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五十年》——第51篇：不和谐的“音符”（之二）——那十斤全国通用粮票

益西索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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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河沟将格尔木分成了东西两半，西藏驻格尔木办事处设在河西，但是要到河东的汽车站才有去西宁的长途客车。我咬紧牙，背上地质包，先到河东去买车票。还算顺利，当时就买到了。找个旅社住下来，第二天清晨出发，一路无话，第三天就到了西宁。买到火车票，第四天到了兰州。
一到兰州，气温仿佛就在一下子，从冬天变成了夏天。我一路上穿在身上的皮大衣、棉裤、毛皮鞋也立刻从御寒的“好宝贝”变成了令人头痛的大累赘。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去西藏驻兰州办事处招待所，将这些物件捆成一个大包包，存放在招待所的保管室，等进藏时再将包袱取回来。而且，你若是在内地缺了粮票缺了钱，只要你有出差或者是休假证明，办事处也会借给你。所以在上世纪那年月，西藏的干部、职工，都将西藏驻内地的办事处当成了自己的家！
为了去兰州探矿机械厂办手续方便，我没有住在办事处，而是去甘肃地质局招待所住了下来。次日天一亮，我连早饭也没有吃，空着肚子就立即去兰州郊区的西固城，找到探矿机械厂供销科，将地质部的调拨令恭恭敬敬地递上去。那长着鹰钩鼻子的科长只瞟了一眼，就随手将调拨令塞进了办公桌抽屉。看着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连一个“坐”字也没有说，却抬起头来，将我足足看了两分钟，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接着又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吃了？”我狠劲忍下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回答道：“还没有。请您给我将手续办好了，再赶回城里去吃饭也来得及。”那科长却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说：“小老弟，你是不是也太性急了一点点？心急可喝不了热稀饭呀。”笑声没有了话也说完了，却又对我诉起苦来了：“嗳，可是我们，现在连一口稀饭也喝不饱呀。”我一边用力地咽下心里的那一口“气”，尽力保持住脸上那一点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对他说：“科长，麻烦您早点帮我把手续办一下，办完这件事，我还要到北京地质部去办事哩。”直到这时，他好像才发现我一直是站在他面前，用手随便一指靠墙的那一条长木凳，连声说着：“坐，坐，坐。”然后又叹起气来：“你说还没有吃早饭，可是我早上喝的那一碗只有几粒粮食的稀汤汤也早就变成一泡尿了。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听了他的这一句话，这一次我可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心想，他说“去去就来”，那肯定又是去尿尿，那还不是三两分钟的事情吗？一会儿也就该给我办手续了。我这一次的笑容，根本就不用再去“挤”，它自动就流出来了。我连忙笑着答应道：“行，行，行！”
可是这一等，竟是一个多小时！我记起一句老话：“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说来也怪，当时记起了这一句老话，倒像是喝了一杯冷冰冰的水，将我那满肚子的火气恰如其时地浇灭了，我才能够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又等了好一阵子，那科长走了进来，说：“听说你们拉萨供应挺不错的嘛，真想到你们拉萨去哟。”我只得拼命压下一口气，言不由衷地回答道：“欢迎科长去拉萨，到时候我一定到运输站去接您。”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抬起头来盯住我，那眼光竟将我弄迷糊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见我没有反映，他若有所失地叹了一口气，说：“时候不早了，你后天上午再来吧。”这就是我饿着肚子跑了一上午的结果！那一次也让我亲身体会到了，人的肚子，的的确确是能够被气“气饱”的。
回到招待所，跟我同住一间房的新疆地质局的那位采购员问我：“手续办好了？”我说：“白跑了一上午，供销科长让我后天去。”他听后笑一笑，又张一张嘴，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想说的话好像也被“摇”掉了。等到第三天，我一早又去探矿厂，可一直等到中午快要下班时，那科长才姗姗而来。一见到我，先开了口：“对不起！对不起！今天上午有个会，来晚了。”接着又发开了牢骚：“一天两顿稀饭，肚皮都贴着脊梁骨了哟。”我问：“科长，我中午在厂里等着，您下午上班时给我办手续好吗？”他抬起头看了我好一阵子，好像是心里有话嘴里却说不出来，最后才百般无奈地说：“嗳呀，我看你还是过两天再来吧。”我说：“求您给我办一下。办完了，我还要赶快去买火车票哩。”这时候他却像川剧演员一样突然——“变脸”了，站起身来，恶狠狠地说：“我说两天就两天！还罗嗦个啥？”就是这一句话，将我憋在心头的火点燃起来了，我真恨不得也站起身来，指着那鹰钩鼻子，将这几天积攒下来的一肚子窝囊气发泄个一干二净，然后转身一走了之！但转念一想，不行！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内地出差办事，总不能跑了几千公里的路，花了好几百块钱的出差费，再两手空空地回到拉萨，然后对孙局长说：“跟人吵了一架，事没办成功。”哎，千真万确，人在矮檐下，实在是不得不低头呀！我忍气吞声，也没有跟他说再见，就回到了招待所。新疆那位同志见我没精打采的样子，笑着说：“肯定又没有办成事吧。”我点点头，说：“我真想不通，堂堂地质部的调拨令，在鹰钩鼻子那里为什么就成了一张废纸，一点不管用？”他说：“这就叫做县官不如现管！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西藏吃得饱吗？你明天给科长悄悄送上几斤全国粮票，包你手续就办成了。”
说一句心里话，那时侯我参加工作也有十来年了，但确确实实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听说，办公事也要送礼走后门。可不去送，事情又办不成。那一个晚上，我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硬是睡不着。隔天早晨，我先在招待所附近的小摊子上要了一大碗兰州牛肉拉面，填饱了肚子，然后去到探矿厂。当我面红耳赤地将两张五斤全国通用粮票放到鹰钩鼻子的桌子上面时，倒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脸上热辣辣的，真像有千百只恶心的苍蝇在心里头爬！
等我办好钻机调拨手续，坐火车到了北京，找到西藏地质局驻北京的采购员吴国瑞，将后勤的信交给了他。老吴是班戈湖队的老同事，他看完信后说：“信上只是说，这次让我领着你在部里和北京熟悉熟悉情况。是不是局里打算今后让你也来当采购员？”听到那“采购员”三个字，我立即想起了兰州探矿厂的鹰钩鼻，想起我小偷般送出去的那十斤全国粮票。我心想，算了算了，我这个牛脾气哪里是干“采购员”的料？赶上那时候正是夏天，北京热得很，既然没有什么具体工作，我在那儿呆了两天，就跟老吴说，临来时孙局长说让我回老家去看看，我就先买了张火车票到天津去看外婆和六舅。

蓝河

当年唐僧第一次到灵山取经没送礼，取回来一套无字经，益西老师知道为什么吗？

益西索朗

老师给我出了一个好题目！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好办法，遇到不懂的难题，就上网找老师。我今日找到的答案是：“……真经其实就是无字经。佛祖对他们师徒四人说把上好的真经传授给你们，只不过是唐僧没有悟到。而真正的大道是用语言或文字表达不出来的，能写出来的就非真道理。很多智者或者哲学家、科学家、宗教家，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不断地探索，寻找那个本质，那个真理是说不出来的。当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悟道后，人家问他究竟悟到的是什么道，他老人家却说“止,止，我法妙难思！”算了吧，算了吧，我悟到的真理太妙了，一般人的思维方式是想不到的，我也无法表达，因为能表达出来就不是真的了。”（我自从学习上网以来，今日才遇到老师您，和提出的好问题。今后还请老师多多指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