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杂感

歌声 · 发表于 2018-8-4 10:53:58

                           病中杂感

文/陈国生

      近两年来，作为疾病缠身，身心俱疲的人而言，我确实有点吃不消了，甚至连死的心都有，只是没有那分勇气而已。看来我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加匹夫，算不得什么。然而，我每天度日如年一样，分分秒秒都让人不得安生。吃饭没有规律，即便同样是吃三餐，也没有吃在时间点上，不能完全按时完成；晚上睡觉亦不方便，时不时咳嗽，吐痰，咯血，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碾转难眠。搞得白天总打不起精神，好不难熬啊！于是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在睁眼说瞎话：“好死不如赖活。”好像此言一出，立地成佛，贫富不管，善恶不论，苟且活着聊胜于无。总算来过世上一回，姑且做了一个人，有那么一回事，觉得有点意思。其实不然。我知道，贪生怕死并不是什么贬义词，乃是人类以及动物界与生俱来的本能，不可妄加批驳，此谓天性也。尽管这样，我陈某人仍要反其道而申诉其由。“由”在哪里呢？简言之：不生病还好，一旦患病，各种麻烦都来了。自己一时又死不了，活又活得不痛快。无法自理不说，还连累了家里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事。这种感觉，生过病跟没生过病，完全两码事。健康正常的人，也许永远理会不透患者极度状况下的心里情绪。那种因病魔折腾得死去活来，除了一死别无他求的欲望，在那个肉体和内心遭受重创后，日益变得扭曲与脆弱。我是个不太安分的人，想法特别多，内心却十分柔弱，这就基本上注定了我一生的走向以及宿命。就像画地为牢一般，早就套好了，跳不出来。这一路走来，除了少小依傍父母，遮风挡雨，较为平顺。然自从弱冠之年技校毕业之后，进到工厂，踏上社会，多为不遂人意。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皆成了我初涉人生的绊脚石，拦路虎。现在“回顾所来径”，大致可以清晰地找到答案了：性格决定命运。先人早就预言：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这是没有办法的呀。我是芸芸众生，凡夫俗子，亦不能免俗。

      我还是没讲清楚，听者可能茫茫然不知所云。具体而言，那可真的怪不得本人啰嗦了。坦白讲，我是一个心地单纯，思想正派，疾恶如仇，爱僧分明的耿直忠厚之人。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祖上清一色为贫苦农民，与大部分人一样，世代耕田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族中基本上无人识字，只有个别认得几个斗大的简单数字以及自己的姓名，勉强度日，繁育后人，无甚惊人业绩。我一出生就没见过爷爷，听大人讲，爷爷五十多岁就死了，病死的，什么病，晓不得。早年医术不发达嘛。好多人都死于非命，还不到年纪。最后都不知怎么去的。真的惨！家中多亏了奶奶，当年的奶奶正当盛年，虽然没读书，却是样样能干，事事里手。家里家外，凭着一双勤劳巧手，加上天生一幅能说会道的嘴巴，诸多事务矛盾，只要奶奶出面调停，即刻化干戈为王帛，双方握手言欢，笑意写满脸颊。村里人对奶奶的为人处事，办得妥妥贴贴恰到好处，算是服了，人见人夸。院内叔侄根据爷爷在族内六兄弟中排行老大，而纷纷赠送奶奶绰号：“大娭毑”。可谓德高望重，荣幸之至。

      我小的时候，便常常无形中感受到了奶奶身上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以及带给家族的那份无上荣光，让多年后，岁至耄耋之年的奶奶，依然光彩照人，魅力不减当年。令我确实感慨万千，且喜且伤！到了父亲这一代，为了改变家里的穷境，我的父亲决定外出找一份工作，哪怕再苦，也比在家种田强。于是进到了一家煤矿，当上了一名井下采煤工人，一干就是三十年。从春光焕发的青年，到两鬓斑白的迟暮，父亲肩上的担子，连同心里承受的压力，我想只有那堆得高高的灰黑煤矸石在默默作证！那是父辈们用温热的汗水和坚硬的炮钎，采自地层深处一轮轮黑色的太阳，奉献给人间至高无上的赤诚！给工业输送血液，将光明点亮千万家。正是父辈他们那一代人的真实写照和崇高风范。辛勤付出，节俭持家，与人为善，邻里和睦。细水长流，自有穷乐。生活虽然拮据，日子倒能维持，终不至于赤贫之境。

      当岁月的年轮碾过我这一辈时，我却是如此这般的无能为力，任凭内心的懦弱肆意疯长，眼睁睁地看着生活的光芒日渐暗淡下去。振兴家族荣光，似乎成为了一句难以启齿的“痛”。万念俱灰之际，别无妙方，只有安于当下，静心养病。一旦内心强大了，便什么都不在话下了。目前只能苟且这样，相信还有诗和远方。相信自己，相信明天会更好。我一直会同命运“死磕”下去！

一一记于观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