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岭第九节危机四伏

宽余 · 发表于 2018-5-17 19:09:07

张公岭

第九节危机四伏

2007年农历6月，岭南陶瓷厂来到了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千万只眼睛的焦点齐聚张公岭。
美国9·11后几年来，岭南陶瓷厂转型失败，风雨飘摇，怪事丛生，五乱俱全，人心向背，回天乏力。
老工人忧心如焚，照此形势发展，凶多吉少，前途渺茫。工厂里，什么臭事都在发生，什么窘境都有可能发生，迟早而已。多少黑恶势力虎视眈眈，之所以不向岭南厂下手，是等待更加有利的时机而已。岭南陶瓷厂像一个年轻寡妇，阿娜多姿，倾国倾城，想欺负她的人多如牛毛。
不管从那方面说起，岭南陶瓷厂确实是一块肥肉啊。数以万计的地皮可以开发高档别墅，收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当然，要拿下岭南陶瓷厂，必须先过岭南村两道关：村委会和老人组。岭南村干部那一关好过，村干部有奶便是娘。老人组这一关就不好过，他们软硬不吃，不是钱就能解决他们。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古老、坚硬而传统的利益集团，并经常跟村干部唱对台戏。而且“不幸”的是，老百姓义无反顾的站在老人组这一边，用铜墙铁壁、刀枪剑戟挡住那些“豺狼”。
今夜，岭南陶瓷厂各个车间里，又是赌局开花，赌徒云集，来自四面八方，吆喝声此伏彼起，咒骂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有的赌三公，有的赌苜蓿，有的赌麻将，有的赌狗腿，等等。赌博这世界，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李刚初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责备几句。一段时间过去，另一只眼也不睁了，任其恶习在厂里泛滥成灾。在他心里，好也倒坏也倒，都是倒，干脆让工人自由发挥。社会的杂乱分子先是偷偷摸摸进来参赌，后来大摇大摆进来聚赌，还做起了庄家。李刚不仅没有阻止，偶尔也参与其中，气氛特别恶劣。
初五晚上，岭南陶瓷厂有一部分工人阶级赌完地下六合彩，便到厂里来赌三公之类，赢钱的想再赢一些，输钱的想：“牛在牛埔丢掉，要在牛埔找回来”。
十二点钟，赌场里声音混杂，乌烟瘴气，鬼哭狼嚎似地。
广场的上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厂里，灯光昏暗。搬运组有四条赌棍垂头丧气走出赌场，各自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就像牛头马面那些鬼魅。一会儿，高个子问：“怎么办，认输？”
矮个子摇头晃脑不同意，口气坚硬地回答：“不行，最少也要捞回成本。”
独手人（剩下左手）问：“你有什么办法？”
独眼龙（剩下左眼）叹气：“能有什么办法，回去老婆又要搜身，钱输光了怎么过关？都是命苦啊！”
“打她一顿死去活来，贱人，看她下次敢不敢搜身？”高个子献计。
“我怕她以后不跟我一起睡觉，除了赌钱，我就好这一口。”独眼龙道出实情。
“没出息！女人到处有的是。”高个子羞辱他。
矮仔心事多，他终于有了计策，他把三人叫过来，围在一起，小声说：“去食品站叫一只‘鸡’来，冲冲晦气，然后再去赌，也许能赢。”
“好好好！我上次就是如此，不仅翻本，还赢回五只鸡钱。然而，好是好，只不过现在我们三人身上没钱，输光了。”高个子一表无奈地说，大有“没钱屈死英雄汉”的感慨。
矮小子拍拍后裤袋说，“钱，我还有一点，刚好借给你们。”
大家一致同意，相觑而笑。
高个子负责打电话给鸡头：“九两，行情如何，这两天有没有稚鸡？”
“有来两只，斤半左右，昨夜刚被两个瓷老板开处。血流成河，老板们很满意。”九两炫耀回答。
“我们只要一只，多少钱？”高个子轻松而高兴地问。
“我不管你们多少人，反正每次150元，一口价。”九两意志如铁回答。
“九两，你想杀死番仔？太离谱。”高个子指责。
“吃番薯就不要问米价。三斤多四斤多要不要？又嫌恶心。吃不起就不要吃，不要犯红眼病。浪费表情。”九两没好脾气，“这些货，我还怕没人要？没人要，自己吃，紧扣，没毒！”
“谁吃不起？帮我拉一只到厂里来，品相要好，毛要油。鸡瘟的退货。我在大门口等你。”高个子被九两激怒。
“不合口请你们‘白吃’。”九两一语双关。
“你才是白吃。以为我听不出来。吃盐多过你吃米。”高个子教训的口吻。
“你比五六斤的老母鸡还咸啊。”九两说完哈哈大笑，像狼，更像狐狸，“成交。”
十分钟后，九两开着没牌的女式摩托车“送货上门”。
高个子仔细端详，小姑娘一米六左右，短发，低头害羞。皮肤略黑，好像刚从田间里给捆绑而来。瘦弱，但不干瘪，有弹性。穿一套宽大的红衣服，刚买的，显得不合拍。
“九两，你回去，我们吃完，自然打电话给你。”高个子很满意。
高个子他们把女孩带到一楼厕所边的一间公共宿舍，维持公道似地说：“矮螺，按行规，第一炮，你出钱你先来。”
矮小子毫不相让，摇摆着走进宿舍。
“我们谁第二？”高个子问，他很想第二。
“石头、剪刀、布最公道。”独手建议。
半分钟后，三人都同意。
三个人站成半圆，把手靠近，握紧拳头，一齐喊：“一、二、三！石头、剪刀、布！”
放开手一看，高个子是布，独手是剪刀，独眼也是剪刀。高个子自认倒霉。
“小独，我们再来。”独手招呼。
结果，独手排第二，独眼排第三，高个子排最后，闷闷不乐。
外面三人等得好象过去半天那么长，其实才半个小时。矮小子得意洋洋出来，高个子他们连忙上前问，“味道怎么样？”
“爽！150不冤枉，值。她那个紧，用钱买不到，好象专为做鸡而出世。这种女孩做二奶最好，单纯。”矮小子陶醉地回答，又要求，“你们三个人轮过后，我还要一口。”
另外两个人嘲讽他，“想做西门？”
才过了十分钟，独手就出来，被三人嘲笑一番。
独眼雄赳赳进去。过了三十五分钟才出来，他郁闷地说：“她哭了！”
“你也太残酷，你老婆生两个了还怕你，何况她才十五岁，不怜香惜玉，也要小心点么。”独手责备说。
独眼低头不语。
“竹竿还进不进去？我放弃第二次。”矮小子终于表态。
“肯定要进去，谁叫她赚这种钱？赚这种钱就是万民之妻。”竹竿不服，更不放弃。
“不要假斯文。要进就快点。我们还要去翻本，那才是大事。”矮小子嫌他话多。
小女孩她还不知道性为何物。才止住哭，又见高个子进来，她吓得把头钻进被窝里。
竹竿走过去，掀掉棉被，下达命令：“你是跑不掉的，早做早解脱。怕什么，咬咬牙就过去。天下还有什么比这种生意好赚？双腿伸开钱就来。”
小女孩又被折磨了半小时，痛得她死去活来，咬紧被角，满头大汗。
完事，小姑娘接过六百元，也不去辨别真假，一歪一斜从后门走了出去。
……
他们四人又准备投入到一场新的赌博中去，进行着你输我赢的战斗，仿佛他们拿到了必胜的护身符。
正在他们兴高采烈重返赌场的半路上，发现门外来了几辆警车，吓得他们噤若寒蝉，连忙拐弯抹角跑掉。
……
岭中镇派出所的审讯室内，三个民警审讯一大帮岭南厂工人及其他，罪名：聚赌。
几十个赌徒被关在露天广场，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后脑勺，被独一叫进审讯室审问。
今夜审讯大部分顺利，就有一人不顺利。
“3号进来。”007号民警传叫。
3号乖乖地进去，蹲在审讯台下，双手放在屁股后头。墙壁上八个红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同志！我一定坦白。”3号有点惊吓，可胆量还是有的，他今晚第一次参赌三公，身上带了三千元。
“3号，为什么赌博？”主审民警问。
3号抬头观察：民警穿上警服都差不多，黑不溜须。
“我认为在厂里只是娱乐，不叫赌博，所以就参加了。”3号想什么说什么。
“厂里不算赌博，你们厂长规定的？”主审民警义愤填膺，嘲笑说，“岭南陶瓷厂六百年基业，很快就要被你们这帮不三不四的人赌光。花掉多少前辈的心血？岭南村真可怜。”
“是是是！下次不敢。”3号点头承认错误，“同志！不过我有一事不懂。我们在厂里打麻将算赌博，岭南村那么多开场赌场又算什么？据我所知，有三十五处。你们为什么不去抓？”
主审民警哑口无言，可他毕竟是警察，胸有成竹，镇定自若，他马上反驳警告：“在我们今晚出警的行动中，我们没有发现其他人赌博，只有发现你们赌博。下次你若发现，可以举报，我们还有奖励。一码归一码，最好不要狡辩，否则对你不利。”
3号恍然大悟，只能哑巴吃黄连。
3号沉默不语。
主审官说：“你晚上带多少钱参赌？实话实说。”
“3000元。”3号老实交代，不敢说慌。
“3000元？”主审民警怀疑地问。“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想好再说不迟。”
“3000元，分毫不差。”3号举右手发誓，“如果说谎，天打五雷轰。”
主审民警慢条斯理地提醒，“年轻人，不要冲动。出去外面想想，想好再进来回答。”主审民警颇有耐心，“下一个！4号进来。”
3号被半推半撵出去，百思不得其解。
同事问3号：“怎么样？”
3号和盘托出，5号哈哈大笑，马上轮到5号了。
6号教训他：“你就是一个大傻瓜！你只能少报才能过关，一点经验都没有，枉活也在社会上混。”
“那要说多少？”3号小学生一样问。
“按江湖规矩，小额只能报十分之一。保你过关，百验百灵。”6号回答完，排到他进去汇报，“李刚平时说你灵活，灵活个屁！。”
3号半信半疑，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江湖规矩？”
“李刚他说的是技术。”3号强辩。
“难道这不是技术吗？还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的技术？若再叫你进去问，你大胆说只带300元，他们肯定表扬你认识水平高。你再混蛋，会拖累别人的。”6号传授经验。
3号不再反驳。这时候5号出来，叫3号重新进去。
“想好了没有，晚上喝酒没有？”主审民警提示。
“有有有！有喝酒，而且喝了不少。”3号突然转向，“我终于想起来了，喝酒误事。”
＂带了多少赌资？“
“不是3000，是300。”3号陪笑说。
“这就对么。3000要拘留15天，300就不用拘留。我是为你着想，乡里乡亲！”
3号慌忙道谢：“谢谢警察叔叔再造之恩。”
“罚款2000。”警察叔叔决定。
“是是是！该罚该罚！什么？罚2000！”3号悲哀地说。
“我们的政策，历来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今天不对你进行小小惩罚，你明天就会输3万以至30万甚至300万，那就没药可救，倾家荡产，后悔莫及。签上名按上手印，你可以出去了，等一下再交罚款。然后叫你们厂长来领人。”
3号很悲哀，一按手印，他就想起杨白劳。
3号深感上当，成了汉奸似地无面目见人。
……
工人先打电话给李刚，李刚回答：“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厂里那有钱交罚款，纵使有钱，也不可能替你们交。你们回不回家，跟我没关系。工厂很快就会地震，也许就在今天，信不信你们自己把握。”
天刚发亮，这帮受罚之徒电话满天飞，把家人吵醒。家人听到要去派出所交罚款，有的当着话筒吵个没完没了。
矮小子他们四人像泥鳅一样，溜掉了，到处夸夸其谈。
事后，他们或一起去，或单独去，经常去食品站找那位小姑娘交朋友，呢称她“小花猫”。按照他们的话说，一则报恩，一则扶贫。四人甚至萌生了共同把她包养起来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