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颂 第四章 副班长（9）

孙金来

第四章 副班长（9）


          温香姑娘的骨子里还带着傣家族人自由豪放的婚恋情结，她决定勇敢的向这个军人小伙子求爱，她默默的用学习到的川绣工艺一针一线给那双袜子绣了袜底，又满怀深情的写了一封情书，都一起保存起来。然后，她把心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自然随着女儿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女儿这样痴情有点一厢情愿，如果那个解放军不同意会伤了女儿的心。可是温香说她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她心已定，必须要把心思向她爱慕的救命恩人表白，他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可以要求做他的妹妹，一生一世与他保持这份亲情。这是一个姑娘爱一个心上人的真情，无法扯离的缱绻。妈妈只好同意了。

           过了几日，姑娘看见吴翔又路过自己家门口，姑娘急忙上前拦住他，千恩万谢了一翻后，非要叫他到家里坐坐，并说那天他忘记一件物品在她家里存放着，要亲手送还给他。吴翔想不起来忘记了什么，就跟着姑娘去了那处着过火的房子。

            女孩的母亲正在整理着修房子的材料，女孩把他介绍给母亲认识，母亲喜盈盈的把吴翔让进竹楼边临时搭起来的草屋里，说了些感谢的话就出去了。

           女孩从包袱里找出一个绣着花的布包，打开里边是一双绿色的军袜，袜底是独特的川绣工艺绣出的两朵美丽的荷花。姑娘没有把那封信也直接交给吴翔，她想循序渐进，等有了进展再向他表白。姑娘郑重其事地把绣好的袜子交到了吴翔的手上，说这就是他忘记在小溪边的那双袜子。吴翔想起在小溪边洗手时有一双袜子忘记拿走了，没想到姑娘给细心的做了袜底。

           那是姑娘用了几个晚上，满含着深情一针一线绣出的一片心意。那种绣品是傣家族姑娘出嫁前送给情郎的信物，是姑娘看好了自己中意的郎君才有心制作的嫁妆，是姑娘延续了傣家族民族风俗，它代表着姑娘的心。姑娘如果给小伙子送这样的礼物，就是对男方爱慕的一种表白。当时的吴翔一定不懂得这个含义，他只当是姑娘为感谢他救火的一种报答。吴翔接受了姑娘的心意，朦胧中，他接受了姑娘火辣辣深爱着他的一颗心。

           临走时，姑娘的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非要叫他吃下再走，吴翔推辞不过，也把那碗荷包蛋吃了。那碗荷包蛋也是有讲究的，是丈母娘遵照当地汉族人的风俗，给第一次上门女婿吃的压心蛋。吴翔又一次稀里糊涂的接受了。可是，吴翔又一次不留姓名的离开了。正好那天，我们一起去镇子又遇到了这个女孩，就演了那一出。因为吴翔急着要和我们一起走，他再一次没给姑娘留下姓名。

           指导员郑重的告诉她们母女，那个战士是我们连队里的一名副班长，他的名字叫吴翔，在一个星期前的那场大暴雨中，为抢救军用物资光荣牺牲了。女孩如闻惊雷，一下子被击倒了，楞了半天，突然不加掩饰的嚎啕大哭。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因为对副班长的误解，使那颗内疚的心压抑得好痛好痛。

           第二天我和山东王见到那个姑娘的时侯，她的头上带着一朵白花，她正在山谷边烧着黄纸，还有两封用信封装着的信。姑娘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一张张看着，而后，一张张的点燃了。我想，那一定是没来得及交到副班长手里的情书，此时只好寄到天国里去了。

           可怜的姑娘，多么可爱；多么朴实；多么善良的姑娘。姑娘本来清纯美丽的面容，因悲伤变得有些憔悴。

           我和山东王一步都没敢离开那个姑娘。在山谷边，就象姑娘身边的两个书童守在那里。

           而他，无精打采，旁若无人的烧着纸。烧完了纸也不说话，精神恍惚的摇晃着离开山谷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我看着姑娘的背影，一种无法溢于言表的辛酸涌上心头。

           当时，我对爱还处在混沌时期，不懂得爱的真谛。可从那姑娘的眼神里，和那无所顾及的哭声中，我分明看到了姑娘难以割舍的爱恋。看得出姑娘是真的爱上了副班长，我想，那姑娘定是懂得爱，她知道应该爱什么样的人，这样的男子汉难道不值得姑娘去爱吗？爱是多么美好而又崇高的事情，可苍天无情，常常把爱情演义成凄凉的悲剧色彩。

           而我从那时起朦朦胧胧对爱有了些圣洁的感悟。

           吴翔的事迹上报到军委，被追认为烈士，授予二等功。

           吴翔的父亲、母亲和吴翔的弟弟一同来到了连队。他的父亲在儿子牺牲的山谷旁，一边烧着黄纸一边说：“儿呀，你是好样的，你给吴家光宗耀祖了，爹妈没白养你。”

           在连部，吴翔的父母把二儿子交到指导员身边说：“我们把老二给部队带来了，他19岁，也该当兵了。”说着，用力拍了两下二儿子的后背，接着说：“他身体好着来，连里少了兵可不行，叫他补上，哪里用得着他就叫他到哪去。”又把二儿子身体转向自己，郑重的说道：“听着，要学你哥，打仗要冲到前面去，咱吴家可不出孬种，不能怕死。”

            老人的脸又对着指导员说：“我还有老三，还有老四。放心，他们到了年龄，我一个一个都把他们送到部队里来，咱们部队缺不了人。”

           指导员握住老人的手，眼圈红了，说不出话来。

           吴翔的二弟叫吴涛，有他哥哥的模样，比他哥哥更壮实。

           指导员当即打电话向营里汇报了这件事情，营里逐级上报到团里。第三天，吴涛穿上了军装，团领导亲自来参加授枪仪式。

           吴涛就安排在哥哥生前的三排一班。

           吴涛到了班里的时侯，许海叔，赵婶，还有老婆婆都来看他，赵婶离开的时侯，泪水已经流过了脸颊。

           吴翔的父母在离开部队时和指导员一起去看望了玉温香和她的母亲，姑娘伤心地扑在吴翔母亲的怀里，声泪俱下，一声声的喊着哥哥，一声声叫着妈妈......

           吴翔母亲强忍悲痛扶起姑娘说道：“多有情义的姑娘啊！你千万不要过于伤心，我不想再给你往伤口上撒盐，你们家承受的悲痛够多了，你好好找个婆家，过好日子，以后好好孝敬你的母亲，我能看到你生活得美满幸福我就高兴了。”

           吴涛的性格与他哥哥完全不同，他比较稳重、内向，一点都不张扬，话也很少。

           我努力帮他熟悉部队生活，慢慢的，我发觉我和他特别和得来，不是想补偿对吴翔误解的内疚，而是真正战友的情分。

战友是铸成铜墙铁壁的血肉之躯
战友是超越任何亲情的亲密兄弟
战友是扑汤蹈火路上的生死之交
战友是统一信念途中的牢固整体

鲁宏

故事欣赏，学习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