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湖 开 恩》

w长婴

              《河 湖 开 恩》

                        长婴   

我的家乡，是在长江中游边上，岸边山坡上的杜鹃花儿，就像是安装了智能芯片，每年到了四、五月份，定时开放，从来不会偷懒的。

除了山坡上的杜鹃花外，那里山川秀丽，河、湖、港叉众多，正是因为于此，才使我儿时躲过了，我国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我没有被饿死。

我八、九岁时，正是长身体年龄，不幸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田地里没有一点生气，更谈不上收成。

有的田地里，干旱得裂出一道道大口子，秧苗就像害了不治之症，棵棵黄的都往下掉叶子，干枯的榆树，也被人们剥下了皮，煮熟用来充了饥。

每年花开一度的红杜鹃，别说开花，连叶子都不长了，也只剩下光秃秃枝条，天灾人祸，没有吃的，可苦了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了。

正是我们家乡那些河、湖、港叉的自然环境，以及我儿时的聪明的举动，河、塘、湖叉里的鱼、虾，莲藕，鸡头米，菱角，救了我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们。

自然灾害的第二年，我们那里是最厉害的了，孩子们天天倚着门框望着天，大人们饿得都个个无精打采，无心干活，田地荒芜，老天爷有意和你作对，几个月，滴雨不下，农作物无法生长，到处都干得呛人。

孩子们的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天天饿得咕咕直叫，刚吃过一点东西，不到一大会功夫，又饿了，因此，我和一些小伙伴们，整天就泡在半干半渴的湖水里，在池塘和水流不多的河叉里，想千方百计捉些小鱼小虾用来充饥。

到了自然灾害的第三年，情况就有所改善，别的地方灾害继续，而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比起别的地方好多了，因为这里有水塘，有河，有湖。

六、七月间，几场大雨，使河、湖里水位上长，本来就被大人们搅刮一空的河塘、湖叉，一有水，又给河塘带来了生机，一些莲藕藕根，鸡头米芽儿，又发出了新绿，但它们都藏在水下，在湖水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给我们这些整天泡在水里的孩子们，也带来了新的生机。

我和一些小伙伴们一起结伴，就利用我们会向水下“扎猛子”的本领，在水下去采摘，靠那些根根芽芽充饥，在那到处饿死人的岁月里，使我们的小命得以保存下来，的确是个奇迹。

但是，大人们为了我们的安全，不许我们下河进湖，尤其是湖和塘，那里水再浅，毕竟我们还是孩子，一不小心，掉进湖、塘的烂泥里，要是腿被烂泥吸住腿拔不出来，一口水呛着，非得淹死不可，哪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每天为了填饱肚子，我们约定好，趁大人们外出干活，就趁机溜出来，赶快跑到湖岸边，一个猛子就扎进湖水里去找吃的。

过了自然灾害的第三年，雨水也多起来了，只要有水，大自然就会给我们带来恩赐。河里，湖里，一开春，就充满了生机，昔日河塘，湖泊的莲藕，不知道哪里来的魔力，悄悄地长出来了新绿。

鸡头米也在水面上伸出了脑袋，秧苗变绿了，杜鹃花儿也开了，秧田里出现了螺丝，黄善也在田更上打了洞，昔日的一切，人们希望的，变成了现实。

捉黄善时，可是要有技巧的，它的洞有两个开口，一进，一出，你要想捉住它，必须用双手，左手伸进进口，右手要在出口等着，但要把好时机，不然，它一瞬间，就在你手指缝中溜走了，因为它身上有一种粘液，滑得很，但黄善是很好吃。

田里的螺丝长得特别快，头天下午你看它只有手指头大小，第二天早上你再去秧田捡它，就长到一个核桃那么大了，不到一个时晨，就捡了半筐，拿回去洗干净，用盐水煮熟，再用针挑开螺丝口上的那个盖，里面的肉，又嫩又鲜。二十几个田螺，就能使你饱吃一顿呢。

河里的小鱼、虾，就像变魔术一样，也不知道从哪里都冒出来的。一天中午有人在喊，快来看啊，不深的河水，漆黑成一片，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寸左右长，不知名的小鱼，密密麻麻，排成长队，从长江往河的上游窜去，有人说它们是从江里来的，也有人说是上帝对我们这里灾民的恩赐。

因为河水很浅，孩子们也顾不了羞耻，个个都光着屁股，拿着簸箕，去追捞往上游冲的小鱼，有手脚麻利的人，一个多小时，可以捞一两麻袋呢。

这种情况，在我们西河易那条河里，持续有三、四天，我们将这些小鱼晒干，可以吃半年，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孩子，抗御自然灾害的营养佳品。

一次，我们几个孩子在河边玩耍，见河堤边有个洞，听见洞里有呜呜的声音，据那个稍大一点孩子的经念，说那里面是鱼的声音，他就伸手进洞里去捉鱼，没有想到，他刚一伸手进去，就“啊”的一声，迅速就把手缩回来，捂着那只伸去捉鱼的手，还大哭起来。

原来是鱼鳍把他的手蜇了，痛的他在水下打滚，有的孩子听大人们说过，如果让鱼鳍蜇了手，就赶快往被蜇的地方撒尿，以减轻疼痛。于是，我们五、六个孩子就一齐向他手上撒尿，好神奇啊，果然就不痛了。

这种鱼叫鲚鱼，浑身长满了刺，其肉质细嫩、鲜美，它专门住在水洞里，要想捉住它，就得用钳子或网，绝对不能用手去抓，据说它身上的刺带有碱性物质，蜇上你就痛的要命。

有一次我下湖摘鸡头米，谁知那个地方，被人挖了个很深的一个采藕坑，脚下一滑，就滑进深坑里，要不是下面有个硬东西我用力一蹬脚，就浮出了水面，不然，嘿，可想而知。好险哪，吓的我再也不敢去采摘鸡头米了。

还有田头，山边的杜鹃花儿，荷塘、湖泊野生的荷花，莲藕，莲蓬，菱角都是我们孩子们的最爱，它在我关键时刻，为我们生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杜鹃花儿可以生吃，酸酸甜甜的，一把杜鹃花儿，可以让你吃饱。荷花就不能生吃了，把花瓣采摘拿回家去，用开水一烫，撒些盐凉拌，也非常好吃。莲蓬，菱角，就可以边摘边生吃了。

鸡头米的叶子飘在水面，老远就能看见了它，而鸡头米则长在水下，长的就像个刺猬，不过没有刺猬那么大，它开花时，花蕾窜出水面，待花花蕾凋谢了，它然后就调头向水下，藏在水下继续生长，长到拳头大小，就成熟了。因为它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小心采摘下来，剥开外壳，里面象石榴籽那么大的米粒，甜甜的，嫩嫩的最是好吃的了。

我儿时的遭遇，真是得益我家乡这些自然资源，得益河、湖、港叉生长出来的小鱼虾。

我得益河、塘、湖泊里的菱角，莲藕，鸡头米；才使我逃离六十年代三年的自然灾害，没有被饿死，但也没有给我留下终生的遗憾，反而还感到很好玩呢。

如今，当我回忆起当年儿时的那些经历，不禁使我感慨万千，感谢大自然，感谢河、湖，感谢河湖里的那些小鱼小虾们，救了我们这些孩童们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