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豆子（二）

刘洁成

博豆子（二）

       旧历7月底的地门一关，城里就会迫不及待响起豆子（骰子）的“叮当”声，全民博饼会战的大幕隆重开启。

年年中秋，是我最垂头丧气的日子，又要博状元，这就意味着痛苦的“陪博”之旅开始起航。所谓陪博，是指博完以后一无所有，只能呵呵陪笑。

       我们这帮老兄弟每年博饼，我总是那一个灰溜溜的空手小弟。30多年过去了，我没拿过一回稍大一点点的饼，那诱人的状元饼永远在那遥远的地方，甚至连博到了状元以后又让人追上来干掉的运气都没有。这也还好，最让人痛不欲生的是最多就几个肚脐饼在我面前瞪着我，似乎是在跟我说抱歉。即便是俺全家大小齐上阵，面前还是跟打扫过的一样清洁溜溜。每次发给大家装饼的薄膜袋子，我一开始就把它藏起来。整整30多年啊，都这样！

       大伙儿一围上桌，不祥的预感就涌上我心头，求大哥大嫂们手下留情是没用的，但见一阵阵“叮当”响过后，满桌的东西很快被“洗劫”一空，各归其主。这肯定不关我的事，我面前照例是小猫三两只，只好认命。

       一场博饼，我是如坐针毡，比谁都忙：要掩饰自己的尴尬，还得不时观察哥嫂们，看大伙儿是不是在同情我。然后我要尽量表现出对战果已经很满足很开心的样子。唯一省事的就是我把豆子扔进碗里去，完全不用操心它翻滚的结果，因为我早已提前晓得。最后战斗结束，大家提着大包小包战利品说再见，我则挥着空空的两手。

       虽然贯穿整场的都是娱乐，但必须有输赢才刺激，这是厦门民间博饼年年存在的理由。当然，俗话说：青菜博博，输赢笑笑，这才是必须的博饼精神。

       假如出个谜让你猜猜：干的什么活，你使再大力气也徒劳，你再精明也派不上用场，你求神拜佛也无用功——答对了，这件事就是博饼！

       沮丧的我走了，正如我惶恐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块饼。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回到我们这一伙老同学。这一年中秋，我这位永远的老秀才，再次站在了哥嫂们的中间，准备再次重复心酸的故事，此时我已经修炼有成，重在参与。

       但是这一回，我终于熬出了头，也许上帝都看不下去了，那6颗豆子终于为我翻滚出四个四，我博到了状元，改写了做人以来的历史，并且是终场几秒进球一样的绝杀。诡异的是这一刻，身为状元的我没有狂喜，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家为我欢呼，过了好久才明白这欢呼好像跟我有关，终于也笑出皱纹来。

       但是，人往往开心完了就是烦恼，帮内有帮规：状元要负责筹办下一年的博饼。于是，从拿到状元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就为明年的博饼寝食难安，生怕到时候搞砸了挨骂。

       接下来这恐怖的 一整年，俺半夜常梦见有一块车轮般的大饼砸过来。恨不得赶紧提前就把大伙喊出来，把状元给博了算了。尤其是到了临近中秋的那些天，对于处女座的俺来讲真是煎熬……我怀念起老秀才的那些轻松时候。

       ……

       （待续）

蔚青

拜读佳作，分享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