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1）／杜鹃

荷语 · 发表于 2017-11-7 18:18:27

余生（1）

文／杜鹃

      ——余生太短，已来不及多想。且以虔诚、原谅之心敬畏生死，从容笑对。

20171027：连夜开皮卡给父母送回订做的三块床板铺村里炕上，又搬过冬杂物进县城的家里。老父说有点气紧无力，需要检查，连夜赶回市里。

20171028：上午现代医院拍胸片，发现大量胸腔积水；办住院做CT检查，中午得到确诊信息。下午回县城交取暖费，留钥匙，安排好城里的家；回村接母亲一起回市里。母亲有些忧郁。晚上订好31日进京车票。

20171029：早晨父亲精神尚好，准备积极治疗或者保守治疗。上午办出院，坐实了诊断结果：胸腔积水，肿瘤4cm，肺癌晚期，失去了手术机会。中午回家编谎话压下了诊断说明与出院证明，只给他看CT片子，他没有觉察到那个“4cm”，父母感觉不好，一中午不说话。下午理清头绪，去中医院见姨弟，夫妻俩忍不住地哭。不知情的老父猜测肝有问题，不在肺部，尚存侥幸心理，然也做好最坏打算，一天忙着给母亲买降压、降糖药，教她开关电视、锁门等事，催我给母亲买手机教会用，大有一去不返的样子。哥是忙着提前为姥爷立碑事宜，从明年清明提前到今冬腊月，想让老父在场，为求个人全。晚上，父母精神很好，有说有笑，不相信会是绝症；丫头心理上有点负担，也开始发毛；还是单身的侄子做出决定，在自家附近租房，做好在京长期治疗准备。嫂尚在术后恢复期，不能劳累；哥甲状腺癌已术后痊愈，又确诊哮喘，约好30日协和医院就诊，查找过敏源。侄子暂先陪老父租房住，然后接母亲同去住。

20171030:全家人两夜未眠，终于做好各种打算。今日送走丫头上学，需要赶工教材，争取尽快交工，做好随时进京帮忙的准备。上午，姨妹早早过来，陪老人聊到中午，老父健谈，不相信自己有病；由于缺少睡眠，我已头晕恶心想吐，中午谁都没有吃饭。并州城大姐打来电话吩咐千万不能化疗，她们姐弟有三人自小生活在农村的姥爷家，都是小时候吃我妈奶长大的，情同一家。下午赶回县城医保中心办理信息备案，两个医保主任劝了几句，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误诊，去北京都查出是老年钙化，正常的，用不着治疗。老父信了，心情格外好起来，说自己也不可能有大问题，只是老年性钙化。补吃完午饭，一起回县城家里收拾东西，老父像安排后事一样，教会女婿开每一把锁——楼房、地下室、平房，说：“以后这都是你的事儿了。”返回市里，客运站取好车票，一起去为母亲买手机选号。晚上，一家人教母亲用手机，并州城林哥来话嘱咐一通，主张保守治疗，不再折腾。我哥终于听了他们建议，准备折腾的决定有一点点的松动，我的建议他是从不听的。峰子一下午在家群里出示给姥爷立碑样本，各家姐妹一起核对名字信息。20:30，全家累极，各自睡去。
20171031：晨起，几日没有大便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他心里轻松了许多。8:30送去进京的大巴车上，我陪他坐了半小时。他忍不住哭了，说就是不放心我妈，一辈子甚也干不了，不能自理。又说好在知道她一个也受不了罪，你们兄妹条件都这么好。妈在车外也抹眼泪。我安慰好了两人，总算都能笑着挥手。哥那边传来更坏的消息，已经找两个专家做了咨询，得到确切答案：左右肺与肝都有肿物，不能手术，必须化疗，活不过一年了。一上午反复考虑协商，取得一致意见：先带爸见几个外、内科专家，走个过场给他看看，实际上已没有检查的意义；然后带他游玩几天，看体质好的话试着化疗一两次，受不了就立即放弃化疗，回老家来静养，坚持一年多应该问题不大，前四个月之内不会有痛苦。

      峰子昨天已按我哥要求开始为姥爷姥娘刻碑，今天样本出来，几家姐妹们都核对了姓名信息，议定立碑时间提前到今年十月初一，正好是爸生日的前一天，也是嫂子的生日，回姥娘姥爷老院子摆席大过。妈也很高兴，想让爸赶上这个日子。我了解妈是坚强的，看得透生死。一上午，妈与我谈论该在哪儿选墓地，以后该怎么过，笑着讲些爸的厉害不讲理琐事。我终于想起该给她找点什么事做，拿平板让她这几天看个大剧打发时间吧。

      下午4点，爸已平安到京。气色很好，晚饭吃了不少。母亲也有说有笑，与我边喝粥边谈论后事。母亲安排我提前买白洋布、倒头纸等，讨论选墓地，办事宴要请谁当总管，请本家们都不要收礼等。嫂子那边也已和爸谈妥，让爸全程参与治疗方案讨论，愉快接受现实积极治疗，并商议选墓地事宜，与我们这面的讨论结果不谋而合。让父母视频聊了两次，除了30岁的侄子在哭，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22:00，母亲睡我身边轻鼾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