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菜

燕剪柳

                        
        母亲坐在木椅上，佝偻着背，双手擎起簸箕一扬一落一簸，时而又停顿下来，将簸箕平托在膝上，双目专注，双手揉搓一番……如此反复着同样的动作挑拣、筛选着筒蒿种子。母亲的劳作画面被定格在梅雨季节的闷热天气里。时不时从云层里探出来的太阳瞬间带来如火一般的燥热，却没能妨碍母亲停歇下来。 这大概就是母亲自以为最惬意的休息。母亲在等着我的到来，等着我来摘她种的菜。要不，她就不会守在家居门前的菜地上。
        瓜蔓爬了满地的是菜瓜藤，结满了瓜；篱笆搭架的是扁豆、豆角、苦瓜与丝瓜的藤蔓；还有辣椒、西红柿、裸睡地头的老黄瓜，稚嫩的冬瓜等待长大。红苋菜红得出彩，竹叶菜绿得青翠。我撩开网织的围栏走近母亲的时候，她看见了我，欣喜地叫我一声，一如我幼时听到的那声呼唤。
　　好多年没有吃上菜瓜了。记得在我小时候，母亲种上香瓜，油瓜，甜瓜……填补了缺吃少穿岁月里我多少的味蕾。以至于我后来离开家，离开父母亲多年，偶然从市场上买到油瓜，学着母亲的样，把它切片清炒，少不了掺些青椒的辣味，那是一种怎样的回味……回不了的从前，妈妈的味道伴我一生。在我稍作沉吟的片刻，母亲已摘下了一堆的菜瓜。
   母亲说，种过很多的辣椒品种，发现这一年种的品种很新奇，椒尖向天朝上长，七天后，再朝下垂挂生长。大字不识的母亲别出心裁地取了个名，称之为“七天望（盼）”。母亲的话语流露出内心的喜爱，而我听来却有些许的伤感直击我心……母亲告诉我，这辣椒品种好，结的多，长得大，挂在枝头的只长了一半大。为等着我来摘，已经半个月没洒农药了，地上散落了很多。
   摘完辣椒，又摘了很多豆角，丝瓜。母亲说，豆角很久没喷农药，长了好多虫，丝瓜不需用农药。母亲边说边帮我摘菜，掐掉虫吃的，把好的留给我，摘了一篓又一篓。母亲让姐夫捎信唤我来摘菜，让我摘放心的菜。
　　母亲专拣大的老黄瓜摘下来，扯来嫩的竹叶菜与苋菜放进编织袋。母亲说，你来一次，难上难，多摘点，多摘点。要是离我近，可天天来摘菜。我听着听着，竟有些心酸。母亲已经八十五岁了，我还能吃上母亲种的菜，倘且有无私的母爱相伴，这眷顾了多大的幸福啊……
         母亲老了，聋了。我拚力说话，她听不见。我说话的时候，她努力偏着头凑向我，耳朵贴近我……多年来，我便省略了和她交流。总是她说我听。母亲声音洪亮清脆，思路清晰，只是她听不见，以为我听不明白，难免有些絮叨。
        我陪伴母亲的时间确实太少了。父母养育我们兄姊五人，父亲已离去十多年了，母亲实在不容易！她从不拖累儿女，不愿成为我们的累赘，还能用残损的手臂劳动（十年前母亲劳作时因摔了一跤，右手臂留下残疾，臂不能上举），种菜卖菜维持她的生计。
        母亲时常牵挂她的儿女，可我们各忙各的，偶尔抽空看望，母亲自是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想必是牵挂多了，想出各种借口让我看看她吧。或许，我摘她种的菜来吃，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母亲说，唉，上了年纪，腰不疼，眼睛也不花，就是两手大拇指指甲疼。上回伤了手，你弄的药效果真好，蘸棉签一捈就不疼了。那药是不是碘酒（母亲只记得旧时光里用过的消毒液名称），你上上心，一定帮我弄点下回带来。母亲找的是我下次来看她的理由，她希望我常回家看看。走时，我从车后透明的玻璃窗望去，母亲正目送着我们的车渐行渐远。

露珠

母亲说，唉，上了年纪，腰不疼，眼睛也不花，就是两手大拇指指甲疼。上回伤了手，你弄的药效果真好，蘸棉签一捈就不疼了。那药是不是碘酒（母亲只记得旧时光里用过的消毒液名称），你上上心，一定帮我弄点下回带来。母亲找的是我下次来看她的理由，她希望我常回家看看。走时，我从车后透明的玻璃窗望去，母亲正目送着我们的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