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岭第二节被卖掉

宽余 · 发表于 2018-4-13 17:24:53

张公岭

第二节被卖掉

张回头，想干什么？张小娟被卖掉。讨价还价，谈判三轮，终于成交。
签上协议，光棍汉张吊瓜做中人，张吊瓜长着一双三角形贼目，两排黑色牙齿，门牙跳出嘴唇半寸，发音漏气，口水四溅，此人也是心怀不轨啊。
张回头决定把女儿卖给同村一个肺痨病人张两面，两千元现款，另加五斤猪肝、十斤杂骨、五十斤五花肉。
张两面是村头一个卖猪肉的，张回头每天可以在他的猪屠床割走一两猪肝、三两杂骨、半斤五花肉。
肺痨病人张两面佝偻腰，又瘦又臭，口臭，狐臭，浑身发臭……
张小娟虽然疯了，可是，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和妖艳，相反，她疯得大方，疯得韵味十足，走起路来，扭着饱满的屁股，更是风骚动人。
2006年端午节晚上，张回头同意（按照协议）把张小娟让张两面带回家去圆房。
张两面故装低三下四地告辞：“爹，我带小娟回去啦，你好好休息，我们第三天再过来看望你。”
张回头怪笑着还礼：“贤婿，你也不容易，回去早点睡。凡事不要着急，好日子还在后头。”
按年龄，张两面五十八周岁，张回头四十八周岁，张小娟十七周岁；接辈序，张两面十九世，张回头二十世，张小娟二十一世。岭南村已经没有族规管辖这些世俗了，相反，干得越出格就越有本事和面子似地。
张两面紧紧攥住张小娟的手指，使劲地拽她，害怕小牛犊跑掉一样。张小娟正在走向地狱，可她什么也不知道，还一边走、一边笑、一边戏闹。
张回头把女儿卖给张两面，厝边头尾非常吃惊，议论纷纷，上辈人咒骂声不绝于耳，张回头则蒙头大睡，怀揣一叠肥腻的纸字（人民币）。他数着女儿的卖身钱，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心中有数。
十几年来，张两面夜来躺下，咳嗽不停，特别近年来，医生一再叮嘱：“勿近女色，珍惜生命。”
张两面早把医生的话抛到云宵九外，他不想放过这一次绝佳机会，纵使张小娟是一个疯女孩，也是女人，是黄花闺女。要是她不疯，张两面要想摸摸她的手，也比登天还难。
因为张小娟疯了，张小娟今晚就可以属于他，他今晚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他命长，以后一段时期，张小娟还属于他，包括她的肉体和灵魂。他还痴心妄想，以后小娟可能还会帮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张两面还是坚持那句古话：“死在花丛下，做鬼也风流。”
张两面睡的还是老式四脚杉木床，父母结婚用的，颜色跟他一样，斑斑剥剥。父母死去多年，似乎还阴魂不散。
张两面又拉又骗，把张小娟拽进“家”里，给她一瓶事先准备好的露露，张小娟毫不犹豫，毫不迟疑，一口气就喝下那瓶乳白色的露露。
张两面花二百元从“红香手”老板手中买了十包麻醉药，特地放两包在露露里，本来一包就够，他怕药性轻，张小娟醒过来发疯追打他，张两面可就惨了。
张小娟喝完露露，还吵吵嚷嚷：“要，我还要！”
张两面哄她：“好好好！你听话，我就给。”
张两面顺势把张小娟推进睡床，把她按倒。张小娟没有反抗，只是语无伦次地吵着还要露露喝。
“好好，我帮你露露。”张两面迫不及待地脱掉张小娟的衣服。
想不到张小娟自已把衣服一脱干净，倒把张两面看傻了，他在“休闲间”里看过无数女人裸体，可她们谁也比不上小娟的十分之一，他喃喃自语：同是女人，相差为什么这么大呢？
十分钟过去，张小娟的双眼皮已经睁不开，可她还是念念不忘：“我还要，我还要，露露！”
“不能喝了，喝多了尿床。乖乖，留着明天晚上喝，我们睡觉吧。我们睡觉，我教你做游戏，比喝露露更过瘾。”张两面说完把臭嘴巴压在张小娟的小嘴巴上。他是岭南村出了名的吝啬鬼，他不可能让张小娟一次性喝掉他两瓶露露。
张两面手忙脚乱，时不我待，偶尔自言自语：“艳福不浅，愿意一死！”
张两面伸开枯干的手指，时而扭张小娟的大腿，时而拨弄张小娟的毛发，时而摸索张小娟的脸蛋，时而抓揉张小娟的乳房，还用黑牙齿咬，臭嘴巴吸……
张小娟柔软的原封没动之身，怎能坚得起豺狼嘶咬？然而，张小娟均匀地呼吸，快乐地做梦，仿佛张两面的疯狂奸淫跟自己无关。
张两面体弱多病，心力衰败，半小时过去，他累得气喘吁吁，始终没力气撞开张小娟那扇装满宝藏的幽门，他用手掰，又怕掰坏了。
几只蚊子嗡嗡叫，仿佛在嘲笑他：“太监，太监！”
令他垂头丧气，气急败坏：小娼妓，不信我占领不了你。
张两面把剩下的半杯人参汤喝下去，挥挥手、踢踢脚，运动运动腰肌。
张两面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他下床走出客厅，从茶几下面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玩具——光头小人（岭南陶瓷厂解放前生产的工艺陶瓷，形状颇似和尚，没有手脚），小光头洁白光滑，有大拇指粗，二十厘米高，古怪地笑着。张两面兴冲冲重回房间，跳上床。
张小娟躺在地狱里，没有醒过来。
张两面吐口水在瓷头上，用手擦擦，润滑润滑。
张两面把小光头的头呵一呵口气，以求吉祥。他奋力支开张小娟优雅、健壮、嫩白的双腿，使劲把小光头扭转进张小娟的下身，再转动几圈。
张小娟躺在地狱里，没有醒过来。
张两面拨出小光头，又插进去，反复三次，张小娟下身鲜红的血液终于染红了小光头的头顶，又漫延全身。
张两面丢掉小光头，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黑色被单上擦一擦，他毫无半点怜悯之心，反而得意洋洋，为自已的聪明绝顶深感满意，他干瘪的身体骑在张小娟软绵绵的裸体上，为自已的征服，兴灾乐祸。
天蒙蒙亮，张小娟还没有醒过来，张两面折磨了张小娟七次，他还在进行最后一次折磨。他满头大汗，稀少的头发贴紧在头皮上，越发显示他的生命日落西山的征兆来。他的口水和痰污滴落小娟的雪白胸脯，张小娟浑然不觉。
张两面深感疲劳，可他还是爬起床来，锁上大门，出去卖猪肉赚钱。
八点钟，张回头拄着拐杖，把腰挺直，以此告诉外人，他还能活得很久。他左探探，右探探，摸索着来到张两面的肉档铺，一改平日里的窝囊，用拐杖敲敲猪屠床，理直气壮、声音洪亮地说：“来半斤五花肉、三两杂骨、一两猪肝。”
张两面对他不屑一顾（反正他看不见），只割了四两半五花肉给他。
张回头掂量掂量，问：“量够吗？”
张两面也不回答，挖了猪屁股塞给他，张回头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九点钟，张两面潜回家，掀起盖在张小娟身上的被单，看着白嫩、光滑、新鲜的小娟，寿司一样献在他的眼前，让他爱不释手。他沾满油腻的双手又在张小娟的身体上乱摸乱捏，只脱下脏裤，又一次爬上张小娟的胸脯，尽情地做出各种恶作剧。
……
几个闲人没割肉，却又不肯走开，围着猪屠床转，问这问那，喋喋不休，垂涎三尺，张两面笑而不答，得意洋洋，乜乜斜斜，给人家迫急了，也只嘣出五个字：“爽、累、死也值！”
人们盯着张两面的黑眼眶，一个独眼光棍佬警告说：“兄弟，看你眼屎满窝，多少过来人的经验，安乐窟溺死人。”
张两面怒斥他：“看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死了也没腥味，你懂个屁。窈窕处女，君子要求！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之常情。有钱也去买一个，嫉妒！”
独眼不甘示弱：“你三成命都不足，谈什么处女、要求，我看是下流。看谁先死，我懒得帮你收尸。见色轻友，昨天刚放下光棍，今天就打光棍。”
张两面抱起长长的杀猪刀，把狐朋狗友赶走。
赤脚医生华同志踩着自行车来买肉：“后腿，两斤，中午有客。”
张两面一脸没精打采，可他依然卖给华同志九两秤。
华同志一边还钱一边盯住张两面流着眼屎膏的深陷眼睛劝说：“想多活两年，‘色’字头顶一把刀，小心点。”
张两面接过五十元，找还二十元，用肥腻的手擦擦眼屎，瞪大眼睛回答：“表哥，别人眼红，你也眼红！我已经吃了天鹅肉，早死两年又何妨？”
华同志苦口婆心：“你肺结核已接近三期，早晚之间。”
“管他三期五期，表哥，你忙你方便。”张两面下逐客令。
华同志讨了没趣，骑上自行车甩下一句：“三个月内收尸。”
张两面嗤笑：“春天没到，红眼病先到。都咒我死，我偏偏不死，气死你们！”
陆续又有人来买肉，人们明显看出，割肉刀操在张两面皮包骨的手里，越发沉重，越发颤抖。
十点钟，一个年轻人，去汕头打工，回来探亲，到张两面猪肉档买几根排骨，听知张两面娶了张小娟，唉声叹气，悲伤地对张两面说：“两面刀，既然结婚，劝你带小娟带去汕头精神病研究所医治，她刚发病不久，能医好。我有一个外甥女，几年前也神经病，医好了。去年结婚，今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张两面收起笑容，眼露凶光，反唇相讥：“年轻人，我喜得良缘，你叹什么气？你还嫩，想诳我。我过桥多过你走路，吃盐多过你吃米。你当我是傻瓜？我出巨资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小娟医好了，小娟还会是我的老婆吗？我虽然三步脚没出过门，回去问问你父亲，我是不是傻瓜？我是你父亲的同桌同学。”
年轻人无言以对，自认霉气，还了钱，提了排骨，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诅咒：“两面刀，伤天害理，你不得好死。井底之蛙，死到临头，还吹牛！”
夕阳西下，张小娟才醒了过来，对于自已一丝不挂也不介意，走出房间，当厅站立小便，一边嘻笑怒骂，吓得刚从厨房出来的张两面目瞪口呆。
张两面煮了一碗猪血汤给张小娟：“来，小娟，吃了猪血，猪血补血，晚上继续流血。”
张小娟早已饿坏了，狼吞虎咽，连吃两碗。
张两面痛苦地说：“吃量这么大，我如何养得起你？从明天开始，只能三餐稀饭加咸菜，你该死的爹是食肉动物，癞皮狗！”
张两面之前已经买了七米狗链，他没等张小娟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把铁链一端捆绑张小娟的右脚，一边锁一边说：“乖乖，戴金链，多漂亮。”一端捆绑在窗枳上，让她光着身子，他要时刻欣赏着，戏弄着，虐待着……
每逢太阳下山，张两面自已服下两粒伟哥，又给张小娟喝一瓶露露，张小娟居然道谢：“谢谢叔公！”
好景不长，才过两星期，张两面病倒了，再过一星期，张两面一命归西。死得像一头野狗，皮包骨头，裂嘴暴眼，尸身弯曲。张两面不甘心地死在张小娟的裸体上，歪着头，上半身死了，下半身还在恶作剧。
张两面死了，正中张回头的下怀。
……
张两面死后一星期，岭东村的张大哑，托媒人来找张回头。张大哑无妻心急，几个回合敲定，张回头把女儿卖给张大哑，获利一千元。
张大哑五大三粗，目不识丁。他提了一袋钱，几乎小面额的人民币都有：壹分、贰分、伍分、壹角、贰角、伍角、壹元、贰元、伍元、拾元……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大哑尚不知道人世间有麻醉药，张大哑家也没有露露，张小娟不听话，张大哑粗野地用畚箕索把她捆起来。
张大哑经常淫笑着，兽性大发。
岭南女人生来再丑也宁愿守寡，绝不会嫁给哑巴，哑巴的“粗野”，令女人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除了吃饭，张小娟大部分时间被张大部捆绑在睡床（比张两面的睡床差）上，赤裸裸。张大哑力大无穷，性欲无穷，无私自通，呀呀呼呼，尽说些听不懂的天书。
张小娟常常被哑巴异常的健康弄得死去活来，三更半夜，邻居被张小娟的惨叫声惊醒，可哑巴听不见，便猜测张小娟的表情，误认为张小娟怪他力气不够，哑巴就咬紧牙关再鼓捣一次。
有一次，张小娟咬了张大哑又臭又粗的舌头，痛得张大哑哇哇大叫，张大哑毫不留情地揍了张小娟两巴子，脸都打紫了，嘴角流出血来。
张大哑的睡床板中间有一个洞，他母亲原来是一个瘫痪病人，在这张床上足足躺了八年。张小娟的大小便就从这个洞排下去，床下放一只粪桶。张大哑从不给张小娟擦洗屁股，几天过去，张小娟的屁股又稠又臭，可张大哑继续使用，乐此不疲，从不计较。
哑巴有没有嗅觉？
鬼过桥，上午，张大哑去市场卖苦瓜，返回的半路被大货车一头撞死，那广西来的长途汽车司机替岭南陶瓷厂拉盘子，打瞌睡。邻居大妈说，张大哑做恶多端，被鬼拉去。
……
张大哑死后第八天，张回头把女儿以500元价格买给岭西村一个中年拐脚癫痫病人张归士。他是一个高中生，视张小娟为掌上明珠，他没有折磨张小娟，却常常被张小娟咬得青一块紫一块，抓得脸皮道道沟沟，惨不忍睹，可他还谈笑风生，认为自己比冯渊好得多。在一个晚上的高潮中，他猝死于张小娟胸上。他死后，还把张小娟紧紧抱住，他仿佛要让世人知道：爱情无价。
张回头还准备把女儿再嫁，却没人敢娶张小娟了。在生命和性欲之中，活着的光棍汉还是忍受悲哀而选择了生命。
从此，张小娟获得另一绰号：扫帚星。
张回头，吃根断。
张小娟，像无线的风筝，无根的浮萍。
中秋节夜，有人闻到窗户飘出来的臭味，才发现张回头死去多日。岭南村老人组出面周旋，村干部往上报，民政部门签发，殡葬场给予张回头免费火化，骨灰没人要。
张小娟没人管制，到处游荡，上当受骗，鬼混取乐，病情越来越重，而且妇科病越来越多。
乡亲们，习惯成自然，对于她的荒唐，一再容忍，不容忍又奈何？
张小娟经常跟男疯子在张氏宗祠大门口鬼混，老人组的老人忍无可忍，组长张清远老人颤抖地数落忏悔：“如此淫荡，剥祖宗的皮，抽祖宗的筋，卖祖宗的脸。祖宗在天之灵，宽恕她吧，这不是一个孩子的错。我们都有罪孽啊！”
他心中经常默默祈祷：“阎王爷，做做好事，把这孩子收下吧，免得她凄凉，我们痛苦。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早点死吧，我们解脱，她更万幸。”
然而，张小娟虽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生命的顽强却在她身上获得极大的体现，似乎生命的真谛：贱骨头。
岭南村中，几乎没人怀疑，自生自灭，就是张小娟未来的归宿，少则三个月，多到半年，人们就可以在河边、水库里、悬崖下等等地方看到她凄凉卷曲的尸体。
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哀伤，如此的荒诞……
如果有那么一天，不管白天或晚上，张小娟在无忧无虑、不明不白之中死去，人们务必看看，她能瞑目吗？
茶余饭后，张小娟总给乡亲们留下太多沉重的话题，荒唐的故事，冲破极限，屡创新高。
一把火，就能够烧掉她多情多姿的肉体，还有她的喜怒哀乐，张小娟已经不清楚什么是喜怒哀乐了。
张小娟像一个幽灵，时而衣衫褴褛，时而赤身裸体，秋不秋，冬不冬，四季不分，出没于每一个角落，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想笑就笑，想打就打，想拉就拉，毫不顾忌，毫不羞耻，往往吓人一跳。她的头发打结、肮脏、发臭，头屑、虱子成堆。
有时候，热火朝天，张小娟却穿着十几件捡来的衣服，五颜六色，奔跑在河堤大理石走廊上，伸开双手，准备飞翔。
一个疯子的苦难历程，带给人类的是无穷无尽的哀思。
张公岭村剩下零点二视力的老秀才张光复（字无特）无可奈何地发牢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疯子，属于谁的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