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湾跌面 /凤凰山人

凤凰山人 · 发表于 2017-6-9 13:58:25

凉    湾
      庸之
“冬至饺子夏至面”，夏至吃凉面，流行于中国北方汉民族的一种习俗。因为这个时候气候炎热，吃些生冷之物可以降火开胃，又不至于因寒凉而损害健康。煮熟后用凉开水涮过的面条叫凉面，再炒上几个菜，像鸡蛋洋柿子汤或是猪肉炒芸豆等，在生活还不富裕的旧中国，也算得上是一顿奢华的美食了，一年中难得吃上几次。小伙子们一直吃得大汗淋漓，腰粗肚圆，然后肩搭毛巾，腆着大肚子去河流里游泳。他们从高处跳下，一猛子扎进水里，肚皮砸的水面“啪嘁”“啪嘁”响。虽然没有跳水运动员的舞姿优美，那纵身一跃，凌空飞下的雄姿确也令人拍案叫绝。
凉湾上夏至跌面更是一道远近闻名的风景。
凉湾，桂河支流肖家流口子上的一个大水湾，由山洪冲刷形成，呈不规则圆形，直径约四十米，南西北三面崖头壁立，高约四五米。水质清澈湛蓝，深不可测。虽是严冬寒风凛冽，水面上依然不结冰，整日里水雾缭绕，热气腾腾。炎炎夏日，水温依然冰冷刺骨，阵阵凉气向四周散发，正是人们消夏解暑的好去处。夏至到了，水温渐渐升高，附近村庄的小伙子们吃过凉面，三五成群地来到凉湾游泳跳水。崖头上站满了赤身裸体的小伙子，一个个纵身跳下，像雄鹰展翅，像大鹏翱翔，水面上阵阵水花四溅，噼噼啪啪肚皮打水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跳过一拨又一拨，川流不息。说笑声，打闹声，回荡在凉湾上空。老人妇女儿童远远躲在树林里翘首观望，像在观看一场粗狂雄浑的大戏。
凉湾上夏至跌面的习俗，据说还是来自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明朝初年，凉湾的位置就在三庙村前，东距桂河主河道不足二百米。凉湾崖上住着一户肖姓人家，是从孤山前怀虎抱岭迁来的，正是看中了凉湾里水质清澈甘冽，冬暖夏凉，河道里水草茂盛，鱼虾成群，湾崖上地面开阔平坦，土质肥沃，才在这里定居的。几十年来，在肖家的精心打理下，这里已是林茂粮丰，瓜果飘香，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了。只是近年来凉湾里闹起了妖怪，不免使人心生惊慌。据说凉湾里有时会阴风阵阵，黑云滚滚，有时夜晚水面上会出现点点灯光，忽明忽暗，有时又会丝竹悠悠，笙歌燕舞，有时又会鬼哭狼嚎，令人怵目惊心。一天，一个从昌乐赶集回家的小商贩，从凉湾崖上路过，忽然一阵阴风过后，把他的秤砣刮到凉湾里去了，竟然在水面上漂浮着，久久不能下沉，吓的小商贩秤砣也不要了，挑着担一溜烟跑回了家，病了好几天。从此凉湾里妖怪害人的传说越传越响。周围村庄的妇女再也不敢来洗衣服了，就连肖家也远远避着凉湾，干脆到下游肖家流口子去取水。
肖家的麦场就在凉湾崖上，一年麦后刚打完麦场，肖庆忠正在瓜田里精心侍弄着他的瓜苗，看着圆滚滚的大西瓜，再过几天就成熟了，肖庆忠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忽然间他好像听到凉湾里有人在说话，侧耳细听，好像在说：“这回可好了，明天一个四个耳朵的头戴铁帽的人要来替我了。”肖庆忠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水面上飘来飘去，一会沉到水里，一会又冒上来，两只眼睛像小红灯笼，闪着寒光，直刺得人心惊肉跳。有妖怪，肯定不是好人！肖庆忠默念着，我一定要看看他要害谁，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二天，肖庆忠依旧在瓜田里侍弄他的大西瓜，只是不时用眼角瞅着凉湾的方向，警惕着有什么人从此路过。时已近午，烈日当空，天上没一丝云影，地面上没一丝风，西瓜叶都晒耷拉了头。老肖刚要直直腰，擦把脸上的汗水，忽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从西边匆匆赶来。为躲避烈日暴晒，他用一个刚买的小铁锅扣在头上，一只手捏着锅耳朵，一只手拿一捆青菜，看来是刚刚下集回家的。他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哝：“热死了，怎么连个乘凉的地方都没有呢！”说着，来到凉湾边上，略一迟疑，就下到湾边要弯腰喝水。就在他一手捏着铁锅往地上放的一刹那，肖庆忠猛然醒悟，这不就是那个四个耳朵戴铁帽的人吗！不好，要出事了！肖庆忠大喝一声：“住手，不许喝水！”那人猛一惊吓，不知所措，嗫嚅着说：“大哥，就行行好吧，我太渴了，就喝一点水。”“不行，这水是我家的，你不要弄脏了我的水。”“我用手捧一点喝。”“不行，别啰嗦！”“你这大哥也太不开面了。我不喝湾里的水，喝下边河沟的水，总可以了吧！”“不行，那是我家吃水的地方。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那人无计奈何，重新把小铁锅扣在头上，气哼哼地走了。肖庆忠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晚上肖庆忠就睡在麦场边上的瓜棚里，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庆幸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但是不免又有点遗憾。也不知道那位大哥是哪个村子的，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恨我吗？不觉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肖庆忠，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出来，我要跟你算账！”“我在这住一百多年了，从来不曾害你，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啊！”“我实在太寂寞了，三番两次想找人替我，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你却坏了我的好事。我要找你算账！快出来算账！”肖庆忠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口，躲在瓜棚的角落里，拿眼角偷偷瞅了瞅门外，月光下，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指手画脚，带领一帮小妖在不住的叫骂。“肖庆忠，再不出来，我就砸烂你的瓜棚了！”说着，他们从凉湾里挖来了河泥，噼噼啪啪砸在了瓜棚上，一阵紧似一阵，有几次泥巴穿透了棚壁，打在了肖庆忠身上。肖庆忠从这个角落躲到哪个角落，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直到鸡叫头遍，妖怪们才慢慢离去。临走扔下一句话：“要不是一眼桃大哥护着你，今晚非要了你的命不可！等着瞧吧！”
天色大亮，肖庆忠才走出瓜棚，一看瓜棚上砸了厚厚一层黄泥，眼看就要砸塌了。瓜棚门前竖着一个打麦场用的连秸，这连秸是用桃木做成的。肖庆忠恍然大悟，赶紧砍来大批桃树枝子，把瓜棚围了一圈。
一天，一个游方道人来到凉湾，听了肖庆忠的述说，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凉湾就是一个掌心雷，只听“轰”的一声，顿时水面上浪花四溅，水柱窜起足有一丈多高，湾里的水像开了锅一样，翻腾不息，不一会，翻上一只大鳖，足有八印锅盖垫那么大。
附近村庄里的人听说凉湾里捉住了鳖精，都纷纷跑来观看，大人
小孩，游泳的，跳水的，打水仗的，嬉笑打闹，热火朝天，凉湾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这一天正是夏至日，年复一年，凉湾上夏至跌面的习俗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2015.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