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 长淮散记（系列二）诗意庐江 / 郭学东

郭学东

                                                                           诗意庐江

       庐江是个很大的地方，最初是秦代建郡的范围，大约包括九江北跨长江到潜山、怀宁、庐江、桐城、舒城一带。这条江水因朝代变更，难以确指，而那些山水之间，因人文活动而显现出精灵，给历史蒙上了层层诗意般幻境。
       今天的庐江县，地处皖中，因郡治而名。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故事，在这一带多有史迹。庐江县是早期郡治所在，今天，距县西北的汤池镇，当仁不让的再造了一个《孔雀东南飞》的情景。
       马槽山下的温泉旁，那遍被命为“相思林”的地方，掩映着《孔雀东南飞》的纪念祠堂。林间清泉流水潺潺，野鸟飞鸣；东南方位新修的孔雀园里，一只只美丽的孔雀，迎着朝阳，相向争鸣，展开了迷人的羽毛。
来不及咏唱那长长的叙事诗，但这个凄楚悲凉而又充满浪漫情怀的故事，永远不停地拨动着人们的心中的琴弦。汉末庐江小吏焦仲卿妻刘兰芝，被严厉尖刻的婆母遣回娘家，刘兄趋炎附势，逼她改嫁权贵，兰芝投水而死，仲卿得知，自缢庭院树下，化作孔雀东南飞，魂归兰芝的故里。这种诗的幻想，早于经典的晋代梁祝化蝶。
       对诗意的欣赏，会超越经营文化产业的功利性。现代人可以把这里温泉作为养生休闲的天然资源，也挺时尚；相思林就是天然的氧吧；佛教文化园的人间香火，重今生更多于修来世。但是，《孔雀东南飞》却是人们诗性传统的初始点。庐江山水养育的这一方人，他们的基本品貌，由此可得到追溯。将生活的悲欢离合用叙事诗加以表达，已成为人们禀赋中的文化基因，诞生了雅俗共赏的黄梅戏。清代的第一位女演员胡普伢，虽是一位遭遇苦难的农家童养媳，而她却是个戏迷，把《苦媳妇自叹》这出戏的人物，融入自己的身世，仿佛她就是第二个刘兰芝，让黄梅戏最早在人们心中扎根。在这里，不仅诞生了京剧创始人之一的程长庚，包括他的近百名同乡，也都列入了皖籍伶优之中。
       中国史诗般的战争中，同样留下了这一方人的名垂千秋业绩。这里曾是楚头吴尾水战交汇的地方，楚人水舟，多来自庐江一带造的“船楼”。“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三国的中周郎，本是庐江人。赤壁一战，“樯橹灰飞烟灭”，妻子小乔功劳也有一半。她曾在府中高处搭建妆台，每天梳妆施粉时刻，观察江面气象，协助周公制定了“借助风势，火烧赤壁”的战法。让英雄们“如芒在背”美女小乔，把如诗如画的江山点染得格外娇艳亮丽。清末民族危机时刻，登上甲午海战舞台，谱写了威武雄壮的史诗的丁汝昌，也正是庐江山水养育的英雄豪杰。
       庐江作为一条水域，可能融入了皖江水系。但那一座座突起的山峰，起伏的丘陵，在数以亿万年地貌更迭的沧桑岁月里，奏响过惊天动地的乐章，至今回旋不绝。长江以北，淮河以南，曾是远古年代的“淮阳古陆”，与浩瀚无边的淮海，勾划出中国南北分界的河流——淮河。地球岩浆的喷射，出现了古陆上火山爆发。庐江县境内，火山岩组成的山脉就是见证。那些山体，石分五色，斑斓可喜，随处可见几十万年前的化石。它蕴藏着铜、铁、铅等多种矿物。现代人发现开采矾精，远望如雪，近看则光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春秋时期的欧冶子，来这里铸剑，留有冶父山铸剑池古迹。在断裂带的火山之间流动的地下水，从缝隙中溢出，变成了人们养生益寿的温泉。
       势如刀削而断，奇峰突起的大凹山，在庐江逶迤不绝几十里，展现着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主峰西南，山虽不高，灵气十足，有“皖中小石林”之称，被多情的人们看作是“石小姐下嫁龙王三太子”的群像。龙王顶下，石公引路，石婆步履跚蹒，石小姐则羞羞答答、盼顾缓行，好似一场喜剧序幕。清代诗人吴保初称其为“诗心山色共争奇”。
       秉笔直书的历史，却毫不客气地给如诗如画的山水，记载了沉重的一页：明崇祯十六年（1643年）庐江“地震五夜，如风涛人马之声，楼鸟俱起”，而清康熙七年（1668年）受山东郯城地震影响，使邻近的巢县城墙倾溃。郯庐断裂带，总是这方山水浪漫之中包含的隐忧。

舟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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