟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委屈,什么样的憋气,什么样的洋罪没受过!……”
老刘也有挺大方、挺仗义的一面。例如,只要是他开口请客,不管是在他的酒楼里,还是在哪一家酒店,别管他花了多少钱,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当然了,他醒了酒,有时候还是挺后悔自己花了冤枉钱。
老刘也是一个挺热心的人,也挺讲诚信的,老朋友也好,过去的熟人也罢,别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你有什么事情求到了他,只要是他能办得到的事情,只要是他答应你了,他是绝对不会忽悠你玩的。当然了,老刘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不管他给谁办完了什么事情,你给他送些礼物,或者是请他喝一场大酒,他还是挺高兴的,心里嘴上都会赞同你会看事,夸奖你是个懂事理,是个明白人。
老刘的社会关系网,这些年来是一年比一年复杂了。市里部委办局的一些政府官员,社会上的暴发户,以及社会风尘中的一些漂亮小姐,甚至就连街头上卖唱的小女孩,卖青菜的老太太,打架斗殴的社会小痞子,只要到他的酒楼里喝酒吃饭,他一律都是满脸笑容,满嘴的好听话,客客气气地招待你、恭维你,绝对不会狗眼看人低。
老刘是否是真情实意的去结交衙门里那一些形形色色的官痞子,他是否是心甘情愿的去结交社会上那一些财大气粗的恶霸,以及那一些混社会的小混混,他还是有目的地为了自己的生意跟社会上各种各类角色的人逢场作戏,周旋着玩片儿汤,那就只有鬼晓得了。但不管怎么说,他的人脉这些年来确实是挺广的,政府各个部门,社会上各个层面上的小人物,他认识不少,一般人办不了的什么小事情,例如,到医院里找哪一个大夫看病,到车管所要一个摩托车好牌号,给孩子转个学,给人找几袋水泥,几地排车沙子之类的事情,他几乎都能办得到,比一般老百姓的办事能力可是强多了。
老刘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心态?他是否还认识他自己这个人?如果让欧阳大山来讲的话,那就是老刘也说不明白他自己一天到晚究竟是在扮演一种什么样的社会角色,他早已经找不到他自己了。
这些年来,老刘光知道挣钱了。工厂破了产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上哪儿去交党费了,他这个勤劳的个体户,根本就没有在这个社会上找到他自己的位子,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去寻找他自己是谁吧,因为他们家的酒楼大厅里不但摆放着一个大财神,还设有佛坛,供奉着佛像,摆放着贡品,一天到晚青烟袅袅,他跟人家说他老婆信佛,至于他信不信佛,烧不烧香,没人的时候是否给财神磕头,恐怕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说起来,老刘这个出门看黄历,办事看时辰的人,也还算是挺善良的,他们家酒楼里的几个员工都是下岗工人。其中还有二个四肢发达,人高马大,大脑不健全的大傻瓜。这两个大傻瓜没父没母,是两个天不管,地不问的双胞胎野孩子。这两个呆呆呵呵,楞楞叽叽的大傻瓜,一天到晚脏兮兮的在街头上,在大街小巷里瞎游荡,不是偷鸡摸狗拔蒜苗,就是惹是生非地跟人们闹乱子,弄得他们家附近的居民和辖区派出所的警察看见他们兄弟俩都头疼。
这两个大傻瓜,现在天天到了那个钟点就到酒楼里去吃饭。中午他们俩一滴酒也不沾,晚上可就不行了,没有几口酒喝,他们俩就不吃饭,耍起性子来,还敢抢老刘的酒杯子。老刘生气也没有用了,老刘不骂他们俩还好一些,老刘越骂他们俩越糟糕,这两个大傻瓜都是骑着鼻子就上脸的家伙,晚上没有酒喝,不是搂着老刘的脖子,就是抱着老刘的大腿,再不就是拽老刘的胳膊,扯老刘的后腰,满嘴里亲爹,亲爹的乱喊乱叫,弄得老刘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几乎回回都是摆着他的双手,苦着脸吼叫着:“好啦!好啦!都给我住手。坐下吧,每个人喝一杯,喝完了赶快给我滚蛋。”
老刘的酒楼里,天天不缺剩菜,也不少剩酒,每天客人们扔下的东西就足够这两个大傻瓜消费的了。不过老刘从来都不让这两个大傻瓜喝多酒,害怕他们俩喝多了酒给他添乱子。
这两个大傻瓜特别听老刘的话,可就是不会干活。他们俩拖地就给地上画个鬼脸,他们俩洗碗就会打碎一大罗。他们俩都是人前不能露个脸,人后又不会干点人活的主。
有一天,老刘不耐烦地朝着这两个大傻瓜发话了:“得得得,以后酒楼里生意忙的时候,你们俩都给我滚得远一点,等到客人都走光了,在回来吃饭。吃饱了,喝足了,该干啥去就干啥去,别在酒楼里给我添麻烦。”
这两个大傻瓜,一年四季不论是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都喜欢在外边玩耍,但他们俩就是再贪玩,也绝对不会离开老刘的酒楼一里路远的。因为那一年的春天,几个街头上的小地痞,在老刘的酒楼里喝完酒,借着酒劲不走,坐在那儿喝着闲茶谩骂酒楼里的工作人员,老刘走过来劝说他们,那几个地痞不但不听劝,其中有个喝得有些酒意的小胖子站起身来,二话没说,抬手就打了老刘几个耳光子,当时气得老刘的脸都成了血紫色,站在那儿浑身乱哆嗦,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幕情景正好让这两个大傻瓜看见了,说时间,那时快,一个举起拖把棍,一个拿起铁皮水舀子,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朝着那几个小地痞就是乱打一气,打得那几个小地痞双手护住脑袋到处躲藏,先后的都跑出了酒楼。
这两个大傻瓜一时打得兴起,追这个,打那个,稀里糊涂的误伤了两个站在酒楼里看热闹的客人。那两个受伤的客人不敢惹祸这两个打架不要命的大傻子,就把老刘给告到了派出所。老刘没办法了,只好登门道歉,前前后后打点,足足花了五千多元钱,才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了。
这两个大傻瓜打伤人的事情,让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的竟然给传成了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拳击手,是老刘花钱雇来的保镖。老刘也不向谁解释什么,他反而顺水推舟,正儿八经地养活起这两个大傻瓜来了。一年四季不但管吃管喝,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他还买几件降价的衣服给这两个大傻瓜穿,十天半个月的还掏出几块钱,让这两个大傻瓜到大众浴池里去洗洗澡,免得脏了吧唧的影响他酒楼里的生意。
从那以后,老刘的酒楼里基本上用不着辖区警察来过问什么事情了,因为谁也不愿意到酒楼里来惹祸这两个打架不要命的大傻瓜。这两个大傻瓜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熊玩意儿,他们俩只认得老刘这个管吃、管喝,还给衣服穿的亲爹。谁要是敢惹老刘生气,这两个大傻瓜就会没完没了地跟你闹乱子。这两个没爹没娘,没人管教,没人理睬的大傻瓜,这几年来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整天在街头上玩耍,也不随意地去惹什么是非了,也不去偷人家的东西了,就连酒楼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跟着肃静安心了许多。
三
欧阳大山在老刘的酒楼里请客,客人都是过去无名白酒厂的老友,都曾经是在酒厂一度辉煌过的老同事。
赵假仁,曾经担任过无名白酒厂的经营副厂长,现在是九龙镇副镇长,分管计划生育工作。
孙无节,曾经担任过无名白酒厂的工会主席,现在是鲁南服装厂的支部书记。
钱大义,曾经担任过无名白酒厂的供应科科长,现在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
李连西,曾经担任过无名白酒厂的办公室主任,现在是个自由自在,手里不缺钱花的无业游民。
中午十一点来钟,大家在老刘的酒楼里碰了面,彼此寒暄几句话就都不客气地围上了酒桌。不到十二点,菜上齐了,五星级洋河酒也喝光了三瓶。不到十三点,六个人就已经都快喝醉了。喝的舌头有点发硬的李连西,站起身来跟大家说:咱们都别喝了,我请大家到曲阜去洗洗桑拿,醒醒酒,休息休息。晚上回来的时候,哎,老刘,重新摆一桌,大家再好好说说话,怎么样?”
老刘一听李连西说请他们上曲阜醒酒去,下午回来再请客,一双小眼睛立马就像发情的母猫似的,水汪汪地闪射出两道绿光,嘴里一边答应着行行,一边就站起身子走出了酒楼,叫来了一辆出租面包车。
六个醉汉头坐在出租车里,一路上你一句他一语的,谁也弄不清楚自己都跟谁说了些什么话就稀里糊涂地都下了出租车,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走进了一家豪华桑拿中心。
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李连西,嬉皮笑脸地跟桑拿中心的经理站在大厅里逗着头,叽叽咕咕了一阵子之后,那个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中年女经理这才扭过头来,朝着欧阳大山他们这群醉意朦胧的老醉鬼,咧开粉红的小嘴,怪怪地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了经理室。欧阳大山他们一个个慢悠悠地迈着四方步,摇晃着身子随着李连西进了浴室。
洗浴期间,大家突然间都变得陌生了,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谁也不拿正眼看谁一眼了,只有李连西说了几句:“今天我大包干,大家放心吧,这个地方特别安全,是免减单位。这里的经理是我的老朋友了,大家随便休息好了,五点半咱们在大厅里汇合。”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着溜进自己的包间里享受小姐的按摩去了。
四
六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子,个个干干净净,精神饱满,有风有度地坐在老刘的酒楼里侃了起来,一晚上的话题,几乎都是自己的孩子如何乖,如何有出息,又都不约而同地感慨自己的人生,一针见血地怒斥社会上那一些腐败现象。人人词语锋利又文雅,不自擂,相互捧,个个都成了一个真君子。
钱大义有些感慨地跟大家说:“你们知道不?咱们的技术副厂长吴仁培,这个张武雄眼里的技术大拿,酿酒专家,这些年来不但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款,现在已经是腾达酒业公司的主管了。张武雄这个家伙更厉害了,他组建的飞腾房地产有限公司去年又拿下了一片黄金地,据一些内行人说,这片黄金地张武雄又得净赚几个亿。咱们几个人别说跟张武雄比了,就是和吴仁培相比,咱们也是混的太平庸了,咱们就是几个平庸的人。”
孙无节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一本正经地接过钱大义的话说:“老钱,张武雄和吴仁培是比咱们哥几个混的好一些,我承认他们比咱们厉害,比咱们有本事,但你也不能说咱们哥几个是平庸的人,而应该说咱们都是平凡的人。”
赵假仁慢慢地吐出嘴里的烟雾,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眨巴了眨巴一双红眼睛,用他的双手摁住椅子两边的扶手,摇晃着肥胖的身子站了起来,接过孙无节的话说:“对对对,老孙,咱们都是平凡的人。咱们这一辈子平凡但不平庸,怎么说咱们在社会上也还算是有点面子的人物。”
老刘哈哈地笑了几声说:“我说老赵,就咱们这几个人也算是在社会上有点面子的人?你可得了吧,让我说呀,咱们只不过就是几个花里胡哨的老野猫而已。”
大家一听老刘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谁也不知一声了。李连西见状,笑嘻嘻地说:“老刘这话说的也不错。管他白猫还是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猫可是现今这个社会上最时髦的东西了,野猫那就更加厉害了。大家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啊?”
欧阳大山连忙附和着李连西的话说:“是是是,老李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改革就是从违规违纪违法开始的,像张武雄这种善于投机,敢于冒险的大野猫也算是时代的功臣。”
大家一听欧阳大山这么一说,不约而同的都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我陪一个,你陪一个,不知不觉的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四瓶郎酒,一箱青岛啤酒都喝光了,一个个的吃得肚儿滚圆,满面红光,晕头晕脑,稀里糊涂的地走出了老刘的酒楼,各自醉醺醺地打的回家休息去了。
中午一顿饭,欧阳大山花了六佰二。晚上老刘花了多少钱,欧阳大山不知道,只知道菜和酒的标准都不算低。六个人一下午的荒唐梦,他听李连西跟老刘悄悄地说:“今天真是不算贵,那个浪娘们还算给我个面子了,一个人才合八佰元。过几天,我抽个时间再单独请你去玩玩。我听那个浪娘们说,过几天从俄国来几个小姐,到时候她给我打电话,咱俩去尝尝鲜味。”
李连西可真够大方的,吃软饭吃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款了。难怪他的一些朋友都说他们家的钱多得他三辈子也花不完,多得他的心理都变了态。
李连西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和朋友们到处去喝花酒,现在还喜欢请朋友们跟着他去嫖娼,他的这种时髦的生活嗜好,在他的社交圈子里早就流传开了。以前欧阳大山还不太相信李连西喜欢请朋友们去嫖娼的小道消息,现在他相信了,耳闻是虚,眼见为实吗。
李连西的老婆伊枝花,不但人长得漂亮,心计也很深,尤其是她的那一张樱桃小嘴,几乎都能把死人给说活了。伊枝花在市里的商业界活跃十几年了,几乎是个家喻户晓的大富婆,她的社会市场活动能量相当大,黑白两道都有一些鬼道道,整天“奔驰”大市里来,“奔驰”省城里去,听说她的生意现在都已经“奔驰”到东南亚去了。
李连西的老婆伊枝花,这些年来一天到晚就像个发情的母狗,惹得社会上那一些投机取巧,地痞恶霸似的经济能人和市里以及省里的一些所谓的头头脑脑的官吏,一个个都伸着血红的烂舌头,摇着毛茸茸的粗尾巴,围绕在她的屁股后头乱转悠,闻着、舔着、陪着各种各样的笑脸跟她玩生意。
李连西的老婆伊枝花,虽然现在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可她依然还是异常风骚,让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她的桃色新闻连续剧,这些年来几乎是不断地上演,现在演得更是不得了啦,一些当官的,大款不用说,就是一些小白脸,也是不到半年她就要换个新面孔尝尝鲜。
李连西的老婆伊枝花,这些年来就是舍不得换掉李连西这个家伙。社会上传言,她之所以不愿意换掉李连西,主要是因为李连西这个熊家伙长了一杆铁枪头,久战不衰的床上功夫,比武则天的妃子醪海还厉害。
李连西自从离开工作岗位之后,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也不去做,整天就在社会上吃喝嫖赌地瞎玩。他老婆从来也不多过问李连西那一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但有一点,他老婆是绝对不会含糊的,那就是李连西必须尽职尽责地照顾好她的父母,以及两个在贵族学校里读书的双胞胎女儿。
五
欧阳大山离开老刘的酒楼,打的回到家进了屋里就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反复地琢磨着有关李连西夫妻的那一些花花事,可他就是琢磨不透李连西的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滋味。
欧阳大山第一次享受到全套的泰式按摩,当他有滋有味地回想起那个东北姑娘给他按摩的那一幕幕的情景,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犯罪感,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去关上了电灯,从床上坐起身子,双手抱着脑袋,在黑洞洞的屋子里,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心里的那种罪恶感就渐渐地消失了。虽然他感觉着自己的心跳还是有点过快,脸上还是有点热乎乎的,可谁也看不见他脸上是种什么样的怪表情。他把脑袋靠在床头上,心里寻思着,别说今天不花自己的钱享受了泰式按摩,即使就是花自己的钱,偶尔玩玩野鸡,也算不上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玩野鸡的人多的是,大千世界不多我一个。男人一辈子不玩几只鸡,不如田地里的老公鸡。现在宝刀还未老,雄风还仍在,若是再过几年,就是想玩也没有那个本事了。
欧阳大山摸着黑在床头柜上拿出一支香烟抽着,把身子贴在床头上,闭上双眼,脑子里转悠着,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谁会到外面去嫖娼啊!难道我也成了把动物的性功能当作一种有本事的男人了吗?欧阳大山的脑子里一边这么问着自己,一边又这么寻思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出格几次又何妨,不就是等于大醉了几场吗。可这是那一些没有道德廉耻的社会痞子去做的事情啊。唉呀我的妈呀!头疼!头疼!我怎么也越活越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了呢?
欧阳大山摸着黑将烟头泯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躺下身子,盖上棉被,蒙上头,嘴里小声地嘟囔着说:“睡觉!睡觉!睡觉!我还是赶快睡觉吧!一觉睡过去别醒过来,也就没有什么懊恼了。”
欧阳大山这一觉睡得真是古怪之极,他梦见自己走进了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有青山,有绿水,还有一大群花里胡哨的野猫。那一群野猫在花园里上穿下跳,把鲜绿的小草践踏的东倒西歪,把盛开的鲜花败坏得满地都是。那一群花里胡哨的野猫在花园里呲牙咧嘴,鬼哭狼嚎地相互交媾撕咬,弄得到处血迹斑斑,肮脏的腥味熏得一些游客都捂住鼻子绕道到而行。
天蒙蒙亮了,欧阳大山被花园里那群花里胡哨的野猫给吓醒了,吓得他全身冒冷汗,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模模糊糊地还记得在噩梦里他也变成了一只黑灰色的野猫,让一群老猫、小猫、公猫、母猫给撕咬得遍体鳞伤,浑身的污血一个劲的汩汩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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