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嘉博文餐厨垃圾场的臭气尚未飘来,赶紧到露台小憩。华灯初上,环球中心的豪华建筑还依稀可见。
挂断电话就被熟悉而需静思的气味包抄,那样的铺天盖地,如潮如浪,野蛮不羁,大荤大油,大吵大闹,火力猛烈,压倒一切的扑将过来。思量一阵恍然,啊,记起了,这是夜来香。
它从来就不讲道理,跋扈骄横,不妥协不谦虚地开着,可怎么会这么早呢?每年不都开在仲夏,结束于初冬的吗?也许跟气候生态有关吧。
三年前的冬天,它被人滥砍滥剪,我以为它死了。不想这几年它却越发茂盛,一发不可收得浓烈了。
这样便给了我新的启示,勇敢脆弱,都有其不得已。然而,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实力能量足够,何必装弱、装嗲、卖萌装羞呢?
虽说林中不能只有狮子,可是你一味退避,就能换得来慈悲眷顾,叫你不变成猎物或祭品?适者生存。慢慢的,我对夜来香从抽象的理解、全盘的误解到具体的了解,由花卉悟出了一树一菩提,及崭新的认知。
儿时听唱片,听父母唱,继而长大自己唱“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如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芬芳”。
那年月衣食不饱,花既是奢侈品又是封资修。月下吐芬芳的夜来香,宛如夭折的初恋,总在心里无限放大、完善,使其香与美到极致……
当我有花园,可以栽种它的时候,它的繁茂壮大才使我知道这香不温柔,不圆润,没一点书卷气。
它没有桂花香远益清的韵致,黄果兰、兰草的典雅,茉莉、栀子的清俊、出尘,反正它算不上花中的名姝。
不过它不做作、不矫情,不管不顾地随个性张扬,这也颠覆了我的成见。
不要阳光,敢在幽暗阴森的黑夜淋漓尽致地绽放,不考虑有多少人注目、聚焦,自顾自抖音的花,也算飒爽风流,有品有格了,是吧?
默然,不屑的我,也自然心生敬慕,爱之,怜之,宠之。
维洛雷塞可以把最后的晚餐化为轻松热闹的派对,我们有必要对僭越理智的花说三道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