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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65篇:我又遇到了一只“蝲蝲蛄” [打印本页]

作者: 益西索朗    时间: 2019-8-23 02:16
标题: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65篇:我又遇到了一只“蝲蝲蛄”
本帖最后由 益西索朗 于 2019-8-23 02:19 编辑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65篇:我又遇到了一只“蝲蝲蛄”
                                                                                                         ——奖金指标引起的“冲突”
       学习结业,我没有再去衡阳,而是直接回了拉萨,又回到了羊八井。自从井队的超产奖指标明确之后,每打完一口井,奖金就及时兑了现,钻工的“钱包”鼓了起来,生产热情也是天天高(在那一段时间,因完不成任务,而扣发奖金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大队医务室的那位曾大夫,一次就高兴地对我说:“过去的奖惩办法不明确,就像是人的心血管里长了血栓,血流不通畅,人就会出现脑闷、气喘、心慌一样。现在钻工们心中有了明确的指标,就像是病人的血管通畅了。”
钻探进尺上去了,可是超产奖金却无法兑现了。因为那时候,923工程指挥部(地热电站建设指挥部的代号)希望地热队为他们打的生产井越多越好。可是局劳资处年初给各地质大队核定的奖金总额,并不是按照完成的实物工作量来计算,而是按照各队上一年度职工的工资总额,用统一的系数计算核定的。如今地热队钻探任务超额完成了,地勘费相对节约了,自治区领导和923工程指挥部也满意了。可是地质局劳资处核定给地热队的“奖金指标”却超了“标”,没有办法从银行取出钱来发这一笔奖金,又成了一块拦路的大石头。
       那一天,我跟着刚调来大队没几天的田大队长,去地质局找那位劳资处长,请求局里根据我们队的实际情况,再增加一些奖金指标。我听人说过,田队长与那位庞处长,文化革命那几年,曾经是同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老战友,我希望这次庞处长会看在“老战友”的面子上,给地热队上调奖金指标。
田队长与那位处长,两位老“战友”,寒暄了几句,就聊起了他们当年造反闹革命那些“难忘的往事”,而且越聊越来劲,好像是忘记了他今日来劳资处,是要求增加奖金指标的。
       我看看表,时针已经指过了“11”,便轻声提醒队长:“时间不早了……”,那位平时很少下基层的庞处长,又给队长递上了一支烟,再将叼在自己嘴上的那一只“烟屁股”,“噗”地一声,直接吐在了地板上,然后一屑不顾地瞟了我一眼,也甩过来一支烟。
       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没有去接那支飞过来的烟(我也不会抽烟),再次提醒队长说:“队长,再聊天就要下班了……”我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那位庞处长怪腔怪调地打断了:“真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王科长您急的什么呀?上级给全局核定的奖金指标就只有这么多,您说我该从哪个队将指标扣下来划给您?”
我强压住心里的那一把火,强装出笑容对他说:“处长,局里今年分配给我队的奖金,是按照去年的工资总额核定的,它与局要求我们今年计划完成的钻探实物工作量相差很大。这个情况我没有说错吧?”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又问:“现在自治区对羊八井项目抓得很紧,还希望我们今年再多打几口勘探与发电都可以使用的生产井,现在钻探进尺工作量超额了,923工程指挥部满意了,工人师傅也付出了更多的劳动,按照国家多劳多得的政策,他们得到的报酬也应该增加。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候,他却突然冒火了,说:“没想到呀真的没有想到,只读过一年书的半文盲,今天却要在关帝庙前来卖大刀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听这位处长说话的口气,他可能早就对我有了成见,可是我过去连话都没有跟他讲过一句,更没有得罪过他呀,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可也就是他的这些话,点起了我心头的那一把无名火。我针锋相对地说:“我确实是一个半文盲。可是我也听别人说,您这位地质局堂堂的劳资处长,过去就是地质五大队的仓库保管员,一只小小的蝲蝲蛄!我也真的没有想到呀,何年何月蝲蝲蛄竟变成了关圣人?若是依照我们湖南的老话来讲,那就叫做:狗戴帽子——撞上的!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呀!”
       他一下子好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就强词夺理地说:“办公时间,你在这里跳什么?”我说:“我每天在羊八井,一身泥,一身汗。哪里像你,一杯茶,一支烟,已经从材料仓库跳到地质局机关的四楼来了,如果再跳两跳,就要跳到楼顶了,可要小心,千万别摔到楼下去,一失足那可就真成了千古恨哟!”
       他气急败坏,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坐在他对面的田大队长,说“老田,这就是你们大队的计财科长?!走,走,走!我们找局长去评评这个理。”我也站了起来,说:“走就走!哪个不走,哪个就是龟儿子!”直到这时候,那一直在旁边冷眼观战的田大队长,才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打圆场:“算了,算了,气大伤身,都是为了工作嘛……”这时候,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一场闹剧也就没有结局地落了幕。
       嘴巴仗没有结局,可是从银行又提不到现金,奖金兑不了现,怎么对得起那些辛勤劳动的钻工兄弟?我就大着胆子去找新派来的f局长。这一位也是同庞处长一样,经历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又一样进入了“领导班子”的人。只是他比那两位——庞与田——更加幸运,竟然当上了局长!
       我向他汇报了奖金指标的来龙去脉,f局长微微地笑着,还时不时地点一点头,但是并没有开口。到了最后,我甩下了一句“狠话”:“若果不按照超额的钻探工作量增加奖金指标,我就到自治区去告状!”局长还是没有生气,过来一会儿,才说:“你先回去,我们研究研究再通知你们队。”
       几天之后,奖金指标增加了,我们从银行取来了钱,给职工兑现了超产奖金。但是,与庞的那一场嘴巴仗,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大疙瘩。


作者: 露珠    时间: 2019-8-23 15:19
很精彩,相读恨晚
作者: 益西索朗    时间: 2019-8-23 18:57
露珠 发表于 2019-8-23 15:19
很精彩,相读恨晚

谢谢站长。祝您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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