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小东西/李芳洲

李芳洲的世界 · 发表于 2018-12-21 16:50:23

可爱的小东西

作者：李芳洲

一

   差不多已过去两月有余了，可想起来那依旧鲜如碧桃、甜如巧克力的趣闻——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决定拿出来同大家分享。
   得知我身体不好，女儿毅然放弃了在广州的生意，带着她两岁零四个月的孩子回来看我。这个乳名“小番茄”的孙子一进家门，屋里就仿佛有了一两个排的喧闹。只要他醒着，不发脾气，笑声、叫声、音乐声就塞满了时空。他活泼好动，无所顾忌，无忧无虑，宠物般的快乐着。那旺盛的生命力，只有喷薄的日出跳出海面，方能与之PK。
   他一会儿轻松自如地从一楼爬到三楼，一会儿尖叫着同我背诵“春眠不觉晓”，笑着、喊着，到露台上赏花、扯果。
   这天他一掌推倒了青花瓷的凳子。凳子碎了，我女儿骂他训他，被我阻止。我告诉他不能这样做的理由，他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的摇头、点头。
   小番茄很少安静。一会儿吵着到花园里同狼犬、雪橇奔跑嬉戏，新奇地看喷泉溅起的水花，用手去抓池里的锦鲤，拔假山上的草。累了坐在摇椅上，惬意地闭目养神……
   不过也有使他害怕的事发生过。那天，他妈妈在电脑前写东西，忽然阿姨慌张地把他抱上来。
   小番茄用发抖的声音说：“外婆，狗狗掉了，掉水里了。我怕我怕！”
   我和女儿一惊，忙问经过。阿姨赶紧补充道：“他俩在假山边玩儿，虎虎吃着草，不小心 ‘扑通’掉游泳池了……”
   我女儿听了，飞快地下楼，三两下就把百十斤的狗拉了出来。番茄鼓着掌，笑着、叫着喊“妈妈，妈妈”——只是不会说“你真棒”！
   我由番茄对狗狗掉池里的惊惶，联想到他看动漫故事里的小熊被门夹住，他会大喊“好痛，好痛……”
   原来成人世界熄灭的共寝、爱心的火苗，在幼儿身上闪烁着，萌芽了。这是人性之光哦。

二

   一天上午，我们到露台上晒太阳。小番茄是坐不住的——尽管他一会儿抓蝴蝶，一会儿学鸟叫，我们得为他创造一个能让他专注的稍久一点的节目。想来想去，要他去摘观赏橘。他妈妈为他示范，他便快乐地蹦跳着，自己去摘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工夫不大，下面的摘完了，他又开始吵闹。我们教他怎么踮起脚尖，把树枝掰下来，上面的就伸手可得了……他忙活着、狂喜着，把战利品全要给我们看。
   很快，他又摘满了一大盘，我们又教他耐心地剥橘子皮。孩子多么需要诱导、陪伴、很关注地哄。我认为，只要方法科学得当，他们会因你布施的一点颜色，回报你灿烂阳光。
   10月15号，我去参加一场诗朗诵。番茄在开会前，台上台下满场跳跃、喊叫……
   我想，在两岁多小男孩的心里、眼里，没有权势、敬畏、得失、收敛，因此可以一无挂碍地挥洒天真和童心。成人世界的礼数、仪式感，在他这儿全然没有约束。可惜人世间这样的时光太过短暂，虽说这样的童年如月如玉，但终因转瞬即逝，我们还没回过神来，一切就退掉了、碎掉了……当然我知道他这样做不对，可一想到童年太过短暂，很快就要拐弯少年，那时候的快乐早已“六宫粉黛无颜色”了。于是，我决定不予制止地随了他。
   摄影记者、主持人、领导亮相，我女儿果断地强行将他抱出会场。我在一排听着他远去的哭声与挣扎，有失落也有无奈。

三

   周末，儿子一家三口回来了。大孙子刚上一年级，要学这学那，只好挪出一个下午同远方的姑妈、表弟见上一面……
   六岁与两岁多的孩子一起，屋里仿佛安装了两台永动机、发电机，释放着能量，奔腾冲撞轰鸣着，掀翻了我的小宇宙。
   孙儿嘟嘟为讨大人和小表弟的喜欢，便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他就地取材，到露台摘花，折树枝，还用上辣椒、棉桃等植物来拼图，粘出各种动物模型，大人和表弟都夸他……
   我想，童心倘不遭老师荼毒，家长裁剪，所有的爱都从原始本能升级为关怀、欣赏、认同，人类会有多少伟大的发明出现哦，不是吗？
   儿子扶我到花园小憩。他说：“等两个女人去照料小孩儿吧！”于是，卧室里传出一对金童随电子琴的和声，在我床上跳出节奏感强劲亢奋的舞蹈。
   这是踏着花海，牵着碧浪，呼啸而来的律动，是生命旋律的排练，是宏大有力的交响曲，也是血脉蔓藤缠绕、绵延的生长之音……
   他们走了，那宛如苗族的鼓舞盛况，还在我心头缭绕。
   我整理心情，重回诊断、排查、治疗的原点。读写时尚好，但卧床休息的时候常会有时空错乱感，气场里还有“永动机们”的聒噪、喧嚣。那甜蜜美妙的童趣，蔑视世俗、无拘无束的天真多么短暂，多么值得呵护和拥有啊！
   不过，缺失了隆重爱意的包裹，孩子是不能如此随性撒欢的。没有了爱意护航，人、畜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流浪狗会咬人，小孩儿会惊恐。

四

   回忆中小番茄用小手抚摸我，用小脸蛋亲我。每当这时，我心里就漾起无限的温情。然他无节制地玩手机、电脑，全神贯注地看动漫，我也会本能地泛起焦虑。乔布斯发明苹果，却叮咛子女13岁前不许碰手机。可是手机如今已统治了全世界——包括孩子。
   大人挣钱还贷，小孩哭闹没有时间陪，丢一个iPad到摇篮，孩子便安静了。这是无奈，还是正确的选择？
   为此，我严肃地同女儿探讨此事，商量用隔绝、转移、安抚等方法，让番茄减轻对手机的依赖，有爱护航的孩子多么幸福！
   在暖意升起的同时，寒意也飞出我的躯壳。
   一个长焦穿越眼前，拉向偏远地区。流浪儿童……中东战争的遗孤……他们有权利哭闹、打滚，向家长、社会索取想要和必需吗？此生会否有能力，跟有志于此的朋友们一起为那些地区的孩子们做点什么呢？若有，但愿在自己“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之前。
   我相信，我的小宝贝，别人的小宝贝，都是人类宝贵的财产——他们都可能是未来某一门类的才俊、精英或栋梁。我们当如何在他们的头脑里种下美丽的梦呢？我们该如何脱离动物初级的爱，使爱升华，超越，跨界，并尽心竭力把爱化作营养土，给幼小的生命固根呢？
   其实，情感与尊严是人生的两堵承重墙，若压上兴趣、爱好、知识、品质、练达的思想梁柱，“风雨不动安如山”就会必然，世界也会因之明媚灿烂！

2018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