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送秉玲/杜鹃

荷语

《泣送秉玲》

        悲哉！痛哉！我的挚友，我的同窗，我的死党，我的闺蜜，我的嘻笑怒骂少年伴、满腔柔情“中年亲”。惊闻妳正仙逝于西归路上，望长天，可有一抹红霞映照你恬然微笑的面庞？俯草木，可有一滴晨露是你遗落给我之不舍？心痛呵，心痛你在去时是何等眷恋这多彩人间，人间这多情记忆？心痛你是否在眉心绾结了太多独去的孤寂与凄凉，凄凉中穿不透的祈盼？我的秉玲，尤记你笑靥如花，尤念你音容宛在，你却已在西归路上翩翩去。我甚至开始庆幸，庆幸能在你去之当日听到这个消息，让我得已心心念念陪你一程，送你一程，使得你的离去不再伶仃悄怆，黯然神伤。秉子，走好啊，我和多少青春的挚友在异地同声泣送你的离去，送你这今生今世最后一程，最后一日，最后一刻……



        今日（20180730）午后，奔波在离并返忻的二广高速路上，接到兰玲发来的消息，她在双泪长流，我却似尚还来不及伤悲，只在匆匆回忆着二十多年以来我和你少有的几次见面的点点滴滴，那鲜活的笑容就荡漾在我的眸前，透着真诚，闪着狡黠，打动着我的怀念。思及这一年来你我的微信联系，一时间，我们都有一种身逢多事之秋忙于捡命的感觉。只是捡着捡着，你累了，先我而去了。兰玲说，她所得知的是，你老公在上午10点给同学们发的信息。那么，我现在得知这个信息还不算晚吧，大约还能追得上你送别一程的。



        多少同窗在震惊，多少文友在疼惜。秉玲，我却忍住了伤悲想絮叨，平常往事一一忆，三十春秋写眉间。1987年，我们丁香校园诗文聚，你转班寻梦124。红色的外套毛衣，黄色的军用甩裆裤，你呼啸来去好狂放；素描之笔涂小画，惠质兰心吟诗词，你才气脱俗多雅致。我们相携伴影晨昏闹，一卷《蔷薇》度青春。记得么，你和张三去田地里摸黑偷波菜，我们一起拿到热水房焖熟，回宿舍拌了豆瓣酱美餐一顿；愚人节那天你辛辛苦苦在信封上画枚假邮票，我们装一堆废纸放进收发室，骗那个小王恒当情书；为了参加与作家浩然的座谈会，你和云林带着我一起赖在年级组，软磨硬泡找班主任请假；看着蒲苇书写了一下午的黑板报，你和张三趁夜去将他的诗行挑着关键字去擦，清晨一看板报成了大花脸……兰玲今天说，你总是以”公子”自居。其实，我们谁都晓得，你在古灵精怪中透着无比的善良、无暇的纯真，你在嘻哈顽劣下遮掩着忧郁与孤独，你的多面性格是你自制的一只坚硬的壳，壳下隐藏着不为人道的软弱与忧虑。你仗义，你温婉；你时而像火，时而像冰；你总是好动到极端，又安静到极致。你真的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呵，故意这么闹哄哄一场，又静悄悄离去，惹得所有同窗涌动万千离殇……



        秉玲，西归路迢迢，长夜莫怕怕。今夜，全班人与你同在，为你合十，送你上路。虽然，他们都已沉痛无语，心在为你跳动，这一路，你不会寂寞，不会孤寒。男生为你写了小诗：



“ 想再看一眼俏皮的笑脸



她已隐去嘴角的酒窝



想再听一句古灵精怪的话语



她已闭上翘起的双唇



想再赏一阕才气十足的词



她已合上那本未尽的人生诗集



关闭了微信相册



忘却了人生的苦楚



她已渐渐隐身花间”



        你听到这吟诵与祝福了么？

        女生发出你最后留给大家的微圈儿封面，那是你亲手留下的最后一行手迹：“天堂没有病痛，一路走好！”。你将“紫陌秉玲”的微信名字换成了“古墓派.紫陌”。秉玲啊，你何苦要走得那样孤勇而绝决？并且要屏蔽掉我去看你的微圈更新？我一直在抹去的偶尔滚落的泪珠，此刻已再不能够控制，也好，流吧，流尽了，可不必再像现下这般头痛欲裂。



        兰玲说，你为她写篇送别的文字吧。我以为我是写不了的，情绪过于激动了，思想便容易断篇儿吧？却不曾想起应该值得我们自信与坦然的这友谊。因为熟悉，因为情深，所有思想都是会经得起不幸磨砺的，是会在大悲大痛中都能够自然流淌的。不是么，忍住了悲伤，我却忍不住与你的这些絮絮叨叨……



        我们是该絮叨絮叨了。去年深冬说是要去看你，正值我的手术，你说你状况不好，住妈家养病，我们还是各自保重，疗治自己，等到春天了再见，然后一起出去走走玩玩儿，去想去的地方，见该见的人。7月11日再联系你时，你说你又赴京了，病情出现反复。一周以前，给你留言，让你一回来就通知我，我去陪你说说话。你一直没有回音，我就想着你应该是正在跟死神辛苦较量着，很辛苦很辛苦，辛苦到我已没理由去打扰到你的斗争，想说说话的愿望定是要落空了。秉玲，你有力气封杀自己的微圈儿，怎么就没有力气与我道别一声呢？把你想说的话、想喊的痛都一并朝我砸过来！



        那一年，当你得知我的去处后，你怀着想要看我过得好不好的急切心情向我奔去，在家里与我同住一宿，第二天，我们俩坐在四层楼的阳台上整整说了一天的话，直到日薄西山你才离开，太阳暖暖地晒在我们身上，我们仿佛别离了一个世纪又重逢般喜悦，怡然。



又一年，我们终于成了近邻，中间隔着和平广场。你又来家里与我说话，兴奋地描述着当年翻山越岭去看我的心情，自豪地说：“我是咱班第一个去见到你的人！”我们一起去吃了饺子，去广场又坐了会儿。我提议请其他的同学一起来聚聚，你说过了这个月再说吧，要忙着给兄弟筹备婚礼，实在没空。没想到，那一次絮叨，竟成永诀。总以为近在咫尺，相见容易；总以为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却总不肯承认，人生无常，天人永隔！



        然而，我又是欣慰的。能在最后一个年关、最后一个春节，我拉起我们三个女生的小群，放纵地聊了一个月，听你诙谐调侃，陪你哈哈大笑，我是何其幸运呵！至少，我是听着你的笑声过来的，至少你赐予我知悉你病情实况的权利。后来，豆豆又通过百度搜到了蒲苇的信息，硬把他拉进小群，我们有了一名发红包的新群员，一起过了一个开心的年。秉玲啊，这个年关，我一直暗自钦佩于你的乐观、坚强。总在我们肆意谈笑间，你突然说一句：“你们继续！我先一个人哭会儿，浑身疼得像翻烙饼。”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疼痛，却惊异于你的不绝望，你甚至“勾引”我一起遐想：”明年春天，等我们都养好一点儿身体后，一起出去玩儿玩儿，转转，去想去的地方，见一些想见的人……”秉玲啊，你是在骗我么？我竟然相信了！你总说我古灵精怪，我却总是傻头傻脑地相信了你。我们都被你骗了！兰玲说，那就等春天你养好一点儿再去看你，免得你不乐意见我们。蒲苇说，那就等你养好一点儿后出资让你出去转转，对病情有好处。还有两名你熟悉的文友，都说等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去看你，一定要带他们一起去看你。秉玲，你是太过性急，还是太过绝望呢，竟然不肯等到那一天？



        说到这儿，我翻出你留给我的唯一痕迹——1990年高中毕业留言，静静地思你念你，你的美好，你的友善，你的知性，你的贤良……你说，你就担心我过得好不好；你说，你要回家给儿子去洗衣服了；你说，你要去给妈家做家务了……你是累了吧？担了那么多辛苦，走时却唯有病痛在身，折磨你顾不得再去牵挂你的亲人朋友，顾不得再去留恋你曾热情经过的这个世界。那是怎样一种简单的离去啊，去得恁般无奈，无助。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猜想与沉默中陪你一天天捱到这最后时刻。



        是的，此刻我仍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坚持着写完这篇文字，让我的温情陪你上路，一路不孤单。这几年为人写过不少祭文和墓志铭，而我却只想为你写下这些鲜活的文字，因为只有“鲜活”配得上我们的友情，只有“鲜活”配得上你的古灵精怪，只有“鲜活”配得上你阳光走过的这一段最后的日子。我想我是懂你的，懂你想要留下的和想要带走的是什么。我且将这“鲜活”来赠予你罢，鲜活的友谊、爱和生命，连同我未来得及赠予你的一本诗集一同与你作伴九泉。你将在我们的记忆中永生！

         文山作倚，一枕安详；

        沱水载绿，沐妳华裳。

        歌咏不尽，往事历历；

        词阕哑默，吾友悲辞。

        哀哉，痛哉！

         同窗挚友泣送。



                                         2018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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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语

李芳洲的世界 发表于 2018-8-1 16:57
好深情的怀念啊

谢谢老师！

荷语

邓仲祥 发表于 2018-7-31 07:53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

谢谢老师！

李芳洲的世界

好深情的怀念啊

邓仲祥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