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红于短暂的夏日（组诗）/赵华奎

赵华奎 · 发表于 2017-5-27 00:48:37

番茄红于短暂的夏日（组诗）
文/赵华奎
　　
《与一株白菜并驾齐驱》

偶尔放慢速度，偶尔止步沉思
偶尔振翅疾飞，偶尔落于草丛
时间是我们剥不开的影子
我们是时间脱不下的外衣
愿与一棵日渐拔高的白菜
并驾齐驱

翠绿与釉白，这对相互帮衬的兄弟
始终保持一种清淡如水的格调
一丝一丝渗透，一点一点融合
蹚过河水上涨的节奏
一个人匆忙步入夕暮，探出温热之手
拔去我们心头荒草似的孤独

无需等到开花结籽
无需等到根枯叶衰
无需等到秋深冬临
一棵白菜的生命虽短尤荣
我不想与它分道扬镳
索性带它在人世间从容地飘摇

《韭菜长在潮湿的心间》

一畦韭菜，在母亲的眼里
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
她潮湿的心间
不断长大的淘气孩子

艳阳挂在高处，时光落入碎语
树荫下，母亲的身影溶进菜园
她锄草、浇水、施肥、收割
以辛勤的劳作
打点清淡如水的生活

从嫩的苗，到壮的叶，再到璨白的花
每一段成长，都充实着平凡的过往
昨夜，我还在母亲的脚头舒身酣睡
今晨，我却在遥远的热带岛屿
与她隔海相望

翻涌的念头，海水亦过犹不及
浸湿我被细沙迷失的眼眶

《辣椒之辣》

樱桃类、圆锥类、簇生类、甜柿类……
一类自有一类的芳菲
朝天椒、灯笼椒、鸡心椒、七星椒……
一种自有一种的体味

仿佛，我清静如水的生活
被谁投进了无数颗小石子
天南海北的闲言碎语
淹没了我把持不住的乡音

独有一味呛鼻之辣活泛其中
只身穿越流浪的四季
经过千波万折地跋涉
来到每家每户门前

吃完一颗辣椒，我就下决心收手
把碗藏于天上，把筷子藏进泥土
这擅医的日月，也疗不好我的胃痛
无法让半生钟爱的辛辣
在我辽阔的生活里，泛水编波

《黄瓜将绿时节》

时间攀于竹架上，拗不过我的初衷
也躲不过一场春雨的洗礼
其实，我的初衷是一根翠绿的小黄瓜
在朴实的人情世故里，抽藤开花

回到长江中下游
回到生我养我的曹湖村
回到母亲小得不能再小的菜园
一根瓜藤已长过五月
却怎么也长不过，我仓促上浮的心事

黄瓜将绿时节，叶子仍在缄默
竹架撑着枝蔓，立于夏日里沉思
一只蝴蝶舞不动的往事
如今，在母亲的嘴边如水流逝

所以，我们紧紧围坐于瓜荫之下
沿着过去的印迹
低声交谈，早已驱动的今天
与即将开启的明日

《番茄红于短暂的夏日》

西红柿、西番柿、番李子、洋柿子
称俗名、呼学名、叫笔名、喊别名
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想去计较
现在，它就站在整齐的田垄间
证实自己真实的存在

不想计较一次播种的定律
也不想计较一场育苗的甘苦
径直越过初夏分娩的阵痛
随一段沉烟的乡事茁壮成长

一声轻咳后，我将夏天带进渐长的日记
没膝的茎叶间，番茄已涂成一朵艳红
在故乡的这幅沙画里
父亲与耕牛，正一前一后行走
我儿时的脚印，也一深一浅疼痛

就好像，这一颗颗剔去骨骼的文字
温软地瘫坐于我精心垒起的书本中

番茄红了，红过故乡经久的风水
一季夏日虽短，但足以超度
我安如静土的心境
和它如痴如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