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间物事(组二)

赵华奎 · 发表于 2017-10-11 07:27:02

秋间物事(组二)
文/赵华奎

《草屋》

秋露轻，鸟鸣在清浅的空气里回韵
一层层揭开乡村之晨
淡霭渐散，红日初升
照亮了村口的姓名牌，和归乡人的足印

红砖碧瓦的村落间，卧着几座草屋
屋前，蹲着一些饮茶的老者
屋后，柴垛里蜗居的光阴
在慢条斯理地讲述什么

爱睡懒觉的孩子，尝试以被褥
捂住鸡鸣与狗吠，却捂不住
一只铁环滚动的影子
像撒欢的雀儿，从草地上起飞

一个女人离屋，持镰背篓，踩着弯弯山道
去割取秋天最后一刀茴草
另一个女人，在厨灶间轻快领舞
锅碗瓢盆碰撞之声，似一支动听的交响曲

一片叶子迷恋老枣树，久久不愿离去
一缕炊烟伏在草屋顶，迟迟不肯欠身

《土墙》

院门围住了旧日的缺口
围不住泻入的秋光，浮动的人声
土院墙过于低矮，刚与十岁的我平齐

乡村沉于不上锁的记忆
风，可轻易推开虚掩之门
迎客的犬吠里，夹杂着几许问候与热情

赶走或不赶走秋雨
它都揭不去，未褪色的风水
最多会翻过这道土院墙
摘走树上最后一颗红杮子

墙角处，葡萄叶落，果子走进了一坛酒
葡萄架下，一个孩子埋头
给远方回了几封信
他不知道远方收到了没有？

《土灶》

焐着火，也没能迸出一个炫丽的字
它不善言辞
腹腔填进今秋的柴草，口里吐出橙色火焰
滋滋地舔食着漆黑的锅底

它属土，擅长在稻菽的记忆里蓄烟筑路
而巧妇属水，能在难为无米之炊时
续好每个青黄不接的日子

乡事粗砺，无需一些靓词拿捏推敲
只需要请来灶神，庇佑风调和雨顺
呈出五谷丰登

灶台上，一道旧符守了数秋，未被烫伤
灶台下，滴落的蒸汽水里
仍飘着缕缕饭香

《野火》

秋日，暂且舍弃不了满目的黄
这一面寡淡，是土地攒积起来的枯草色
那一面浓艳，是午阳释放出来的能量

天燥。万物皆怀揣着火种，只等风来引

从一丝火星到一堆篝火的过程
就像一个人，在点滴的光阴里递增年龄
不断倾泻灿烂的青春

篝火添了野性，便在平原上肆意漫延
年少的我添了野性，更像一朵烈焰
混迹于这个噼叭作响的节奏，不想离开

我们都在燃烧，留下满地灰烬
它在培育一片肥沃的土壤
我在瓦解躁动中，提取了片刻寂静
2017.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