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下

宽余 · 发表于 2018-3-21 12:44:09

吊灯下

吴院长家装修的时候，打钉师傅仰面打孔，安装爆炸螺丝，吊载重八百斤。客厅的吊灯为铜质玻璃莲花型，古香古色，重量六十八斤。

固若金汤。

院长的宝贝儿子吴得师因犯案，情节恶劣，上午在中级人民法院开庭，经过一番艰难的庭审，现出一丝曙光。

择日宣布：

……判处有期徒刑12年，……监外执行。

受害者游丽，天生丽质，外人感叹：家有丑女是件宝。

女方是不服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庭抗诉。

游丽十三岁，还在医院治疗，医生说，该动手术的已经摘除，以后不用生儿育女了，十之八九精神分裂无法痊愈。

吴得师七尺之驱，威风凛凛，外号西门庆，继承了父辈某些弱点：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

吴得师给猎物定位标准：

—、自愿送货上门者，为贱。

二、媒介者，为毒。

三、卖身救父者，为辣。

四、有夫之妇者，为涩。

五、半路出家者，为苦。

六、不自愿反抗者，为爽。

……

吴得师有无数伙伴聚集在他身边，他家的保险柜仿佛是一个印钞机，财富源源不断，他的左右铭：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钞票一撒，蓝天白云，观看乌鸦和老鹰战斗。

吴得师监外执行，很寂寞，心中嘀咕，不如去劳改场打架。走出十八监室，监霸易主，顿然若失。他平生最好的是交女朋友，宽大卧室里的墙壁贴着一幅书法作品：打色狼，杀贪官。

吴得师的慈母对判决极其不服，发誓下次不队审判庭庭长的礼物。按照她的要求：无罪释放。

她在庭上大骂女方：“误了我儿子前途，我这辈子跟你们不肯罢休。谁允许？你们这么穷，女儿生的这么漂亮，不自量力。”

母亲也是文化人，当过知青，也苦过，在她丈夫当院长后，她终于决定改变自己，于是，越改越漂亮，越漂亮越不像女人。走路的姿势，像水蛇一样，出入高档会所，说一不二，十个大师九个说她长着一张观音菩萨脸，福寿双全。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儿子毕竟不用进监狱。监狱是什么？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的逻辑：人会沦落为畜生，畜生也能变成人。她养一条哈巴狗，起的就是人名：李莲英。

吴得师的所作所为，都属于不想做人的范畴，可他心中给自己定位：人上人。

吴得师和母亲各有所得，母亲替儿子雇了两个年幼保姆，自己出去打牌。

彩虹回来的时候，吴院长很郁闷，便去王大师的庄园散心。王大师的庄园比南霸天的大，占地有两百多亩，和大观园差不多气派。王大师满面红光，比王林的脸油……

王大师山医命卜讼（即山医命相卜。山，就是通过食饵、筑基、玄典、拳法、符咒等方法来修炼“肉体”与“精神”，以达充满身心的一种学问。医，是利用方剂、针灸、灵治等方法，以达保持健康、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命，就是透过推理命运的方式来了解人生，以穹达自然法则，进而改善人命的一种学问。相，一般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风水）五种，以观察存在于现象界形相的一种方术。卜，利用时间或是异常征兆，而随时进行占卜吉凶之法，如太乙、奇门、六壬、卜、测字、占梦）件件“精通”，他郑重其事替院长卜了一卦：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院长看后沉默不语，他也清楚，王大师是官商勾结所产下的杂种，四面玲珑，消息灵通。说不定那个狮子亭就是他吴院长的捐资，附带一件风流韵事。没钱的时候，愁一件事；有钱的时候，万事俱愁。

院长回家后，又听到儿子如古代淫君肆无忌惮的行乐声，那欢呼，那呻吟，那奔涌。母亲经常说，亡国也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可怕。

院长回卧室，找不到安眠药。

……

母亲回到家中，灯火辉煌，香气扑鼻。

客厅中，她发现院长吊死在那盏吊灯下，院长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舌头已经伸出，干瞪着眼，似乎是冤假错案。

儿子赢了官司，院长为什么还上吊呢？

一个股长忧心忡忡地感叹：“把我都逼死，谁来当官？”

铁筛子筛沙，归纳一个：一死解百罪。

头七未过，关于一场“人，还有没有良心？”的大辩论在千年之郡轰轰烈烈展开。

和尚忙碌，乞丐聚餐，手舞足蹈，生为英雄，死了豪杰，追悼会悼文念得抑扬顿挫，令在场几个中年妇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