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文学网六一征文-故事】海棠奇遇记/冰海棠刀

冰海棠刀

                                                                                                ——儿童节写儿童，儿童节儿童写
海棠奇遇记
文|冰海棠刀
01
一个小孩蹦蹦跳跳的来到某大商场里。细嫩的小手攥紧了钱，一双眼睛不住的眨着，商场里的各类灯光，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惹得这个小孩眼花缭乱。
“你好，小朋友，你想要点什么啊？”一个声音叫住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孩。
“我要……我要……”小孩结结巴巴的比划着，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售货员阿姨，“我想买矿泉水。”小孩晃了晃脑袋，指了指不远处静静躺着的矿泉水，补充道：
“这么大的那种水。”小孩说得很吃力。
“没问题的……不过我们这里正在搞活动，买矿泉水可以赠一盆花。”售货员阿姨瞧了一眼正在奋力拖矿泉水的小孩，“你还能拿得动吗？”
小孩眨了眨眼睛，“是那些吗？”
“是的……您想要的话我们可以赠送给您。”售货员依然耐心的等着小孩的选择。
小孩不是第一次见到花。
春天时他去看过樱花雨，层层花瓣叠加着香气，阵阵沙土掺杂着娇柔，一吹便落，一碰便散。旅游时，他去看过牡丹，绽开便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像是王公贵族，贵胄公子们的宝贝，他甚至因弄折了花枝而挨打。他曾经养过昙花，但他每次都熬不到昙花开放便已入睡，醒来实在恼火，顽皮的把花盆打翻……
樱花固然好看，只可惜娇柔到经受不住半丝寒风便已经落英缤纷；牡丹固然艳丽，可惜这应该不是他这种成天拈花惹草的小孩能够观赏的；昙花固然可人，可惜这只存在于旁人的话里……
而眼前这盆还不知道名字的花，竟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那花平凡甚至普通，颜色是最简单的红和粉白，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但是她真的很年轻，无论是根茎还是叶子，无论是花瓣还是花蕊，无论是颜色还是姿态，都处处展示着她的年轻。嫩绿色的花茎已经茁壮挺拔，高高擎着花朵，一点没有老成的退缩，反而用不畏的姿态迎接四周的一切。
花朵都是新冒的，没有风雨侵蚀的痕迹，只有蓬勃的光芒藏着她真实的锋利。既然盛开，她仿佛就没有凋谢的打算。她仿佛不是向阳而生，而是太阳因为她而探出头来。她的自信足以让一切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包括那个傻乎乎的小孩。
“我要那盆花！”
小孩说道。
02
“呼哧呼哧……”小孩满头大汗的把那一大摞矿泉水拖进了家里，细嫩的小手微微捧着一盆盛开的花。或许是矿泉水太重了，小孩的衣服都有些磨损，膝盖上甚至跌了些泥土胡乱糊在裤腿上，看上去楚楚生怜。
神奇的是，那盆花仍然完好无损，小孩的汗水滴到花瓣上，好像露水沾湿一般可爱。
“哟！这是什么花啊？”
小孩挠了挠头，“不知道。”
“哪来的？”
“买矿泉水赠的。”小孩答得很随意。
“看着像是海棠花。”小孩的妈妈随手捻了捻花瓣。“开得挺……”
“这是我的花！——你不能动！”小孩抱着花退了一步，像是要和世界宣告似的：
“这盆花……是我的！”小孩说着，抱着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小孩的妈妈一脸茫然。
“你是海棠花呀？”小孩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躺在床上轻轻地念叨着，“海棠花，海棠花……我要你和我一起长大。”
03
六七岁的小孩，很调皮，无论如何也坐不住，喜欢在操场上疯跑，在草坪里踢球……字迹也是潦草，很少认真做过某些事情，但是对待海棠花，小孩几乎每天都要来问候：
“小海棠，你开花了？”
“小海棠，你为什么总是一动也不动呢？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样去操场上玩呢？”
“小海棠，你的花为什么那么容易凋落呢？”
“小海棠，我要不要给你喝点水，你要不要吃一点面包？”
小孩把面包里最柔软的一块掰了下来，轻轻的放在花瓣的下端，还找来喷壶，学着大人给花浇水，样子笨拙可爱。不知不觉中，小孩望着那花出了神，不过想起今天老师布置的随笔……小孩只好哭丧着脸，拿出本子：
写什么好呢？
小孩想着——不如就写写自己面前的海棠花吧！
他觉得真是一个好主意。
小孩埋下头写字，他有意的想把字写得好看一些……嘿，自己最中意的花朵看着他写字呢！他写的比平常慢了些，但是很认真，好像他从来也没有这样认真过写字；他不用绞尽脑汁，就能把海棠描写的很美，好像海棠就在他笔下开花，因为这是他最真实的感情，也是对海棠最真挚的祝福——他是多么希望海棠能够看到他写的随笔，海棠花会不会也脸红？会不会害羞？会不会很高兴，甚至他红着脸想：
会不会像妈妈一样亲吻自己？
小孩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盆花，他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写字，写完了，他把自己写的文章大声朗读给这盆花听，他觉得海棠花是他最忠实，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和听众。而海棠似乎也把小孩当做了表演者，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像一位优雅的少女。
“我写的怎么样？”他得意的把作业写完，心里舒坦了许多，睡觉也特别舒服。
04
“我家窗前的海棠花，开得无比鲜艳，像天上的仙女撒下的绸缎……”小孩在课堂上津津有味的读着自己的随笔。这是他第一次在班里分享自己写的文章，他真的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他竟然朗读的非常流利——这对于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孩是非同寻常的事情。
话音毕，掌声起。
小孩的脸通红，他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
“天哪！孩子，你真的很有作文天分啊！”老师用不敢相信的语气感叹道。
……
“嘿！小子，你这作文真是你写的吗？”一个高高胖胖的小男生戳楞着小孩，“我咋不信呢？——哟，这字还这么好看，不知道是找哪个女孩写的？”
“哪里有？”小孩盯着那个小男生。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小子怎么可能突然写那么好的？肯定是抄的！”
被人冤枉的感觉很不好吧。
小孩据理力争，“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证明我是抄的吗？……你，你这叫……叫……”小孩憋红了脸，急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终于咬出一个他刚刚学会的词：
“诽——诽谤！”
“你说什么？……”大壮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凭感觉，他觉得这一定是骂人的话，生硬的拽住小孩的胳膊，柔弱的小孩便在这个壮实的小男生手里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像柳枝在顽皮的孩童手里一样。哦，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就这样被大壮捉住，拖到墙角里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小孩拼命的挣扎，情急之下，向后踹了一脚，正中大壮的大腿根。
小孩摔在地上，灰头土脸的，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渗出血来，看上去很委屈。
他只知道拼命的跑回家，把在一旁疼的抱住腿的大壮扔在原处……
“妈妈……那个小瘦猴欺负我！”大壮边抹眼泪边说道。
“大壮不哭……乖儿子，你也不要太老实了，总是被人欺负，明天妈妈去学校给你讨个说法！
05
“老师，可是……”
“哪里有什么可是！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到晚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成天知道调皮捣蛋，淘气打架，现在就知道欺负同学了！给我回去写检讨，写完了再回来上学！”
……
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冰冷的滴在花瓣上，像是给花补上的露珠。
那花大概是感受到了泪水的温度。但她仍然像以前那样优雅挺立在那里，似乎是真正的少女。
“我真的没有欺负大壮！”小孩的两个袖口已经湿透，他只是默默趴在花前。
一片花瓣悄悄飘下来，几分伤感，几分失神，迎着微风，轻轻搭在小孩的头上，抚摸着小孩的脑袋，像微风抚着杨柳，像浪花抚着沙滩，花瓣也抚着小孩的脑袋，像是有安慰的意思。小孩似乎知道是花亲自来安抚他，竟渐渐停止了哭声，任由那花瓣把她所有的柔情展现出来。
……
海棠花开了又开，谢了又谢——小孩去了学校，又回了家。
小孩依然觉得海棠花是他忠实的伙伴，按时给它浇水，施肥，陪它说话，聊天。小孩的性子渐渐没有那么急躁了，口吃也少了，当然，小孩看花看的兴起的时候，会自创几首小诗。
不过，一律的，都是写海棠花的。
一天傍晚，小孩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写作业，就坐在海棠花旁。无论海棠花还是小孩，都没有预料到危险……
小孩闭着眼，伸了一个懒腰，“啪！”
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我的海棠！”小孩惊叫着……两腿发软，竟然顺着椅子滑落到了地上。小孩跪在地上，泪珠从小孩的眼角处滚落下来，他轻轻的拾着海棠花的碎片——绝大部分花枝被压弯，脆弱一些的已经断裂，盆栽里的花土尽数倾倒出来，满地惨不忍睹……
一滴接一滴的泪珠滚落在满是泥土和枯枝烂叶的地上，一起混成了沙子。
足足两周，小孩不想看见任何植物，就连上学的路上也不自觉的眯着眼睛走。
06
没有了海棠，小孩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没有了多少意义，索性，写写诗，除了海棠，应该还能写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其他的花，比如说自己身边的人——小孩想让自己忘掉这盆花，忘掉这个伙伴，可是小孩做不到，不知何时那花又会长在小孩的梦境里，盛开在小孩的心田。
那海棠似乎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陪伴小孩。
某日，下课，小孩把老师的杯子打翻了，杯子碎到地上，教室里一片狼藉。
小孩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上，生怕别的同学发现，不久之后……
“这是谁干的？”老师冲着大家怒吼着。
“……”世界一片沉寂，只有小孩在颤颤发抖，小脸显得有些苍白，眼角低垂着，心里仿佛是有鬼的样子，但却依旧紧闭双唇，向大多数同学一样，一言不发。
许久，也没有人承认，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开始上课。
“不承认错误是不对的，小孩。”小孩感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但其实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打翻老师的杯子不是什么大错误，下次注意就好了嘛……但你总要让老师知道这件事，对吧？”小孩又听到那个声音，很温和，很平静，也很有力量，却极细小，隐约朦胧着。
小孩听见自己答应那个声音，“好吧……那我去认……”
07
一日，小孩看到校园里栽了一些花，便问：
“老师，这是什么花？”
“这是海棠花。”
“什么？”小孩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大团争奇斗艳的花朵，怎么也觉得没有自己印象中，那海棠花的样子有魅力，值得信赖。
“这是海棠花？”小孩想再确认一下。
“是啊。”老师肯定的说。
小孩上网查了海棠花的图片，发现海棠有很多种类，他几乎是要把每个种类的海棠都要仔仔细细的观察一遍，然后再看下一类，却依然没有发现，多年前他钟爱的海棠花的一丁点踪迹。
“难道那不是海棠花？”小孩很沮丧。“那……那是什么花啊？”
尽管小孩很爱他的花，但现在，那“海棠花”仅仅活在他的印象当中，他没有为海棠花拍过一次照，画过一幅画。
“那是一朵什么花”的疑问依然留在小孩的脑海里，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溜去而一起溜去。
小孩终于长大了，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因为热爱文学，成为了作家。
当他终于有机会去极为庞大的花卉市场的时候，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看到一盆小小的花，开得鲜艳，开得耀眼，鲜艳中有朴素，耀眼中有优雅。
“请问，这是什么花？”
“海棠。”

露珠

感谢赐稿！

露珠

“看着像是海棠花。”小孩的妈妈随手捻了捻花瓣。“开得挺……”
“这是我的花！——你不能动！”小孩抱着花退了一步，像是要和世界宣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