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

冰海棠刀

文|冰海棠刀
车里有人。
整整五个。
驾驶座上坐着一名青年男子，副驾驶上有一位醉醺醺的大汉，后面坐着两位老人，中间还有一个不大的孩子。
那孩子大约五六岁，头发还有些湿，脸上稚气仍存。现在，他张着嘴，伸着小脑袋，不停地向窗外望去。
那孩子的眼睛黑的发亮，似乎是透明的，同时也是纯正无杂的。即便如此，他的眼中还是有几丝恐惧。
因为车外，是肆无忌惮的，无法无天的暴风雨。
这场雨下的地方若是战场，狂暴飞乱的声音便是在不停交战，而这辆小车，不过是逃命的难民罢了。
青年男子的车开的很熟练，开的也很认真，他眼中没有像那孩子那样的天真。多了几丝沉着，一些冷静，几分镇定。
他对于这场暴风雨来讲，冷静的可怕，甚至已然麻木了。他似乎天天都走这条路，经历这几场雨似的。
但这并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他看着总要比真实的年龄大些。
那个孩子推了推身边老人的胳膊，小脸变的有些苍白，大概是被风雨吓到了。
“奶奶……”那孩子小声叫到。“我们去哪？”
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仍然眯着，显然听到了孩子的问题，却意外的没有回答。
“雨什么时候可以停啊？”那孩子像是在问，也像是在感慨——但这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感慨的。
老人仍旧没有说话。
但是在一旁的大汉插了一句，而且就像是在说梦话，似乎又是无意识的一句话，说的还含含糊糊，但是已经足够让老人和孩子，以及那个青年人听到了。
“永远停不了……”
……
车外的暴风雨仍然袭击着这辆小车。
青年男子不得不慢了下来。
车玻璃上的雨水像是狂躁的棍子，不间断的击打着这辆小车。
尽管闭着玻璃，车内还是有着丝丝寒气。孩子冷得蜷缩成一团，紧紧的靠在座子上，靠在两位老人的身边，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只是觉得这样很不舒服，车外的风雨声很恐怖罢了。
两位老人知道现在的处境艰难，若想等到风雨停下，怕是还要好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既阻止不了暴风雨，又不能开着车冲回家。
那名醉汉打着呼噜，一震一震的睡着了……
四条命，加上青年男子自己的，一共五条。
老人儿童，都是弱势群体，至于那名醉汉，更不要指望着他了。只有五个人当中，只有他自己是会开车的，也只有他自己是能开车的。
他必须逃离这个被暴风雨包围的地方，他也应该逃离，这似乎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说简单一点，就是他应该这样做。
可是，为什么这个责任一定要让他担起来呢？
因为没有别人可以，青年男子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没有畏惧的神色，有的只是无奈，还有对自己深深的担忧，他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因为雨实在是太大了。
水似乎又太深了。
青年男子突然紧紧的握住了方向盘。
他的眼眸深处有一丝惧怕，还有几分惘然。
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是一个极其沉默的决定，也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但对于这个决定，青年男子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想要与谁商量的意思。
很简单——
青年男子猛地踩了一下油门！
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珠，就连鼻尖上也积攒了一大滴汗珠，用极快极快的速度滑向青年男子的衣领……
青年男子突然想到一件很特别的事……
在不知多少年前，他很小，就坐在车上。
父母在前座，父亲开着车，母亲晕晕乎乎，半睡半醒。
走的是土路，横在两山中间。
车也是一辆破车，门都不太结实。
他坐在车后面，靠在祖父母身边。小眼睛紧盯着前面，咬着双唇……
山石滑落……
两声惨叫。那是他的父母……
祖父母含着泪，带他走出山路，哭喊着，痛苦着，意外猝死在路边……
他只记得祖父死前，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不明白，但是记住了，“原来……命运是可以轮回的……”
后来，他被好心人收养，长大……
……
他突然觉得祖父那句话很有道理，“原来命运真的是可以轮回的……”他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爸爸，什么意思？”那孩子听到了，但是他听不懂……

舟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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