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嘴传技命丧九泉 / 郭学东

郭学东 · 发表于 2017-11-2 07:27:50

                                    何大嘴传技命丧九泉

   上个世纪30年代，蚌埠武术界宋国宾门下，有位高手本姓何，他不仅因功夫深厚而称雄，且又长得五大三粗，开口能填进自己的拳头，以“何大嘴”闻名。
   一天，何大嘴由蚌埠去上海，途经南京逗留，想借此寻访南京武林拳师，开阔眼界。这时，正逢一家武馆在夫子庙旁摆开“明场”，无论是徒手散打，还是刀剑枪棍器械格斗，都十分精彩。观者聚精会神，时而赞叹不已，时而拍手叫绝。唯何大嘴夹在中间，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每个上场的人评头论足。
   演练结束前，拳师走到场子中间，拱手四下行礼道：“各位父老兄弟，同仁师兄，本馆今日趁庙会之机亮出明场，实乃为游人助兴；若论武艺，并不精湛，徒子们平日缺少磨练，上场难免有所闪失，在场各位有艺高者登场教授……”
说话间，他那双利剑般的目光直射人群中的何大嘴。几位刚下场的徒弟们也一齐把眼光盯住何大嘴，不愿甘拜下风的何大嘴察觉到这分明是点他上场，若是退出去，也可能会遭到纠缠。这时，他从人群中向拳场迈步，围观者顿时闪出一条路来。何大嘴站立场中，威风逼人，涮涮几下，亮出心意六合拳的几个招式，动作豪爽，雄强刚劲，人群中纷纷称赞：“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出手不凡!”何大嘴收势立定，颇为得意，随口说道：“俺练得本是岳飞传下的心意六合，师祖早已是脚震三江，拳打五省!”
   武馆拳师忙上前发话挽留，何大嘴难辞盛情，当天从暂住的小客栈移到武馆，每天尽受酒食款待。奇怪的是，并无人与他切磋技艺，只有几个师傅礼节性拜望。第三天，他即想动身去上海。中午，拳师亲自为他摆下酒席饯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拳师便对何大嘴说：“仁兄自北方而来，确有中原武林英雄之气慨，可惜你前日只露了几个招式，今天临行，何不亮出一趟让本馆弟子增长见识。”
   何大嘴受到这般赞誉，两天来又受武馆热情款待，此刻露出一趟拳来，也理觉应当。席还没散，他就起身出门，走到庭院中，将长衫襟撩起塞在腰下，作上场式。武馆一徒弟对拳师不满地说：“他礼帽还没脱，轻狂失札。”说话间，只见何大嘴一个飞手把礼帽撩在空中飞旋而出，恰好落在身后，来了个不同凡响的登场亮相，在场的人无不惊叹，暗中佩服。接着是一趟少林拳，又博得人们连声称赞。武馆拳师让徒弟捡起地上的礼帽，将灰掸去，送至何大嘴跟前，恳求道：“难得你这身武艺，请再住几日，好让我们弟子们向你请教几手。”
   何大嘴似有受宠若惊之感，乐意应承下来。第二天清晨。武馆两位徒弟前来，向他拜礼之后，何大嘴就兴致勃勃地说：“今早就先教咱家的几个入门式子吧。”说着就迈出鸡步，右手挑出至眼前方，反掌捋下，左手贴住右手腕下，向前方搓出：“这招叫‘摇栓把’，先试试。”二位徒弟随他比划几下，形似而无神，请教说：“这招发劲点弄不准，请老师……”何大嘴没待他们细问，直率又坦诚地告诉他们这招的技击用意，抓着一个徒弟的右手，让他对准自己的胸部来试试。这徒弟比划一下，将手发出，轻轻搭在何大嘴的胸膛右侧。他忙对徒弟说：“对，对，就这么用，发力在手臂。”他又自恃功力深厚，接着对他指点说：“光搭在我胸前不行，你用一下力再揣摩。”这徒弟后退大半步，划手运气，竭尽丹田之力，对准何大嘴胸口，上步一抖，连臂带肘，着实落在他身上。何大嘴只感到却像撞到一堵大墙那般沉实。当他退步时，果然纹丝不动。这位徒弟顿时为何大嘴的功力而暗中佩服。
   其实，何大嘴被这一招正中下怀，只觉得胸腔内有股热血忽然涌到嗓门，他恐吐出丢脸，狠心吞咽下肚。另一徒弟在旁边看出他脸色变得煞白难看。何大嘴挺着精神，敷衍几句，回到自己屋里，草草收拾随身东西，从武馆回到小客栈稍作休息，已不再去上海，返往蚌埠。
   何大嘴归来，师兄弟们都瞧他脸色不对，寡言少语，问他为啥原因，而他此时心中明白，是自己言出不慎，惹出麻烦，中他人计谋受害。但又恐说出后，在蚌埠武林中有损自己家门的威严。因此，只好对人诈称：“出门几天，水土不服，拉肚子又打摆子”。数日过后，人们很少见到何大嘴。又过几天，突然传出何大嘴死去。很久以后，有人才渐渐知道，何大嘴死前曾向师傅吐露真情，可惜用药抢救太迟了。
   何大嘴传技命丧九泉，深为武林各家拳门难忘。有人叹曰：“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也有人以此为戒：“防人之心不可无，谋人之心不可有”。无论多少年过后，每当人们提及此人，依旧是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