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亲.赛】散文：对不起，我爱你 / 海边浪子006

海边浪子 · 发表于 2017-5-14 22:55:29

对不起，我爱你

海边浪子/文

有那么一瞬间，冲动代替了理智，愤怒掩盖了本意。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出现了种种不愉快的后果，最能表达心情的可能就是那句：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
对于我们这些建筑工人来说，每年仅有的几天休假是很奢侈的，假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在休假前的几个月已经排好了假期要干的事情，确切到每天的每个时间段，并且会反复琢磨，休假计划不停的升版，我一个同事最多的时候，休假出行计划排到了M版。
每个人都有自己渴望的东西，比如说我母亲，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重庆看望舅舅。用她自己的话说，来我们家二十几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离2012年回去，到现在也四个年头了。
出来打工几年了，从来没有为母亲做过什么，决定今年给母亲一个惊喜，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我订好了到家后第三天出发去重庆的车票。在母亲生日那天，简单提了一下，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母亲一听瞬间激动了，接着问母亲准备住几天，其实我已经订好了一个礼拜后的返程票。母亲斩钉截铁的说，好不容易回去一次，你舅舅肯定会无比热情，至少要留我们住二十天。我一听，懵了。我一共只有30天的假期，要是在别人家待二十天，还怎么放松。当时就不高兴了，告诉母亲我只有一月假期，母亲说那就住十五天吧，我还是觉得不合理。最后母亲不得不按照我的意思来了。
一个礼拜基本上是我的上限了，想想这一年为了那点钱吃了多少苦头，流了多少汗水，受了多少委屈，又不能跟父母说，如果连自己都不心疼点自己，那就太可怜了。回家后巴不得把这一年所有的委屈都释放一下，把这一年多说的话全部变成沉默，不上qq不聊微信不接任何电话，不跟任何人联系，让自己彻底处于关机状态，至少也是飞行模式。
到了舅舅家，母亲表现的比在家里还勤劳，帮助舅妈做饭、打扫卫生。替舅舅劈柴，挖地。我喜欢吃完饭就一个人去舅舅房子后面的山上散步，然后母亲总是跟着我，给我讲那边的人文地理，讲舅舅和她小时候的事情。其实那边的环境我太熟悉了，六岁去过一次记忆尚存，别人都不相信，包括母亲总是怕我迷路。我总觉得不妥，觉得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母亲跟舅舅、舅母多说说话，多联络感情的。
那天晚上，我告诉母亲，应该跟舅舅多聊天，不然花那么多钱来了就没有意义了。那一刻我看到母亲眼睛里面掠过一丝难过，然后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一个人默默的走下那个海拔大约三百米的山。
现在想来挺后悔的，大晚上的母亲一个人走下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迷路啊。当时那一刻、我总是觉得我们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觉得母亲没有做到位，做儿女的我应该提醒她。却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由于我的话而伤心难过，到了她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在他们眼里我除了是她儿子，也许我才是真正的客人。
要离开的那天，我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来到了外公和外婆的墓地，久久矗立之后，突然觉得我这个做外孙的应该用传统礼节来表达对他们的怀念。我把想法告诉了舅舅，舅舅觉得走下山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太浪费时间就拒绝了。说他们自己每年烧给外公外婆的钱足够他们花了。我执意要去，母亲把我拉到一边说：真要去就买一串小鞭炮就可以了，不要花太多钱，这次咱们来已经花不少钱了。再加上我信主耶稣，不能烧纸。
在那个节骨眼上，听到那样的说法，我瞬间火起。责怪母亲，怎么可以这么迷信，连在自己父母坟头的纸钱也要节约。看看别的父母，哪个跟你一样，就凭借这个来过日子。那天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以我竞选班长时候的口才和思维去责怪和惩罚母亲。一个农村大妈，怎么能说的过我，况且是不带任何反抗，那一刻母亲是真的伤心了。
看她彻底慌神了，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哪里发呆。当我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天的风比较大，我看到舅舅来到母亲跟前，然后舅舅又一个人回去了。应该是来喊母亲回去，母亲拒绝了。
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看到母亲掉在饭碗里面的泪水，舅舅好多天不喝酒了，竟然一个人喝起了闷酒。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舅妈不停的为我夹菜。吃过饭不久约定的司机来了，母亲却迟迟不肯动身。算着时间，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可是我们还在离车站两百里的地方，中间还有一段山路。司机多次催促，母亲仍旧就那样坐着，不看舅舅，也不说话。
是舅舅先开的口，让我们赶紧赶车，有时间了一定再回来。那一刻，舅舅那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痛，眼泪掉了下来。母亲，马上六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跪在舅舅面前，扑进舅舅怀里无声的哭泣。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司机也跟着流泪。
突然想起舅舅那晚说的话：我已经七十岁了，我就这一个妹妹，我这辈子没有尽到做哥哥的义务，现在也无能为力，只是希望我们两个的孩子，相互之间多走动。时间确实来不及了，我拉母亲，没有反应，我用全身的力气，抱起母亲。母亲，掩面走上了汽车，路上她一直把头迈向窗外。那一刻，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真后悔没有多待几天，真后悔在舅舅家，在母亲心情最好的时刻，给她那么多负面情绪。
不知道下次去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母亲还有没有信念，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克服想家的念头的。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回到家给自己来一个彻底放松。一次次陪我上山，是她怕我一个人孤单怕我迷路，在她眼里我可能还跟六岁那年一样，不管到哪里都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亲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语言，站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好的沟通，共处一室已经是莫大的宽慰。就像我习惯早上五点醒来，然后父亲就会开启他房间的灯，然后我坐在他的被窝里，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一样。
假期结束了，回到了工作的地方，深刻的体会到，母亲迫切想要回家的想法，在他的心里舅舅家是他的根，而我却是她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这个宁静的夜晚，再次想起那些愚蠢的举动，不禁充满了后悔和懊恼，不管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不可代替的，请原谅我的无知。
妈，对不起，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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