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失的姻缘》第十章尽在无言中 /李道缘

李道缘 · 发表于 2017-4-9 19: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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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尽在无言中
世情如棋常测测，羁旅伴行客。
道的天机，退的瘴疠，不觉寒影错。
心若相犀魂梦多，离情怎的说？！
如幻如真，眷侣成愁，皆是无奈何！
李道缘正在行走，忽然一幅画从天而降，展开一看，是一个美人儿站在一棵树下，让人看着犹如墨晕毫走，客舍朦胧，清嶂呑云，远黛流岚。那含烟的碧树，仿佛米脂玉女，婷立渭水渡口，百媚千柔，仿佛要站等一生的邂逅。画的下边有一行小字：雨中的你，和着风弦雨歌，击节清秋，簌叶点头，不再回望那秦时的楼，不再轻弹牡丹亭的迷幽。雨中的你，不问当年秦都的蒹葭似汀州，不管渭水东来为谁流，那堪故国万古愁。
李道缘正在理解这幅画的含义，突然一阵风又把那幅画卷到空中飘远。她正要施展法术追回那幅画，手一用力，惊醒了自己。原来是一个梦。李道缘没有了睡意，她翻身坐起，下了床披一件衣服来到窗前，望着弯弯的月牙，思绪飞到茅山，往事历历在目：
受伤的袁杰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嘴唇惨白。李道缘端着一碗粥坐在他的身边，袁杰闻到来自天堂的美味，猛然睁开眼睛，饿狼一样的盯着那碗粥。他想坐起来，马上把它吞掉，却感到全身无力，他贪婪的望着那碗粥。李道缘一口一口的喂他，很快一碗粥了见底。袁杰虚弱的问道：“还有吗？”李道缘摇摇头，那时她的脸还在用一块白纱照着，只留下一双眼睛。
袁杰无奈又难过地闭上眼睛。李道缘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袁杰叹一口气，心想：“这一定是一个很清贫的寺庙，能活下来看来是没问题。只是······”他正在胡思乱想，李道缘悄悄来到他的身边，从袖子里退出一块玉米饼子，悄悄地塞到袁杰的手里，袁杰刚要出声李道缘马上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来。袁杰见是一块玉米饼子，马上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地没嚼两下就吞进肚里，噎得他咳嗽不止。静贞师父马上赶过来，一把夺过袁杰手里剩下的玉米饼，回过头狠狠地瞪着李道缘，样子很凶：“师父的话你也不听啦！你这是在害他！”她又转过身温和的看着袁杰：“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定是饿得很。但是，你不能马上吃饱，得一点点把肠道润开，你刚喝的那碗粥里有我专门为你调配的药。你都是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会好起来。”说完她又回过头来严厉的对李道缘说：“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站桩！”李道缘哆嗦一下，紧收着身子从静贞师父身边溜出去。
这是两个木桩，离地三尺高，直径不大，刚好站住脚。李道缘点燃一根类似筷子粗细长短的一根用各种草药混合制成的小木棍。放在木桩前边的一个案台上，点燃后冒起青烟，这烟能驱蚊虫，大概燃烧一个时辰。这就是后来改造后我们用来拜佛的香。李道缘扎着马步，头顶一碗水，站在木桩上等到那个小木棍燃烧完······
又是一幕定格：
寺庙后边的山顶山，袁杰那魁梧的身躯迎风伫立，他的长发和衣襟随风飘着，仿佛他一张开双臂就能飞的样子。李道缘来到他的身边，他也没回头。“师父知道，他们在抓你，你好像不叫刘成，师父说你要是愿意暂时就留在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丢了兵，失去了战场，又是个残废，如今就连家都回不去了。”袁杰背对着李道缘，她从他的语调中发现了悲哀与凄凉。忍不住说道：“可是，”
“可是我不想死，我不甘心——”他野兽一样发泄着，这喊声很快就淹没在群山里，周围一片寂静，静的就像真空一样。袁杰猛地一转身，忽然他的眼睛直盯着一个地方，嘴巴张的大大的，足能够容下一个拳头。李道缘看到他奇怪的样子顺着他看的方向刚要回头望去。就听袁杰大声高喊：“快过来！”话音未落，袁杰已经向李道缘冲过来，一把推开她，飞起一脚，朝着悄悄逼近李道缘的花豹脑门踢去。花豹一闪躲开，它又重新锁定目标，向袁杰扑过来。袁杰哪里是它的对手，一个躲闪不及，被花豹抓伤前胸，后退两步，被石块绊倒，没等袁杰站起来，花豹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向袁杰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下来时，袁杰就要成为花豹的盘中餐。李道缘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袁杰身上，没有注意身后发生的事。被袁杰推了一个趔趄。当她看到袁杰处于危险之中时，她凌空飞起，双脚以剑的姿势直冲花豹。花豹躲闪不急被李道缘一脚踢飞，不敢再上前来。
李道缘上前伸手要拉袁杰，袁杰倔强地一扭头。李道缘见他胸前有血迹，知道他受了伤，要给他包扎。袁杰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脯，做出拒绝的样子。李道缘也不答话，闪电般的一指飞出去。袁杰一动不动了，任李道缘撕开他的衣服，敷上她随身带的草药，又撕下她自己的一块袍襟给他包扎起来。整个过程，袁杰一动不动，只有眼睛骨碌碌转。一切完毕，李道缘点他一指，他这才能够活动。他看李道缘的眼神说不上是感激还是羡慕，或是羞愧吧。
李道缘正在回忆，忽然一道白影从她眼前闪过，顿时，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刚想离开窗前，猛然听到嘶嘶的声音。李道缘立马警觉起来，她穿好衣服寻声音追去。大约跑出能有一千多米，李道缘看清了那是一个吊死的鬼。臃肿的舌头根，血红的长舌垂落胸前，门牙两侧的牙齿暴起向前突着，空洞的眼睛，伸出去的双手，尖尖的指甲闪着寒光，他在追一个人。那个人拼命的跑着，每当那个鬼伸出爪子快要抓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回手抛出一根针，直刺那个鬼的手心。他痛得缩回手，暂停一下，接着在追。一直追到一片树林前，眼瞧就要天亮了，那个人的针用完了。他猛地转身，面对那个鬼，做出拚一死的架势。就听那鬼说:“你就让我吃掉你吧，我已经吃了九十九个人，这第一百个人必须吃自己的亲人，我才能复活。你是我亲弟弟，你不是说爱哥哥吗，哥哥我在阳间是怎样疼爱你的？你忘了吗？是你报答哥哥的时候了。”
   那个人听到这里稍一愣神，这个鬼马上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伸嘴咬住那个人的喉咙，刚要吸血。这时李道缘已经赶到，她在手心里画了一颗炸雷，对着那个鬼的后心一掌推过去，就听“啪”的一声，一道金光从她手掌心飞出，那个鬼“吱——”的一声魂飞魄散了。
   远处传了公鸡的叫声，那个被追的人瘫倒在地。
   李道缘走过去，检查一下他的脖子，发现有两个烧糊的黑洞，她知道那是被鬼的牙齿所伤。李道缘顺手揪下几根自己的头发，烧成灰涂在他的伤口上。这时她才叫醒那个被吓昏过去的人。那人睁开眼睛见是一个美女，便大哭道:“他是我的亲哥哥。”
   李道缘扶起他安慰道:“他已经不是人了。就是吃掉你，他也不会变成人。他会变成妖精，变成魔，会害死更多的人。”
“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找他的。本来哥哥死了，我想他，有人让我往西一直走，说是这样就能找到哥哥。”那个人唠叨着。
“所以你信了。这里离酆都鬼城不远。原来这里住着一个道行极高的修道之人，后来得道成仙飞走了。这原本是一座充满仙气的平都山，渐渐地被鬼气所笼罩了，一大群的阴间鬼神纷纷涌进鬼国的京都——酆都，使这个地方成了阳间的阴曹地府。此地不能久留。快些离开吧。”
“可是，我白天见到他了，不是这个样子。”
“那是他变化给你看的，白天他很弱，对付不了你。”
“他在那条街上开了一个豆腐店。我好疑惑这空旷的大街谁买豆腐啊，旁晚，是一个买豆腐的老奶奶告诉我说，要我快点离开那里，她说哥哥已经不是哥哥。说是我要不信可以回去看看哥哥的棚顶里有什么东西。离别时，她在我眼睛里滴了两滴水还给了我一包针，告诉我说，哥哥会变鬼追我，他要伸手抓我时，让我抛出一根针，他就会停下来。这一包针足够我维持到鸡叫。”
   他换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说来也怪，自从那个老奶奶给我的眼睛里滴上两滴水后，我忽然能看到大街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我悄悄的回到哥哥的住处，垫一个凳子爬到棚顶，看到里面一堆白骨。当时我吓坏了。我从他的屋里溜出来，拼命地跑。天越来越黑，哥哥发现我不在了，他就向我这边追了出来。他跑得很快，简直就像飞一样，要不是老奶奶给了我这包针，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现在没事了。你快点回家吧。”
“回家？我已经没有家里。而且我现在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那个人显得十分痛苦，每一句话都是挣扎着说出来的。他垂头丧气望着跑来的方向，他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李道缘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是静贞师父救了她，改变了她，给了她这一身的本领。她想提携他，可是他没有道缘。只能帮他解困。李道缘主意已定，决定让他先跟着自己，慢慢调理好他的眼睛，使他恢复正常。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二。”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你愿意跟着我吗？”
王小二吃惊的望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和信任。他连忙跪倒在李道缘跟前不停的磕头嘴里说着:“谢谢师傅收留。”
李道缘把王小二带回来已经是大天亮了。李远起床后找不到李道缘，在她的房间里李道缘自己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像李道缘这样的人不会随身携带行李包裹的，要不然怎么会叫易经大师呢。李远心里异常烦闷，他还以为李道缘把他甩了呢。一个人闷闷的坐在石台上，不知该做点什么。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李道缘出去不让他跟着，他就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如今这种感觉越加强烈。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李道缘回来了，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李远心中有些不悦，他盯着李道缘慢慢站起身。李道缘送给他一个微笑，她回过身来对王小二说道:“这是李远，你就叫他哥哥吧。”她又回过身对李远说道:“这是王小二，我刚才救下来的。他无家可归，暂且跟着我们。”
李远这一路跟着李道缘彼此之间相互照顾，同窝而居，又感受过李道缘身体香玉绸缎一般光滑柔软，他早已经悄悄的种下爱的种子。现在凭空多了一个弟弟，顿时一种酸酸的痛从心底蔓延开来透过目光射在李道缘的脸上。
再看王小二，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远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比李道缘小师傅还要美上一倍。白皙的肌肤英俊的脸庞，深潭一样闪光的眼睛，他叫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眉毛似直似弯浓浓的像松鼠尾巴，美美的点缀在那双龙眼之上，高挺的鼻梁，精美绝伦的下巴。那嘴仿佛两座山峰静守着一段河流。那就是天上最牛的神功巧匠精心雕刻出来的绝世作品。王小二正在搜索自己脑中的储存器，看看能用什么样最美的东西可以和李远的五官相比时，忽然听到李远在叫自己。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着李远咧咧嘴，算是笑了。这时李道缘已经进了屋里。她隔着窗户叫他们进来。等他们落座之后对他们说道:“我们一会儿去吃饭，吃完饭后我要去王相府，你们两个暂且住在这里，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不要出去惹事，我会随时联系你们。我去不会太久。”
   说着话，李道缘从怀里取出一张符，嘱咐王小二道:“王小二，这张符你随时带在身上。如果你在晚上看到不干净东西的它会保护你。必要时心里默念:天门开，地门开，大鬼小鬼快离开。你记住了吗？”王小二用力地点着头，发誓一样的说:“师父放心，我记下了。”
“我再说一遍，不要叫我师父。”
   王小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吃完早饭，李道缘直接去了王相府。当她路过袁杰和官府打架的地方时，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睛向四下扫去，希望能看到袁杰的身影。袁杰没有看到，却看见那顶蓝色的轿子，就是曾经那个白衣少年坐的那顶轿子。抬轿子的人在跑，他们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显得有些吃力。难不成轿子里坐着两个人？李道缘有些好奇，于是拂袖扬起一股风，趁着轿帘掀起的瞬间，她看清了，在白衣少年旁边是一块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那东西在蠕动。李道缘正在猜测忽然听到后面有哭喊的声音，寻找声音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披头散发，跌跌跄跄，呼喊着追着这顶轿子:“还我的女儿，还我女儿...”声音凄惨悲凉，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纠缠着她。
   李道缘出于本能，她下意识地飘身来的轿子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李道缘一眼就认出来右前方抬轿子的人。那抬轿子的人见有人拦路，巴不得停下来让她打劫。人心都是肉长得，人面兽心的畜生能有几个？
   “怎么停下来了？要在吉时赶到。”轿子里传来细弱的声音。
   “有人拦轿。”
“谁这么大胆？敢拦本小爷的轿子，活的不耐烦了。”轿帘挑开，一个瘦弱的身形，一张苍白的长脸出现在李道缘眼前。
   李道缘也不说话，犀利的眸光直射他的眼睛。那个白衣少年却笑道:“停轿。”他的眼睛里闪着淫邪的目光。“送上门来的天鹅，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啦。猴子！把这个也带上。”
   “来了，小爷。听您的吩咐。”那个在后面正在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纠缠的尖嘴猴腮的瘦子，应声跑过来。他刚要抓李道缘，只见李道缘一抬手，那股掌风就把他推出好远。“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听到白衣少年大骂，刚才抬轿子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放下轿子，紧了一下腰带，挽起袖子，摆开架势四个男人一起向李道缘围攻过来。这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人都替她捏一把汗。李道缘只用一个旋风脚，啪啪啪啪四声响过，再看那四个人的脸上每脸一个鞋印，不偏不向。李道缘用手一指那白衣少年，他吓得一哆嗦。
“放了她。”李道缘声音不大却如霹雳击在他的心尖。他看看被打的手下，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很不情愿的抱出那个红布裹着的女孩。他狠狠的看着李道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等着瞧。我和你没完。”说完，他们主仆狼狈不堪的逃走了。
   这时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也赶了过来，她手脚忙乱着打开红布，解开那女孩身上的绳索，掏出她嘴里的破布。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李道缘什么时候走的她们都不知道。
   李道缘边走边纳闷：为什么那个女孩要用一块红布包着呢？
那个白衣少年黑雾罩身，如果不好好调理，命不久矣。
刚才抬轿子的那个人明显露出好多破绽，让自己打他。为什么？
袁杰此时会在哪里？
李道缘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低着头，沿着街边行走。
正走着，忽然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她猛一抬头，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