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51篇：拉萨，您好！

益西索朗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51篇： 拉萨，您好！
       我和珍沁来到拉萨时，孙局长去地质部开会还没有回来，他让敏吉副局长转告我：就留在局里工作。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说。但是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地质局新组建了一个地热地质大队，工作区域就在羊八井地热田。我还知道了，该队的1243钻井队是以藏族翻身农牧民为主体组成的，该队不少钻探工，就是我的“阿波霍”兄弟。其中更有几个人，还是珍沁——当然也是我——的亲戚。我心想，凭着自己过去在钻机跟班劳动过的那一点点“家底”，只要自己抓紧学习技术，当一个合格的钻井工人应该不成问题。我也就打定了主意，和珍沁一起，到地热地质大队去。
       好在那时候地质局刚成立不久，从外单位调来的那位人事处长，只是瞟了一眼我的调令，就按照我的要求，立即给我俩办好了手续，又派车送我俩去了地热大队。地热队的那位劳资科长，也只是简单地问了我一些情况，我说想去1243井队当钻探工。他说：井队的编制已经满员，但是大队的发电房现在只有一位师傅，问我是否可以去当柴油发电机工，与一位姓赵的师傅两个人负责大队部的发电工作（那时候拉萨还没有电网，地热队驻地在拉萨西郊，用电只能靠自己）。珍沁就分配到1243钻井队去当会计。
       那一段时间，我与河南人赵师傅轮流担负发电工作，除了按时给发电机加油添水，一有了空闲，我就找来一些柴油发电机的技术资料，临时抱佛脚，赶紧看。下了班还要帮助珍沁赶快熟悉钻井队的会计业务。可能是人的天性？好多人闻不得汽油柴油那一股味道；好多人听不惯发动机那没头没尾的轰鸣声。我却奇怪得很，从小就喜爱这“汽油味”；也爱听那没完没了的轰隆隆声。我好像又回到了1961年的土门格拉煤田地质队，每日里将柴油发电机擦得明光铮亮。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情真正是舒畅得很。
       只可惜，好景不长。刚刚过去十来天，那一天我正在保养发电机，珍沁的表弟索加来找我了。真正应了那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1965年还拖着两条鼻涕，在草场上与小牛犊小羊羔为伴的小淘气鬼，现如今已经是1243钻井队队长，还是一位全国劳动模范！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与索加同来的另外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竟然也是我的老熟人，1958年班戈湖地质大队的保卫干事李新权。我1960年在班戈湖与老李分别，时间已经过去了18年，一直没有见过面。如今他见到了我，开口就说：“昨天孙局长和我一起回的拉萨，局长让我告诉你，赶快将柴油发电机的工作移交了，跟我一起回局里去！”我笑着对他说：“李干事，您好！可是，你让我跟着你这位保卫干事走，莫非我犯了那一条国法？”没容得老李再开口，索加抢先说：“李书记刚从内地回来，他现在不是保卫干事，就是我们大队的党委书记。今天他是请你和他一同回局里去，商量安排你的工作。”
        我放下手里的工作，找来赵师傅，向他说明情况，就跟李书记坐车去地质局。见到了孙局长，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笑呵呵地说：“欢迎你回老家来！好、好、好！” 接着又故弄玄虚般地问我：“有一句老话说人过三十，后面那尾巴是怎么讲的？”我脱口回答：“日过午。”局长点点头，两眼盯着我，又问：“你现如今多少岁了？”我回答：“四十。”局长说：“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是一个老头子，当年的小王也成了过午的太阳了。再说了，随便改行也不合符政策，还是要按照规矩办！”我知道他讲的“规矩”，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干部身份。我对局长说，珍沁已经在1243钻井队当了会计，我自己也实在舍不得离开地热队的那些阿波霍弟兄们。局长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后来又说：“这几年有了一个新名词：以工代干。但是以干代工我还是没有听到过。你实在要去地热队也行，只是不能够随意改行！”局长那句话说得很轻也很缓和，但是我还是分明感觉到了，他话尾巴后面的那一个惊叹号，有着不容更改的分量！
       结果又像二十年前（1958年）我刚到班戈湖，兴高采烈地当了几天地质练习生，就是因为那个“干部”身份，后来还是违心地当了大队计划统计员。这次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20年，同样的故事又再次让我遇上了，还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干部”身份！我只得违心地离开了自己心爱的柴油发电机，到大队计划财务科当了计划统计员。
       过了几天，我专门穿上区长扎西送我的那一件羊羔皮藏袍，去到布达拉宫前面，请局里一位老同事帮我照了这张照片。看着美丽壮观的布达拉，我在心里对它说：“神奇、伟大的布达拉，我又回到了您的身旁！”

蔚青

文笔精彩，拜读欣赏，感谢分享。

益西索朗

蔚青 发表于 2019-8-18 06:29
文笔精彩，拜读欣赏，感谢分享。

谢谢站长老师。祝老师万事如意，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