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顽石TY · 发表于 2018-7-6 15:46:51

一大片一大片的亲人
站在屋顶摇摇欲坠
父亲拍进泥土的时候
穗子撒了一地
被一个又矮又黑的女人捡起
我无意冒犯
也无计可施
不能承认自己是一头牛的独生女
每根杂草都会羞愧
羞愧得无法被反刍
我反复站起坐下
等北面的河的北面的炊烟
升起来
就往南方的村落里逃

麦田里的老槐树是不存在的
秋千也不在，孩子也不在
我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往谁怀里扑，那谁是活过的
眉毛很浓密，两肩兜着灰
骑着单车面容模糊地来了
那单车后轮夹烂过我的腿

村里的窑子和城里的不一样
这里烧砖坯，不烧别的
地里的瓜熟得不能再熟
奶奶就在窑子里，被烧成坯
却是块敲不死人的砖头

我在村里上过一年幼儿园
所有的房间都有木头味道
我在木头房间里哭闹
我想回家，回家吃红烧肉
哭完才开始睡午觉
在小树林玩一下午，和英昊回家
我以为我会嫁给英昊
我们打过架，一起洗过澡
怎么能不结婚呢
可现在只有念出英昊爸爸的名字
才记起他姓什么

北边的老亲人不欢喜我
大概因我是女孩
还蠢笨
时常推我入河，叫我病成个虾米
这里的水于我而言是毒药
灌进脑中便逐年失忆

只有那女人知道我中了毒
把我掌心的穗子一把打落
挥挥手催我快走
说我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