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婆婆罹癌的日子/紫英（台湾）

紫英

                                                    婆婆罹癌的日子

                           文/杨紫英（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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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九十一岁时，因为咳嗽检查身体不幸发现肺腺癌，我和先生没想到平日手脚俐落、健康状况良好的婆婆，竟会罹上不治之症。犹记得她过九十大寿时，我儿子还特别规画了全家去夏威夷的旅游，甚至带她登上潜水艇，从狭窄的小梯子爬至潜艇底部，透过小窗看深海自由自在游着的鱼群和沉落海底的一箱箱宝藏，令婆婆兴奋不已，全家快乐享受四代同堂的天伦之乐。又有谁能料到才过一年，婆婆竟因肺腺癌而从此踏上了不归路。

    婆婆一辈子不烟不酒，无不良嗜好，平常生活起居也都很有规律，为何肺癌会找上她？不过先生想起婆婆的爸爸与两个弟弟都是在八十岁后得了肺癌而辞世，医生说，可能婆婆是归因于遗传。

    当医生决定要为婆婆做肺部穿刺，取得癌细胞活体样本，以便符合由健保给付标靶药物之昂贵治疗费时，先生不忍心让婆婆承受穿刺之苦，更不想让老人家知道自己罹患癌症之事，宁可自付标靶药费为婆婆治疗。当婆婆因呼吸不顺畅，痛苦难忍之时，我们极力安慰她，谎称是她多年的气喘病作祟，希望能淡化她的痛苦让她感到宽心。

    先生白天去上班，由我和雇请的佣人阿花在医院里照顾婆婆。阿花是个十分用心的帮手，她在婆婆身边五年了，我们两人都成了婆婆时时刻刻都不能离开的好朋友，常常轮番逗乐婆婆。

    先生每晚七点半都会到医院一楼专卖鲈鱼汤的小店，买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回来，把婆婆床头摇高，母子在谈笑中，由先生一口一口地喂婆婆。那卖粥的老板也深受感动，有时先生有事情耽搁去晚了些，他也会一直等到先生来买了之后才打烊。

    婆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每天都要抽肺积水。我看她日渐消瘦，且频频地对我说︰「我吸不到空气。」我除了安慰她，说这是气喘的缘故，但也无力缓解她的痛苦，只能在一旁暗自饮泣，知道我们能够陪伴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医疗已至尽头，准备把老人家移去安宁病房的那一天，早上六点多，睡梦中的婆婆打鼾声忽然中止了。正准备去上班的先生立刻叫醒我，试了一下已没有鼻息，我在伤痛及慌乱中，立刻推门出去大声说︰「护士小姐！快点，快点！我婆婆上天了！」我跟先生两人就这样陪婆婆走完了她为遗腹子守寡六十二年，先苦后甘的人生路。

    婆婆走了，享年九十二岁，我们一家也带着她的骨灰移居美国，把她安葬在加州洛杉矶由星云大师主持的西来寺玫瑰陵墓园里。由于儿女们都已在美国成家立业，我们不愿意离开婆婆，希望这样能够和她长相左右。

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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