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武 /凤凰山人

凤凰山人 · 发表于 2017-5-16 17:07:03

冯绍武
玉亭
孤山西头，怪石遍地，荆棘丛生，野草茂密，更有乱岔沟、银子沟、老将沟，沟沟相连，交错纵横，是野鸡、野兔的天然栖息地，也是狐狸、狓子、狼、獾的天堂。草丛中，沟崖上，大大小小的洞穴密布，大白天就常有野兽出没，附近村庄的猎人都看中了这个引人动心的天然狩猎场，常有猎人们三三两两来这里打猎。
冯绍武，孤山脚下袁家庄村人，独门独户，自幼喜欢耍枪弄炮，与父亲一起过日子，坡里的农活从来不闻不问。“人生天地间，庄农最为先”，父亲的教导全都当了耳旁风，每天上山打猎，从不间断。
常年的狩猎生活，使冯绍武练就了一身硬功夫，人们常说猎人是鹰眼兔子腿，这话一点不假，不管是过沟爬崖，还是石渣窝，棘子棵，他都能健步如飞。野兔子有保护色，它的皮毛与野草、土块颜色差不多，兔子趴在草丛里，不到近前难以发现。而冯绍武三十步开外，一眼就能发现目标，大枪一抡，咣当就是一枪，不用瞄准，也能百发百中，因此他打的猎物比谁都多。
猎人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兔子、野鸡等飞禽走兽人人都能打，狐狸是绝对不能打的，有人说狐狸老了会得道业，能变成人形，也能跟人嬉笑打闹，能给人带来好的运气，也能使人生病长灾，遭遇横祸。孤山上有一只百岁老狐狸，据说道业已经不浅了，人们都叫它“狐三太爷”，经常在山上出没，从来没人敢惹它。冯绍武不信这一套，心想，你道业再深，还能敌过我手中的猎枪！他决心会会它。
说也巧，这一天冯绍武正在山上寻找猎物，一只红毛狐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跟冯绍武打了个照面，依然在慢悠悠地走着，看它一点也没有怕人的样子。冯绍武心想，这家伙该死了，说着端起枪，刚要击发，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自己的老父亲，冯绍武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立即收了枪。然而再一看，那狐狸还在慢悠悠地走着。冯绍武又一次端枪射击，可是不等瞄准，那狐狸又变成了自己的父亲。如此这般反复了好几次。冯绍武心想，大事不过三，不好，还是算了吧。
中午回家，冯绍武责怪父亲：“没事你就在家呆着吧，满山上乱跑什么。”父亲说自己好长时间没上山了，你大概是看花了眼。心想，这孩子，人家见了狐狸不打，你呈得什么能耐，万一被狐三太爷怪罪下来，那还了得！不行，我得去看看，别叫这孩子胡来！
第二天，父亲尾随在冯绍武身后也上山了。冯绍武来到狐狸经常出没的地方，不多时就看到“父亲”在不远处站着，心想，你又来忽悠我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老狐狸变得，骗得了初一骗不了十五。照打吧！说着端起猎枪，咣当一声，“父亲”应声倒地。看你还往哪里跑！冯绍武心里喜滋滋的，刚要去收获猎物，跑近前一看。啊！冯绍武一下子惊呆了，一腚坐在地上，好像心眼子都停止了跳动，那躺在地上的还真就是自己的老父亲！看看衣服，看看手指，再看看身上的胎记，确定是父亲无疑！再摸摸鼻子，摸摸脉搏，死了，真的死了！这下子塌天了，冯绍武悔恨交加，痛心疾首，趴在父亲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没办法，只得背起父亲的遗体，踉踉跄跄下山了。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冯绍武仍然寝食难安，自己跟狐狸斗了大半年，到头来还是被狐狸耍弄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一定要把孤山上的狐狸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冯绍武身戴重孝来到山上，沟沟岔岔，搜寻了好几天，始终没有见到老狐狸的踪影，料想这只老狐狸一定是害怕，不敢出来了。越是这样，越是坚定了冯绍武找狐狸算账的决心。他继续在山上寻找，终于有一天发现了狐狸的踪迹，他跟踪追击过去，直到把狐狸赶进了一个沟岔子，眼看狐狸无路可走了。他把心一横，咬破中指，把自己的鲜血抹在枪子上，然后装好火药，瞄准就是一枪。眼见狐狸后腚上纷扬一下，毛发纷飞，打中了！冯绍武飞跑过去，刚要捉住狐狸，没想到狐狸就地一个滚身，爬起来，瘸着一条后退，一溜火星朝东北方向跑去了。
冯绍武回到家，心想这狐狸中了我的“人血子弹”，就是当场死不了，也活不了几天了。一时高兴，决定喝个小酒庆贺庆贺。可是当他端起碗刚要喝酒时，一股臊臭味直碰鼻子，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一碗臊尿，再看看桌子上的菜肴，都是一些屎壳郎子，羊屎蛋子，一点也不能吃，他顿时没了胃口。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窝窝头变成了牛屎，面条变成了屎虫子，吃什么什么变样。实在饿坏了，狠狠心，把眼一闭，尽管吃，可是刚吃了没几口，立即就上吐下泻，好像肠子都要吐出来，肚子咕咕叫，像翻花一样，疼痛难忍。他躺在炕上，心想，难道这狐狸还真有道业不成？然而他一闭眼，就看到那只瘸着一条腿的红毛狐狸在向他呲牙瞪眼；一睁眼，又看到毒虫乱爬，屎尿横流，满屋子臭气熏天，阴森恐怖。就这样，他躺在炕上，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睡不能睡，慢慢地饿死了。从此，袁家庄没了姓冯的人家。
民国初年，忽然从东北来了两个年轻人，相貌英俊，穿戴齐整，从昌乐火车站下了车，一路打听袁家庄在哪，扬言要找冯绍武报仇。当他们来到袁家庄后，听说冯绍武已经死了，二人便径直向山上走去，最后消失在孤山西头的乱石沟中，至今也没人再见到他们。
孙宝亮讲述 2016.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