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十年

局外人 · 发表于 2018-6-6 23:01:08

《黄金十年》
一个人的生命里到底有几个十年可称为“黄金十年”？在中国大部分人的生命里，恐怕有三个：20~30岁，30~40岁和40~50岁。20岁之前我们大都是混沌的，混沌地为着老师和家长所描述的人生而拼命地往脑子灌输知识，压根不知道这些知识是否是适合自己的，所以我粗浅认为20岁之前不算黄金岁月。到了20岁往后，到了大学，终于开始获得身心的自由，开始内心肿痛地思考自己的人生，也终于开始慢慢琢磨着如何真正地奋斗了，所以我就以我的观点称20~30为人生的第一个黄金十年吧。以此类推，30~40和40~50是另外两个黄金十年，而50岁往后，步入中老年，身体大不如从前，我也就不便把它算入黄金十年里了。当然，写这篇文章主要是为了述说我自己的第一个“黄金十年”。
我的第一个“黄金十年”其实用两个字便可完全概括：当兵。
我是在20周岁那一年当兵来到部队，而我也将在30周岁那一年复员离开部队。
为何会与部队挂上钩，恐怕更多的缘由是因为无知、胆大和逃避。无知的是压根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当兵，胆大的是即使不知道适不适合部队也要当兵，逃避的是不想和其他大学同学一样糊里糊涂毕业而后糊里糊涂工作。总之，我是在逃避一种平庸，我是在追逐一种好奇。
可我竟也是有得天独厚的家庭环境让我想到去当兵，在我那时还鲜有大学生想到不读完大学就去当兵，而正好我哥哥就是刚当过两年兵的，所以当我向家人提出当兵的想法时，家人竟也是十分地赞同。我永远记得我高一寒假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去部队看望哥哥，那天早上，我们刚在部队营区门口的街道下了车，便听到整整齐齐的“一二三四”，一群当兵的在街道的另一端齐步往前走着，那时我便看到我那“傻大个儿”般的哥哥在队伍的最前侧，曾经一头飘逸的长发没了，却变成了滑稽而可笑的光头，我那帅气的哥哥此时显得喜感极了，我忍不住笑了，趁机用那熟练的家乡话喊了一声“咕咕（哥哥）”，哥哥迅速侧过头来往这看了一眼又迅速扭正，都没来得及做任何表情，等我自己当了兵后才知道，那就叫纪律。其实哥哥很少告诉我关于部队的生活，我也一点没问过，我只是在想尝试不一样生活时想到了当兵这一条路而已，有关它的美丽和丑陋我一概不知，我清晰地记得当兵前一晚上，我穿着从武装部领回来的绿色军装站在家人面前，哥哥笑着问我：齐步会走吗？我便嘻嘻哈哈地握着个拳左摇右晃地走了几步，在旁边忍不住笑的哥哥看不下去了，摆了个正确的齐步走的手型给我看，顺便撂下一句话：看来你到了部队要挨搞了。后来，我慢慢知道，哥哥无意间说的那句话，竟是完全应验了，而且我被搞地还不是一般地惨。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少向人提及我当兵第一年过得那段非人的生活了，那段煎熬身心的日子现在已经慢慢淡薄了，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但经常从腰上传来的隐隐作痛还是在提醒着我的腰病便是在那时落下的祸根。我永远都记得我是如何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又是如何与亲密战友万磊商量着怎样逃离部队的，我们甚至构思好了如何趁着晚上两三点哨兵换哨那十几分钟从宿舍楼跑出来，然后如何以一个黑户的身份潜藏于我的大学里。可我们终究是放弃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懦弱。自那以后，当我再扛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做扶墙深蹲时，我便再也不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呻吟了，换而之的却是故作坚强的狂笑，一种嘶哑而暗含着苦痛的狂笑，我是在笑他人，更是在笑自己。
那时我便决定一定要熬过着两年，而后退伍回大学重新开始大学生活。可我竟是在万般阻挠下又留在了部队，也就成了现在的我。有时候，我会也开心地把第一个黄金十年分成几个阶段：两年义务兵，一年士官，四年军校学员，三年军官。看来我这十年过得也不赖嘛，就在我得意地捧着自己时却又忽然想到：这压根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于是，一股凉风涌向心头，心里顿时凉了下来。
其实我并不知道30岁离开部队具体干些什么，每当有人问我以后要做什么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如大学时我和父亲说我想学文学，想成为一名作家，却被无可理喻地骂了一顿，于是也便慢慢有了我后来放弃上学去当兵。以前也有另一个人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只想做个好人，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但我知道我选择离开部队对于我来说一定是正确的，在我读过那么多书写下那么多文字后，我依旧觉得这个决定将是完完全全正确的。我想如果我花十年时间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那么就算我花上十年时间炒菜，我也能成为一名好厨子，再说我也并不是毫无长处。但有一点是不能否定的：我的人生一定会精彩有趣许多。然而倘若我三十岁后继续留在部队为了爬上团长司令的位置的话，我的人生一定会枯燥极了，当我老了之后我一定会埋怨自己：操，年轻的时候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什么地方嘞。其实我知道社会并不比部队好多少，我也不是能够融入到媚俗中的人，但社会的千姿百态能给我有很多选择，是那些选择的有趣在吸引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干些什么工作，但我一定知道我会更好地读书写作，我会有更多的经历和感受供我去写，在我的电脑里会出现一篇又一篇不一样的诗歌，一篇又一篇不一样的杂文，每一篇都如此篇一样凝聚了我的思考，，我知道，这些思考和这些文字会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就算拿将军的宝座和我换，我都舍不得换。因为当我老了，我会心满意足地躺在睡椅上读着我曾经写过每一个文字，我想着，此生，当真是精彩极了！
说到底，其实现在我都无比期待着我的第二个黄金十年了呢。我想到时候一定会抹掉几滴怀念时光的泪，而后仰天大笑出门去。
----遮丑（201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