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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发小五小(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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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7 09:58: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生活圈制作
十三       

果然不出所料,没坚持到半个月,五小就开始做菩萨了。庄上有人说,五小是瞎吃掉的,有得狼虎吞,没得饿吊神,但我知道,五小这些日子不曾瞎吃,他一天只吃两顿粥,难得舍得煮一顿干饭吃。不过一天只喝两顿粥的人,肚子是会越喝越大的,每一顿都要煮大半锅子,起码也得半斤米,他断炊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没钱买代食品。有一天,我听人说,五小睡了一天没起来,我就知道可能是一点儿米也没有了。我去看他时带了几条胡萝卜,那种胡萝卜不是我们这里长的,是爸爸特地行船到海边上去买的,那里是砂土,长的胡萝个头挺大,但身子松,不好吃。他见到了胡萝卜,也没洗,只用铺边上的穰草揩了一下,就大口大口地生吃起来,好在那上面也没沾多少泥。后来我又回家盛了一大碗用米和胡萝卜樱子煮的粥端过去,那时大家都吃不饱,靠吃大量的代食品度命,在粮食上谁也帮不了谁。
那年冬天,公社里下达了大队二十个大型民工的任务。听说因为任务十分艰巨,是一条老交通大河的拓宽竣深工程。工地上有钱、粮补助,除了自己每天带一斤米,另外补贴一斤三两米、四角五分钱。家里还按大劳力的标准记工分。刘支书就跟队长商量说:“不如叫五小也去挑河,他在家里这个冬天不好过,他又不大上工,没多少工分,明年还要超支。”队长说:“他力气有,挑是肯定挑得动,就是岁数小了点,不曾“圆力”,就怕有个伤高水低的。”那时,上这种大型水利工程的大都是中年大劳力,年轻人虽然有猛劲,但因为是没经验又不曾“圆力”,容易挑成痨伤。
后来,五小自己去找队长,说要去挑河,队长为这事还特地与五小的哥哥通了气,他哥哥说:“他要去,你就让他去吧,他在家里粮又不够吃,也没法过。”那年,我爸爸也去了,还是这二十个民工的头儿,那时叫排长,工地上是准军事化管理,村一级叫排。排长是民工中比较有威望的人,没什么好处,也要天天和民工一起挑土。临出发的那天,五小的哥哥还特地跟我爸说:“五小去挑河,我也舍不得,庄上有人说,要是他爸妈还在,肯定舍不得让他上大型,我听了也难过,我这做哥哥的没得用,顾不了他。只能拜托叔你在那边照顾点儿。叫他别逞能跟人家比大担头,挑伤了是他自己的一世之害。”我爸说:“这个你放心,我们都是些养儿育女的人,会照顾他的。”
那年冬天多雨雪,工程一直拖到第二年正月底才完工。还好,五小也坚持到了最后,跟大部队一起“班师回朝”。其实经常下雨下雪对民工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因为除了雨雪天,民工是没有休息日的,隔三差五地能在工棚里躺一天,那是民工们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再说那一年是实行的“大寨式记工”举国上下正在批判刘少奇的“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上不成工,钱粮补贴也照拿。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五小才能坚持到最后。
回来的那天,我看到五小又黑又瘦,个子好像比去时还矮了点,显然是因为他没有退路,只能为了那点钱粮补贴拼命。听我爸说:“他在工地上一日三餐是有保障的,自己带的一斤米,早晚都可以在食堂里打到一大盆粥,中午用补贴的一斤三两米蒸个饭袋子,差不多能吃个大半饱。就是工程特别艰巨,以往平地开河是逐步往深里挖,这次是河道竣深,一开始就要挑着重担子爬十多米高的河坡。头几天,他没经验,凭着自己有力气,担子装得比人多,跑得比人快,只挑了七八天就躺在工棚里了。我看到他卵子肿得像茶壶,就想叫他回来,他不肯,说,歇几天再说。睡了几天工棚后,卵子还真的消了肿,大家一商量就没叫他回来,叫他先在工地上划了几天坯,有人说,他回去没得吃,大家吃点苦,照顾着把他留下来,后来他又能挑土了,挑挑歇歇,还真的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那年五小过了年虚龄才二十,据说是那次工地上年纪最小的民工。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起去的那些民工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每天的四角五分钱补贴大都舍不得花掉,虽然他们每天只能从食堂里打到一勺子在开水里沤熟了的菜汤,但总要隔上十天八天才舍得花几角钱买点肉吃。抽烟的人也从来不曾买过一包香烟,都是抽旱烟,三角多钱一包,能抽十多天。五小也特地置办了一个五六寸长的旱烟锅,我看到他抽那旱烟锅时的样子特猥琐,有点像个老农民。他告诉我,他还余下了十几元钱,接下来的几个月的口粮也有钱买了。我为他的“进步”感到高兴。

        十四

又过了些日子,公社成立了一个小型水利工程营,主要任务是在本公社的范围内搞小型农田水利。这种小型的工程不是季节性的,是长年不散,只有到了大忙时才让他们回来支几天农。平时都不能回家。民工数量不多,每个生产队派一个人。民工报酬也是由生产队记工分。工地上也有一点粮钱补贴,但比上大型工程少得多,一天只有七两米一角钱(粮钱也是由生产队统筹上去的)。不过,劳动强度也相对要轻松些,虽然同样是天天挑土,但有时是可以偷奸耍滑的。因为照顾不到家庭,有妻儿老小的人都不愿意去。队长只好动员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去交差,那些人平时在队里表现都不是很好,而且又不好管教,队干部都不情愿让他们在自己眼头上转,把他们打发出去,一年给他几千工分,也好落个清静。我们这个队里倒是有好几个单身男人,就是有的年纪太大,有的身体不好,队长就想到了五小。
五小考虑到,他在队里上工也拿不到大工分,男劳力只有罱泥才能拿到大工分,他不会,也没钱去置办一套罱泥的工具,他虽然有力气,但除了挑担就只能同半劳力干一样的活儿。而且,他一个人在家里粮也不够吃,到了月底难免要做几天菩萨。不如就去替队里抵了这个差。因此,没需要队长费多少唇舌,事情就落实下来了。
个个队都这样安排,那个水利营差不多就成了一个光棍集中营。那些人自己调侃自己说:“我们都是一些阳间里不要,阴间里不收的多余人。”五小是那些人当中最年轻的光棍,其实,他小小年纪,还不能算是光棍,充其量只不过是光棍队伍里的后备军。
后来,五小在那个光棍集体中干了整整二年。其间有一年冬天,队长又想劝他上大型。他说:“我不去吃那种苦了,像我这样的人,吃多少苦也没什么希望,不如就在这里混混算了。”如果说,他当初挑了几个月的大型河工,人好像变得有点脚踏实地了,但这二年他又变回去了。环境对他的影响是残酷的。他身边有的人已经快五十岁,那些人大都暮气沉沉,他们当中,大多数是由于出身不好,或者是像五小这样的孤儿。他们年轻时也克勤克俭地努力过,也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个家,生几个孩子。随着年岁渐长,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过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虽然五小在工地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队里还是给他记一个中等男劳力的工分,照理,他到了年终分红时应该能进点儿钱,但他却年年是队里的超支户。他平时回来一次都要找队里的会计付钱,不肯付给他就赖在会计家不走,逢到会计家吃饭他也拿碗盛。
碰到这种情况,会计就会对他说:“你在那里每月还有两三元钱补贴,抽旱烟应该也够了,你老这样叮着付钱,到年底又要超支,群众就说我没把住关。”他说:“我在那里一天只能吃到一碗连油花子都见不到的青菜汤,不买点儿肉碰碰头(那时都把会餐叫“碰头”),天天挑担怎么吃得消?”会计没法他,这会计以前曾经打过他一次,那次他被五小捉奸在床,但还是强词夺理地蒙混过了关,硬说是上他家是有别的事的,那次分明是欺侮他小,现在的五小可不大好对付,跟他说重了说不定又要冈起来,打起来他又不是五小的对手,只好叫他写张条子,拿五元钱把他打发走。五小拿到钱用不了三天就又没了,他先要买几斤肉跟他的那些难兄难弟们碰一回头。那些出身不好的人,平时是付不到队里钱的,但到了年终决算也少不了他们的,因此,那些人都有点儿“积蓄”,能做到细水长流。五小平时吃他们的吃得多了,就必然要想方设法弄点钱还人情。
我二十一岁那年结婚时,是五小做的陪郎(即伴郎)。本来陪郎是应该由亲戚中的表兄弟做,因为我的两个表哥都已是三十好几的人,只好选个年龄相当的发小来做,于是我就找到了五小。他非常高兴,他笑笑说:“我可能这辈子也当不成新郎了,弄一回陪郎做做也不丑。”娶亲的那天,他的行头全是我替他准备的,是穿的我的一套中山装,那时不用说是做陪郎,就是做新郎官也有人家借衣服穿的。他跟我并排站在娶亲的船头上,显得比我黑瘦,我已经长得比他高,比他粗正了。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稍嫌宽大。新娘是邻庄的,比我小一岁,叫守弟子,我十二岁时两家人就订了亲,差不多算是娃娃亲,那时都这样。新娘上船时,我听到旁边看热潮的人议论说:“新郎官还是挺漂亮的,就是怎么找了这么个又老又黑的陪郎。他们哪里晓得那年五小也才二十三岁。
第二年秋天,五小突然回来告诉我,他准备上湖北去替人家挑鱼塘。有个跟他一起在小型河工上挑河的人已经到了那里,据说一天能挑到五元钱。他要我借十元钱路费给他。这可是个好消息,一天五元,一个月即使挑二十天也能挣到一百元呢,那时,公社里的科长一个只有五十多元工资。他不无兴奋地对我说:“我想出去撞一下,如果能赚点钱回来,就把那小舍子改成两间傍屋,或许能找个半边人(寡妇)过日子。就这样半死不活地闷在家里,再宕几年就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我说:“好是好,就是不晓得消息是真是假,万一你过去补个空,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怎么办?后来我看了那个先去的人写给他的信,信中有详细地址,并叫他先乘小轮船到南京,然后再乘长江客轮,路上只要八九元船票钱就能到了。后来我借了十五元钱给他,也没告诉我爸妈,那是我们小两口的私房钱,是结婚时长辈亲戚给的拜钱。他临走时将舍子上的钥匙给了我。对我说:
“我的被子和棉衣都在工地上,我就在那边悄悄地走,就说将被子拿回来洗。我那舍子里除了锅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走后你将钥匙交给我哥哥,告诉他我这情况就行了。”那天哥哥不在家,被队里派到城里去挑大粪了,因为队里会计跟他嫂子有那一层关系,他哥哥被安排“出差”的次数总比别的劳力要多些。他跟嫂子不说话,哥哥不在家,他不往那边跑。
因为他将要远行,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天我一直把他送到村口,我叮嘱他到了那里请个人写封信回来。他走后,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在田埂上,走了很远才回了一次头,向我挥了下手。
田里的水稻已经收割结束,空荡荡的田野里秋风瑟瑟。远处有一条耕牛在犁田,尽管耕田的人在后面不停地挥舞着鞭子,那牛仍然在慢吞吞挪着步子。

        十五

第二天傍晚,五小的哥哥回来了。我把钥匙送过去时,他哥哥问:“他曾跟你说哪天走?”我说:“不曾。”第二天早上五小哥哥告诉我,那天晚上,他来回走了三十多里的夜路想去水利营部遇一回五小,身上还带了五元钱,路上有条大河没人摆渡,他是游过去的。那边的人告诉他说,五小上午就背着被单回去了,说是回去洗被单。他还告诉我,那五元钱是他的婆娘拿给他的。他哥哥告诉我这些时,我看到他眼里噙着泪花。后来我想,可能是五小的那个恶嫂子良心发现,觉得这些年对不起五小,才拿出五元钱出来的。人说:“长嫂如母”,如果五小能有一个像他妈一样关心他的好嫂嫂,或许他还不会混成这样子。
后来,过了一年多,五小也没给我写过一封信。始终没听到过他的消息。我知道他不会写信,但当时邮局门口都是有人代写书信的。其间,他哥哥每次遇到我都要问曾收到五小的来信。
五小突然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年初冬。他身上仍然背着他带出去的那条薄被,后面还跟着一个看样子有三十多岁的矮个子婆娘。五小仍然是那样的黑瘦,身上穿了一件簇新的深蓝色的春秋衫,好像是才买的。那婆娘气色还不错,圆盘脸,梳着两条不长不短的辫子,就是个子特别瘦小,从身后看还像个孩子。
那年秋天,我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原来的队长因为年纪太大下了台,那会计就了当上了队长。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算年终分红的帐,五小就领着那婆娘直接奔了我家。我惊喜交集地拉着他的手说:
“哎呀,你到底是回来了,一年多了,你怎么就不曾给我来过一回信?”
他说:“都怪我,等会儿我慢慢告诉你。你先去哥哥那里把我那舍子的钥匙拿过来。”
我说:“钥匙用不着了,我看到那个用芦苇编成的芭门子夏天里就散了架,门已经敞开了好长时间了,连锅碗都被你哥哥端家去了。你先把东西放下来在我家过一宿,明天把门扎好了再说。”
没过多会儿,我家中就蔟了好些人,都是些不曾下田的老头老太。光是五小一个人回来没什么稀奇,倒是他带回来了个女人成了村里的特大新闻。都说:“五小好像在外面混得不丑,还带回了一个说侉话的婆娘(我们那里习惯将北方人叫‘侉子’。将包括普通话在内的北方话都叫‘侉话’)。”五小告诉我,那婆娘叫桂珍,是安徽北边的,是他出去时在南京遇到的,已经跟了他一年多了。因为人多,我也没好问他详细情况。那天早上他哥哥正好又被队里安排出了“差”,两个月前,他嫂子生了个儿子。这次他是被派到粮站送粮,那是一批最后收割的晚粳稻,因为水分超标队里又没场晒(我们那里的土场到了冬天都要栽一茬油菜),只好到粮站水泥场上去晒。要过两三天才能回来。
那天,我爸妈都在队里上工,守弟子正在家里坐月子,二十多天前她刚生了个女儿。我知道他们可能连中午饭都还不曾吃,就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淘米煮饭,还在饭锅里炖了两个鸡蛋,又烧了两大碗青菜汤。那时候,招待客人舍得煮纯米饭就算是最高礼遇了。我张罗这些时,他们也没闲着,五小帮着烧火,那婆娘择菜。饭煮好了,五小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那婆娘有些放不开,吃了两大碗后就说饱了。其时,锅里还有饭,我拿的是是二斤半米。
吃过饭,太阳已经没多高了,村子的上空又升起了袅袅炊烟。桂珍在房里跟守弟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守弟子上过几年小学,听得懂普通话,但好像不大懂她说的安徽土话。五小这时才将桂珍的情况向我说了个大概。
他是在南京中山码头上候船室里遇到她的。她蓬头垢面地在候船室内讨要,一个不大的洋瓷碗里有几张一分二分的纸币。她告诉他,她是安徽北边的,离南京有好几百里路。是二个多月前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无依无靠。五小就问她为何要离家出走?
她告诉五小:她今年三十二岁,十年前结婚生了一个丫头,五年前男人去山西下煤井挖煤,死于一次事故,当时家里有个比她大五岁的大伯子刚从劳改农场放了回来,那人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因奸淫邻居家的幼女被判了四年。她男人死后,公婆就求她跟大伯子一起过,她知道那人不是个东西,不肯松口。后来,老两口跪在她面前不起来,她心一软就跟大伯子上公社里领了结婚证。
哪晓得他结了婚后还是老样子,整天东游西荡,还跟队里的干部打架,队干部也怕他,不敢喊他上工。他在里面结识了好几个难兄难弟,那些人大多犯的是流氓罪,打起架来个个心狠手辣。他每次从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不是没完没了地缠着她干那事,就是找个借口打她一顿。
那人是个畜生,有一回他还跟她‘商量’要带她到城里去一趟,说有两个兄弟几年碰不到女人了,要她去让他们过过瘾。她说,这事我死都不会答应你。还有一次晚上,他竟然将手伸到才八岁女儿的裤档里乱摸。还厚颜无耻地说,总有一天要弄个新鲜的尝尝。后来他妈妈将孙女弄过去睡,他又暴打了她一顿,还打了他老爸两拳头,骂他妈妈是‘老逼’。她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婚时,他放出了狠话说:“再敢提离婚两个字就一刀杀了你。”后来他爸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她说:“是我们两个老人害了你,这畜生已经没一点人性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是逃吧,你娘家那边也不能去,跑得越远越好。”我走的那天,他爸给了我十元钱,说;“你别放心不下丫头,我们拚老命也要保护好她的。就这样,趁那畜生不在家,她拿了几件衣服,到火车站买了张车票,稀里糊涂地流落到了南京。
五小说到这儿时,我说:“你先停一下,让我淘点米煮晚饭,我爸妈快要下工了。”他说:“好,我帮你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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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7 14:57:50 | 只看该作者
艰苦岁月,活得不易!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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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对拙文的关注与鼓励,问好。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7-11-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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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9 21:18:01 | 只看该作者
舟上客 发表于 2017-11-7 14:57
艰苦岁月,活得不易!欣赏佳作!

谢谢老师对拙文的关注与鼓励,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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