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谋面的老师

野老 · 发表于 2019-5-21 07:28:03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虽然一出生就遇到了三年自然灾害，到了上学的年月又赶上了十年动乱开始了，然而，我亦如常人一般，在青春年少时就有了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一名作家，而这个理想的的萌生就源自我那未曾谋面的老师——峻青先生。
　　那是读初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我酷爱读书，尤其喜欢读小说，千方百计地找来小说如饥似渴地读，《烈火金刚》、《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吕梁英雄传》、《铁道游击队》、《苦菜花》、《迎春花》等等那些当时被称为毒草的长篇小说都偷偷地寻来读过。那年春天的一天里，我用自己珍藏的十多本表现战争年代我军战士英勇杀敌的小人书（连环画）换来了一本厚厚的小说。这本小说，已经没有书皮封面了，书纸也有点发黄了，就连书的脊部都被磨损得看不清书名和作者。
　　拿到这本没有封面和作者的小说后，我立即阅读起来。原来这是一部短篇小说集，里面有《黎明的河边》、《老水牛爷爷》、《党员登记表》等短篇小说。
　　当读到《血衣》和《马石山上》时，我彻底地震惊了！
　　《血衣》这篇小说以我人民解放军全歼国民党十二师、消灭大汉奸赵保原部为背景，揭露了大汉奸赵保原祸国殃民、残害百姓的滔天罪行，反映了当时胶东广大人民苦难深重的悲惨遭遇，表现了他们对阶级敌人的满腔愤怒和刻骨仇恨。
　　《马石山上》所写的是胶东抗日战争最艰苦的一九四二年，八路军一个班的十名战士在反“扫荡”中，为了掩护群众突围，最后弹尽粮绝，全体壮烈牺牲的故事。这是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写成的，可以说是一篇“马石山惨案”的实录。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我太熟悉这两篇小说里所写的人物和事件了！
　　赵保原是个大汉奸，他原来是胶东“二十四个土匪司令”之一，而且他的势力在这二十四支土匪里是最大的。国难当头时，赵保原与其他的土匪司令一样，在胶东拉起了一支队伍，名为抗日，实是打着抗日的旗号在搜刮民脂民膏。其他的土匪司令有的被许世友将军消灭了，有的投靠了赵保原，赵保原被蒋介石收编为国军。后来，赵保原又投降了小日本做了汉奸，专跟八路军做死敌。小日本投降后，赵保原摇身一变，又成了国民党军队十二师的中将师长了。1945年春节除夕夜，许世友将军指挥胶东八路军突袭赵保原，不仅端了他的老窝万第，而且消灭了赵保原的绝大数队伍，使得赵保原带着几个贴身随从逃窜，从此一蹶不振。万第，是莱阳县的一个镇，离我们家乡很近，大概三四十里地的距离。我的父辈们在解放万第的时候，又去出过民工，抬过担架。因而，对于赵保原的恶行劣迹以及八路军解放万第这一段历史，我听过好多父辈人说过，一点也不陌生。
　　马石山，就在我们村子的东北面，与我们的村子相距十多里路的样子。马石山耸立在东北角，林寺山在西北角，垛鱼顶在东南角，跑马岭在西南角，这四座名山之间的方圆几十里就是胶东半岛古老的高山镇，这四座大山建国前都在海阳县境内，它们的余脉绵延相连，自然成为古老的高山镇的屏障，而我们的村子就是高山镇的一个较大的自然村。对于马石山，我是特别熟悉的，这不仅因为我们经常到它的山上山下去拾草砍柴，更是因为我们经常听老一辈人讲马石山惨案的故事，而且每年的清明节都会去马石山烈士陵园为烈士们扫墓，祭奠他们的英灵。
　　读着这两篇描写我们家乡故事的小说，我不仅喜出望外，更是感到好奇！喜出望外的是居然有人来写我们家乡的事情，讴歌我们家乡的子弟兵和父老乡亲；好奇的是这到底是什么人写的这本小说？他又是怎么如此清楚我们家乡过去所发生过的事情呢？这几个问题天天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赶不走，挥不去，将我折磨得寝食难安，我决定一定要把这两个问题弄清楚，找出答案，以释我心中的疑惑。
　　于是，我就去问与我交换书看的那位同学，他说这本书是他那在外公社教中学的叔叔的，是叔叔借给他读的，他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读就与我的小人书交换了，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我问清了那位同学的叔叔的名字后，特意去向老师请了一天的假，来到了同学的叔叔——程老师所在的那所中学。程老师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镜，两鬓添了不少的白发，温文尔雅，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那天，程老师告诉我，那本小说集是他读大学时在新华书店里买下来的，已有二十多年了；程老师还告诉我，这本小说集的作者就是我们海阳人，他叫孙俊卿，笔名峻青，是一位著名的作家，他的老家是郭城公社西楼子村。程老师说，峻青先生在早年间就参加了八路军，有很多战斗、战役他都亲自参加过，为他的文学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那天，程老师不仅留下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吃了饭，还一直鼓励我好好读峻青先生的小说，好好学习，实现自己的理想。临走时，程老师又把峻青先生的另一本短篇小说集借给我，让我好好阅读，好好学习。
　　回到家里，我如饥似渴地读峻青先生的小说，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母亲劝我注意休息，我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峻青老师的两本小说集读完了，自己就突然也想拿起笔来写一写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革命故事，而且心里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峻青老师能写我们家乡的故事，我为什么就不能也来写呢？于是，就真的开始写起来了，写家乡早期的共产党员于连江武装起义，写“花园沟惨案”，写高山镇的奇人能事……断断续续地写了几年，始终没敢拿出来给老师、同学、朋友看，更不敢向报刊杂志投稿，总觉得自己有点自不量力，这时才感觉出峻青老师是太了不起了，是我一生都永远要仰视的人！虽然没敢把自己写的东西公开来给别人看，但是从读峻青老师的作品、从了解到峻青老师的一些经历中，更加坚定了我热爱文学、追求理想的决心。
　　 1977年6月，我高中毕业了，毕业后直接参加了教育工作，我被分配到初中去教中学语文。后来恢复了中、高考，教育也开始逐步走向正规，新的教材也出版了。新的中学教材里有峻青老师的散文《海滨仲夏夜》，在教学这篇优美的散文时，了解到了峻青老师更多的作品，像他老人家的散文集《秋色赋》等，于是自己一边教学，一边偷偷地向峻青老师学习也写起了散文。
　　 1993年，我考取了泰安师专中文系，在这两年的求学生涯里，有机会真正地了解到了峻青老师的一切，包括他老人家的全部作品、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创作经历、创作风格等等。我以有这样的老乡、老师而倍感自豪，从那一刻起，就决心以峻青老师为榜样，孜孜不倦地去追自己的文学之梦，完成自己的人生追求。
　　经过几十年的生活沉淀与积累，于2010年开始了我的文学创作之路的跋涉，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我知道峻青老师喜欢写胶东的人和事，后来又发现贾平凹喜欢写商州，陆文夫喜欢写苏州，莫言喜欢写高密东北乡……慢慢地就明白了这些文学大家都培养起了自己的创作符号。后来，我就想峻青老师是大家，他的文学底蕴和生活积累丰厚，他的文学创作的符号是胶东，而我是当代爱好文学的一名无名小卒，我写不了胶东，我就只写胶东半岛的一方山水、一方人物，来作为自己写作的地理性标志岂不更好吗？于是，我的小说、散文就只注重写胶东半岛的“高山镇”、“富水河两岸”里的人物和事件，这样逐渐地就把“高山镇”“富水河两岸”当作了自己文学创作的符号了。
　　自2010年至今，我创作了十几部中篇小说、几十部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散文、杂文，有200多万字，发表于《青岛文学》、《当代小说》、《青岛当代文学》、《大众文苑文学月刊》、《彼岸》、《乡歌》、《霞光》、《烟台晚报》等报刊杂志以及各大文学网、论坛，长篇小说《岁月如歌》和《郭城摔面传奇》正在创作中，即将完稿。
　　 2012年，我加入了烟台作家协会；2013年，我被吸收为山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2014年，我又加入了烟台散文学会。
　　从年仅十几岁的青春少年到如今的花甲老人，回想起自己走过的文学道路，不管是阅读文学名著，还是进行文学创作，时时刻刻都在受着我的老乡——峻青老师的影响！虽然我与峻青老师从没见过面，但是我始终都把他老人家作为自己的老师来崇拜着，始终把他老人家作为我人生的楷模，哪怕我知道自己此生就连峻青老师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是不及的。
　　峻青老师，您是我们家乡人的骄傲！
　　峻青老师，您是我们文学爱好者的楷模！
　　峻青老师，您永远是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