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颂第三章神秘的吹箫人（4）

孙金来 · 发表于 2018-8-23 07:17:17

本帖最后由孙金来于 2018-8-23 14:13 编辑

竹颂第三章神秘的吹箫人（4）（原创）    孙金来

         我们三人走进了连部办公室的门，见那位首长正坐在指导员办公桌子旁边，我们行过军礼，很礼貌地道了声“首长好！”
   那位首长立刻笨拙地从折叠椅子上站起来，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身子不等站直，就急急忙忙开始行军礼，手掌心朝前，胳膊肘朝天，另一只膀子拧歪着，动作却非常迅速而充满力量。

      “哎呀勒！不得行，不得行地——，空倒勒，哪个是首长赛，你们指导员硬是给搞颠倒了。”这位首长客气得语无伦次，让人感觉有些过分。

      指导员一脸严肃地让我们找地方坐下，然后介绍说：“你们三个来认识一下，这位老革命姓阎，就是这个镇子里的人，你们在晚上常听到的箫声，就是他吹的，怎么样，吹得好不好？”

      我们齐声说好。

      “不得行，不得行，我是瞎吹地。”他又客气。

      “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指导员边说边给首长倒水。

      队长起身：“报告首长我叫马建立，宣传队队长。”

      “我叫苏圆，队员。”

      “我叫孙锋，是个新兵。”

      我们一一介绍完后，指导员指着苏圆对阎首长说：“他就是晚上和你对曲的那个兵，快半年了，只听见箫声不见人，今天你们见面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苏圆，哈哈笑着开起了玩笑：“哈哈，他要是个大曼你说好不好死了，大山谷里一唱一和，这故事可就浪漫了。哈哈哈！”指导员想象力还挺丰富。

      指导员是山东人，平时说话就很随意，也很风趣。我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这位阎首长，他听完指导员的介绍，正客气地起身和苏圆握手，我看见他那双手布满厚茧，如同干枯的老桑树枝。约45岁左右的年龄，黢黑的脸，深深的皱纹，脸颊上有一处明显的疤痕，写满沧桑的脸上，一直挂着憨厚地笑容。那身军装显然是大了点，卷起一圈的袖口，手才露出一半。他脚上的解放鞋是特大号的，后跟部闪出拳头大一个空洞，而前端却撑得紧紧的，鞋帮超过了鞋底的宽度，感觉特别滑稽另类，这让我想起许海叔的那双脚，这样的脚你送他一双普通的鞋，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我心里琢磨着，给他找鞋的这个兵完全兼顾不了他这双脚的全方位，只能考虑把他这两只脚塞进一双鞋壳里就算完成任务了。我想这肯定是指导员的主意，我看到许海叔那双脚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谁想给这样的一双脚配上一双鞋，这个人肯定是欠揍，而同样的一双脚，今天却让指导员给配上了一双鞋……我越想越好笑，差一点笑出声来。

      “你是四川的？”阎首长看着苏圆问。

      “首长，我是四川达县人。”苏圆回答。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喊我，我担当不起呦！”阎首长总是这么谦虚着。“你的竹笛儿吹得好听塞。”阎首长表扬苏圆。

      “首长，你的箫吹得才好听呢。”苏圆回敬。

      一直没有说话的副连长插话说：“今天就应该让阎老革命来一个竹箫独奏才对。”

      指导员接过话说：“咳，他连箫都不肯带，拿什么吹呀？让他带着箫，像要他命似的，战场上死都不怕，这让他上台吹个曲就吓成这个样子。”

      阎首长腼腆得像个大闺女。

      我注意到，指导员和副连长对此人始终没有面对首长说话的语气，却总是叫着老革命，并对阎十分尊重，我心里琢磨着，他一定有着不一般地经历。

      指导员又对着我说：“小锋，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笑着回答：“我想，指导员又要给我们讲故事了，这回一定是更精彩地革命传统故事。”

      我和指导员说话有点随意了，刚开始到三连，觉得指导员很严肃，慢慢发现，指导员平时外表感觉很严肃内心却很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涉及正事的时侯他一定是认真严肃的，这时，你不能打半点哈哈，你稍有点不认真，他会训死你，但是，你也不用提防他，有需要认真的事，他自然会加重语气。

      “算你聪明”指导员在阎首长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接着说：“你不是老说没有题材写东西吗？今天你和通信员用我的车把你们阎首长送回家，明天你再跟你们班一起去，你好好了解了解你们的阎首长。”

      指导员说到这里有些动情，眼睛有些潮湿，他停顿了一下，站起身来，加重语气接着说道：“一个老革命了，解放战争打过那么多的仗，负过那么多的伤，立过那么多的功，可是，回到家乡，他却一个字都不提，默默地守在大山里，村里没人知道他干过什么，这样默默无闻的英雄在四川在全国还有许多许多，他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你就把这个题材给我好好了解清楚写个节目出来！”

      指导员说这些话的时候像在做战前动员，挥舞着手臂斩钉截铁，显然情绪有些激动。我意识到阎首长身上肯定有动人心魄的故事，我立刻站立起来：“报告指导员，我一定完成任务！”

      从指导员的语气中，我看出他对阎首长非同一般的敬重，指导员参加过抗美援朝，立过战功，在我眼里，他就很了不起了，而他还称阎首长是老革命。我感觉到眼前这位首长在指导员心目中的分量。

      阎首长住在这个镇子的西头，也就是这条大山谷的下边，他家前边不足二百米就是部队刚修建的单行公路，那天我和苏圆在山坡远远看到的炊烟正是从他屋里飘出来的。送他到家天色以黑，只见到一处破烂不堪的土房。知道明天还要来，没有久留，就向阎首长敬礼回去了。

      从通信员那里知道，指导员早就在听山谷里的箫声，曾赞叹过那一声声清越的箫音在山谷中回荡的美感，当苏圆与那长箫重奏的时侯，指导员着实被陶醉了。

      部队所到之处，首长都要和地方上取得联系，当指导员到镇子里和镇干部接触的时侯，了解了吹箫人，那天，指导员从镇子回驻地时去看望了他，眼前的情景让指导员感慨万千，房子破旧得即将倒塌，屋顶漏雨，门边土墙酥裂，门框摇摇晃晃，屋里除了一张床，再无像样的家具。他孤独一人，白天到镇子里卖点自己种的蔬菜，晚上孤零零以箫为伴。

      指导员回到连部，与干部们讲了吹箫人的情况，出于敬重，连队宣传队演出时就把他接来了，看他破衣烂衫，指导员又派上士去给他找来一套军装穿上，另外决定派一个班为他修缮房屋，这些事都是指导员亲自按排的，我明天还要随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