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传奇 /凤凰山人

凤凰山人 · 发表于 2017-1-12 16:03:30

                                             洪山传奇
                                                庸之

      徐家庄是潍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村南不远处就是连绵的群山，一直伸展到遥远的天边，构成了庞大的鲁中山区。
      洪山祖居徐家庄，自幼家境贫寒，在他十岁那年，一场大病夺去了母亲的生命，洪山小小年纪就跟随父亲下地干活，割草，放牛，什么都干。
      一天早上，洪山背着草筐，赶着黄牛去河滩放牧，路过学堂门口的时候，听到里边咿咿呀呀的读书声，他不禁站住了。静心一听，这些声音好熟啊，那个最响亮的是大黑，那个拖着长腔的是三毛，还有那个结结巴巴的一定是草蛋了……他们都是整天跟自己一块玩耍的伙伴，年龄都差不多，如今都上学了。“我也要上学，我也要读书。”中午回家后，洪山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父亲叹息一声，抚摸着洪山的头，说：“咱家祖祖辈辈就没人念过书，我何尝不想让你上学呢！”“我们家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上学啊！”
      洪山懂事，自此再也没有跟父亲提起上学的事，只是每天放牛路过学堂门口的时候，必定站住，躲在教室门外，偷偷地听先生讲书。不久，先生发现了洪山在门外偷听偷看，感觉这孩子好学上进，天资聪明，有时学生回答不了的问题，他在门外已经答出来了，是一个可造之材，决心培养他。先生了解到洪山家庭困难，无力上学，对洪山既不惊吓，也不驱赶，法外施恩，默许洪山当了一名编外旁听生。
      洪山每天都抽时间来学堂门前旁听，先生教学生读书，先生念一句，学生跟着念一句，他在门外也默念一句，读完了书，洪山赶着黄牛下了河滩，回来时，先生布置的作业他已经能够背熟；有时先生在黑板上教学生写字，他只要看上一眼，就在河边的沙滩上用树枝练习写，一会就把先生教过的字写好，熟记于心；先生教学生写仿的时候，学生拿毛笔跟着先生一笔一划地画，洪山则拿一把青草捋一捋，整齐了，用一根长草一捆当毛笔，在沙滩上大“笔”一挥，练习书法。洪山一边放牛，一边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下来，竟然学有长进，粗通文墨了。

      这一年，山东大旱，洪山家的庄稼颗粒无收，无奈之下，洪山辞别父亲，跟着一帮老乡漂洋过海，下了关东。刚到东北，举目无亲，洪山一边讨饭，一边留心找个落脚的地方.
      一天上午，洪山来到一处较大的山村，在一座门楼前停下。这户人家，大门敞开着，往里一瞅，天井里站了好多人，好像在围观什么，议论着什么。洪山好奇，悄悄进了门，站在人群背后。原来这个家的主人叫王凯，本村的财主，家境厚实，是个读书人，他给自己的书房起了个名字“雅趣斋”，今天特地请人写了牌匾。牌匾刚刚挂上，“雅趣斋”三个大字，在太阳的辉映下熠熠发光，人们议论着，赞叹着。一个留山羊胡子的干瘪老头，连连向大家拱手：“谢谢雅赞！”“谢谢雅赞！”王凯站在一边，不断有人向他伸出大拇指祝贺，他一边欣赏着油漆一新的牌匾，一边听着周围的赞扬声，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红光。洪山无心凑热闹，刚要返身离开，被王凯发现了。“喂，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样，我这匾好吧？”然后指着站在一边的干瘪老头说：“认识吗？他是我们这里的‘秀才’，人称‘大写家’”“他写得一手好字，十里八乡没人能比得了他。今天我是专门请他来写匾的。”他看洪山一脸茫然，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又说：“这名字是我起的，字是他写的。怎么样？”洪山心想，出门在外，少惹是非，本不愿回答，架不住王凯一再追问，再看看“大写家”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洪山又瞄了一眼牌匾，轻轻说了一句：“‘雅趣斋’，这名字倒还不错，这字么，也就，也就那么回事了。”“写家”一听，顿时收敛了笑容，拉长了脸。“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写的不好？”“外来瞎子想拉磨？有本事你写！”然后一甩胳膊，回转身，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房门口，伸手摘下牌匾，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哐啷一声摔在地下，一跌两半，牌匾碎了！“写家”发了一通脾气，站在一边，两手叉腰，“我倒要看看，外来的瞎子有多大的能耐！”王凯愣了一下，一把拉住洪山。“你可要赔我的匾啊！”，洪山一时蒙了，不知如何是好，这回闯大祸了，不给他写吧，怕是走不了了，写吧，自己还真就没写过。心想我也没怎么褒贬你，合着发真么大的火吗？“外来的瞎子”，一句话刺疼了洪山的心，看到“写家”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不禁怒火中烧，拳头攥得嘎巴嘎巴响，再看看周围的人群向他投来热切的目光，洪山把心一横，“好吧，我给你写！”
      王凯命人铺开宣纸，砚好墨，墨盘子、鬃笔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洪山双手抱拳，向周围的人群深深一揖，“献丑了！”。然后挽挽袖子，提起鬃笔，比划了比划。说实话，洪山习字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还从没摸过真正的毛笔，更甭说这大号的鬃笔，连见都没有见过。洪山提笔在手，老感到别别扭扭，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王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暗替洪山着急。“慢慢写，别着急。写不好不要紧，一次不行再写一次，咱有的是宣纸。”洪山轻轻把笔放下，沉默了一会，唰！一下子解开腰间的草绳，折了两折，捋齐了，拿布条捆子一个小孩胳膊粗的草把子，用刀把草把子一头削平，散开茬，俨然成了一只大毛笔。洪山拿“笔”在手，略一定神，在墨盘子里饱蘸浓墨，大“笔”一挥，歘！歘！歘！一溜花，站等时牌匾就写好了。洪山把“笔”一放，回身向王凯抱拳：“写得不好，请多包涵！”大家凑前看，“啊！简直是神来之笔！”只见“雅趣斋”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雄浑豪放，笔划遒劲有力，字字千钧。“哈，还真有两把刷子！”“没有三把神沙，哪敢倒反西呀！”“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这人少说也是个举人学底！”，“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非凡之才，非凡之呀！”“写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在大家的一片赞扬声中，洪山刚要返身离去，王凯赶忙拦住。“先生，请留步。”然后把洪山请进上房，烹茗以待，酒饭伺候。自此洪山在王凯家住了下来，当了一名长工。
      洪山年轻力壮，聪明勤快，很受主人赏识。他每天早起，打扫院子，担水劈柴，然后烧上一壶水，给王凯沏茶。王凯总是叫洪山一块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吟诗作对，或是谈经论道，或是切磋书法。洪山虽在老家当了几年旁听生，总是知识不够系统，好在王凯不计较这些，难得有个能跟自己唱和的文友，这是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王凯书房里有大量藏书，什么经史子集，医书方志，诗词歌赋，名人字画，应有尽有。遇到两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一起翻书查找。洪山从小做梦都梦到读书，如今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书，简直就像鱼入大海，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贪婪地吸收着前人的智慧和精华。洪山最爱读的是医书，什么《本草纲目》、《医宗金鉴》、《伤寒论》、《千金秘方》等等，他都拿来通读，即便走着路，吃着饭，药性赋，汤头歌也诵练不辍，遇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毫不客气地向王凯请教。王凯也乐于跟他磋商，两人好像没有了主仆之分，俨然一对文友、学友。
      王凯的村子地处山区，出门就是连绵的群山，闲暇时间，王凯带领洪山一起爬山，一边游玩，一边采集中药材。他们穿密林，攀悬崖，过沟爬坡，当地山上出产的药材，不管是书上有记载的，还是没有记载的，他们都能采得到。几年下来，洪山的医术竟然大有长进，特别对于毒疮痈疖，跌打损伤更是手到病除。为此，乡里邻居常常有人请他治病，洪山都乐此不疲，给于精心治疗。时间久了，王凯的家都快要成洪山的诊所了。
      洪山向王凯提议：“咱家里整天病人进进出出的不大合适吧，况且古人还说，‘病不入室’，咱能不能另找个地方开个药铺啊？”王凯欣然应允，命人把一处闲置的老宅子整修一新，“济世堂”牌匾一挂，由洪山坐堂的药铺开张了。
      在往后的几年里，济世堂生意兴隆，洪山成了誉满乡里的名医。王凯把自己的一个远房妹妹嫁给了洪山，不久生了个儿子。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占领了东三省，洪山被汉奸抓去给日本人看病，稍有不慎，被鬼子打得皮开肉绽。洪山心想，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王凯帮助下，带上妻儿，偷偷溜出鬼子统治的村庄，辗转回到了山东老家。
      洪山自从离开山东后，老家的音信一直全无，这次回家一看，老父已经过世。洪山在三毛、草蛋等一帮朋友地帮助下，整理了已经荒芜的宅院，把南屋临街的一面开了一个门，挂上“济世堂”的牌子，选择吉日良辰，药铺又重新开张了。洪山坐堂诊病处方，妻子司药兼做家务，不久，慕名前来就医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徐家庄村南不远处有两座大山，东边一座叫东梁山，西边一座叫西梁山，两山相距二三十里地，中间一条大沟相隔。两座山上都住有土匪，东山匪首张龙，西山匪首赵虎，两股土匪经常下山抢掠骚扰村民，有时为了争夺地盘，会互相火拼厮杀，搅得附近老百姓人心慌慌。不论那边有了伤员或是病号，都来找洪山诊治，搭上药材和工夫不说，还会经常受到训斥。
      隆冬的一天，一个风雪交加的下午，药店里没人来看病，难得清闲，洪山正在济世堂研读医书。忽然来了两个大汉，强拉洪山出诊，说病人是外伤，病情危急，要洪山带上药箱，马上就走。洪山跟来人出了村子，在村头树林里拴着三匹马，三人三骑，竟直朝东梁山奔去。直到到了半山腰一处大寨，才知道这是给土匪看病来的。
      洪山跟着两名土匪来到一处大房子，刚进房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里面站了好多人，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刀，一个个杀气腾腾。为首一个穿皮大氅的，高大魁梧，一脸横肉，嗖的一声抽出大刀，刀片架在洪山脖子上，厉声喝道：“大夫，我大哥受伤了，你要好好给他诊治，有什么闪失，我先砍了你的脑袋！”其他的人也跟着“哗啦”一声，有的推上了枪栓，有的抡起了大刀，齐刷刷站在了洪山面前，如临大敌一般。洪山抬眼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心想，你砍了我，就没人给你治病了。他定了定神说：“我尽力吧！”
      病人躺在火炕上，身上盖了棉被，双眼紧闭，脸色白得象纸。原来这就是匪首张龙，他在昨天跟西梁山的战斗中受了伤，子弹打穿了脖子。洪山仔细查看了伤情，脖子上血肉模糊，食管穿孔，皮肉撕裂，好在气管、大动脉并无大碍，由于两天两夜没有进食，加上失血过多，人已经奄奄一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洪山征得匪徒同意，开始给张龙做手术。他小心翼翼地用盐水清洗了伤口，清除了腐肉，然后止血，上药，包扎，直到傍晚手术才做完。洪山心想，要使病人尽快康复，除了敷上外用药以外，还必须服用一些祛瘀生新的汤药，但病人食管穿孔，怎么办呢？洪山正在冥思苦想，忽然听到一阵猪的嚎叫声，一问才知道，这是饭堂里正在杀猪。洪山眼前一亮，好，有了！他要来了一段猪肠子，清洗干净，在众人的帮助下，从张龙嘴里轻轻地插进食管里。又配了几副草药，煎成药汤，亲自给张龙喂服，然后嘱咐病人卧床静养。周围的土匪看到洪山高超的医术，无不为之佩服。
      土匪们把洪山安排在一间小屋里住宿，派了一个年轻的匪徒日夜监视。洪山每天到大房子里给张龙清洗伤口，换药包扎，擦身护理，用猪肠子喂药喂食，经过精心调理，张龙的病情一天天好起来了。当张龙第一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二当家”向他讲述了洪山给他治病的经过，张龙激动地拉着洪山的手说：“谢谢你救了我！”在这期间，洪山又给山上的匪徒们治了不少的病。整个山寨里的人都知道来了一位神医，医术精湛，手到病除，大家有病没病都愿跑来让他瞧瞧，很快洪山跟匪徒们都混熟了。
      洪山在跟监视他的小匪徒的闲聊中得知，他叫宋小宝，两人竟是瓜扯瓜，蔓扯蔓的远服亲戚，论班辈，小宝还是洪山的表侄。只因家境贫寒，在外出讨饭途中，被人拉带上山，不知不觉中当了土匪。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张龙伤病痊愈，体格健壮，精神抖擞，又恢复了往日的八面威风。听说洪山要下山回家，大摆筵席为洪山送行。席间，“二当家”首先举杯对洪山说：“小弟鲁莽，多有得罪，今天当着大哥的面，给先生赔罪了！”说罢，自饮三杯，然后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张龙也亲自向洪山敬酒：“洪先生，我敬你一杯，你救了我一命，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谢，今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说罢，先喝为敬。洪山举杯在手：“谢谢各位抬爱，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不必在意。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说不能说？”“好！说吧，恩人悬壶济世，只要我能办到的，我没有不答应的！”“我出来一个多月了，家里有许多病人在等着我，我有时忙不过来，想从你这里找个帮手。”“我看宋小宝这孩子挺聪明的，是不是……”“不用说了，你带走就是了。”“宋小宝，快来拜见你的师傅！”就这样，洪山带上小宝下山了.
      宋小宝早就厌倦了土匪生活，能跟表叔下山学医，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小宝做事认真，手脚勤快，很快成了洪山的得力助手。济世堂药房里除了附近村民来看病以外，经过小宝的穿针引线，也常有东梁山上的匪徒下来看病，从此张龙手下的人再也没有骚扰过徐家庄及其附近的老百姓。
      第二年夏天，匪首赵虎也派了两个土匪来“请”洪山看病，来人不由分说，架起洪山的胳膊就往山上跑，宋小宝一路紧追慢赶保护着师父。原来西梁山的匪徒食物中毒，一下子倒了一大片。赵虎眼看着一二十个弟兄，上吐下泻，脸色蜡黄，肚子疼得碰头打滚，呼天抢地，急得他抓耳挠腮，无计可施。见到洪山到来，急忙亲自出门迎接，“洪先生，快救救我的弟兄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答应你！拜托了！”
      洪山一个个查看了病情，又查看了匪徒们吃剩的饭菜，断定这是一种剧毒蘑菇造成的，只是他身边没带这种解药。在跟赵虎说明情况后，带上小宝和几名匪兵到山中采药去了。不到半天工夫，洪山就采来了所需要的各种药材，马上叫人支上两口大锅熬制药汤，一锅药汤给患者灌肠洗胃，一锅解毒。折腾了半天，中毒的匪兵一个个脱离了危险，洪山却累得瘫倒在地。赵虎自始至终一直守候在旁边，此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洪山说：“洪先生受累了，你救了我的弟兄，我要好好感谢你！”第二天患者开始进食，又服用了几副中草药，七天后一个个脸色红润，恢复了健康，纷纷来向洪山致谢。
      洪山完成了任务，要下山回家，赵虎拿出了一大包银元作为酬金相送。洪山说：“钱我就不要了，我有一个要求，不知你能否答应？”“什么要求？说吧！”洪山指着宋小宝说：“我这个徒弟原来是东山张司令的弟兄，我也想跟你要一个徒弟，好吗？”赵虎早就听说洪山给张龙治好了枪伤，张龙给了他一个徒弟的故事，自己本想也派一个弟兄跟洪山学徒，日后必有用处，只是还没好意思开口，洪山倒先提出来了。“好吧！我山上的弟兄随便你挑选，要哪个都行！”“就要大黑吧，我们是一个村的。他识字比我还多呢。”
      原来就在洪山下关东的那年，大黑的父母都在饥荒中饿死了，大黑一人上山打猎，不慎坠落悬崖，是赵虎巡山时救了他，从此在山上入伙当了土匪。说也巧，这次洪山上山给土匪治病，不想两人在此巧遇，说好要带他下山的。“刘大黑，你愿意给洪先生当徒弟吗？”“愿听司令吩咐！”就这样，洪山带着两个徒弟回家了。
      自此，两山的土匪，都来济世堂看病，洪山跟他们说，你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讨口饭吃才上山落草的，不论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的家人都会牵肠挂肚，以后你们就不要再互相残杀了。在洪山的劝说下，他们不再刀兵相见，有时碰了面，还能互相打个招呼，也很少有人再下山来骚扰村民，徐家庄一带老百姓过上了暂时的平静生活。

      “七.七”事变后，日寇占领了山东，在徐家庄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建立了据点，整天拉夫抓丁，修碉堡，挖战壕，奸淫掳掠。老百姓忍无可忍，不时有人自发打死鬼子的事情发生，每发生一次，都会招来敌人的残酷报复，老百姓死伤无数，整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洪山劝告张龙赵虎，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要调转枪口，一致对外。“你想想，你们两个打来打去，还不都是中国人么，要是你们搿伙起来一块打鬼子，力量就大了。”“全国四万万同胞都打鬼子，一人打死一个，日本鬼子就完蛋了。”他们两个都敬佩洪山的为人，把他当大哥看待。听了洪山的劝告，张龙带人伏击了日寇的车队，缴获了不少武器弹药，不久赵虎也偷袭了敌人的兵站，烧毁了大量粮草辎重。他们利用鲁中山区有利的地理条件，展开了抗日游击战斗。敌人恨死了这两股抗日武装，正酝酿发动大规模的清乡大扫荡。
      一天傍晚，济世堂正要关门下课，忽然来了一个病人，身穿破棉袄，腰扎草绳，戴一顶破毡帽，帽檐很低，遮住了半截脸，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看样子病得不轻。小宝和大黑赶紧把他扶进屋里坐下，洪山放下手中的医书，刚要给他把脉诊治，来人掀了掀帽檐，两人四目相对。啊！一下子把洪山惊得张大了嘴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来人的示意下，洪山借故支走了两个徒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此处不是说话的方。”于是两人进了内房，关上了房门。
      来人竟是洪山在东北的老东家王凯。
      自从洪山回山东以后，王凯也因不满日寇的欺负，来山东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在鲁中山区活动多年了。王凯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洪山的动向，今天是专门来跟洪山研究发展抗日武装的事情的。
      两人分析了当前形势，研究了对敌斗争策略，一致认为张龙赵虎已经迈出了抗日的第一步，只是各自为政，势单力薄，面对敌人下一步的大规模扫荡，很容易被敌人一个个吃掉。根据上级领导的意见，应该把他们团结起来，拉入抗日队伍，壮大抗日力量。这事必须在洪山的协助下才能做到。
      第二天洪山安排两个徒弟分别上山去探探口风。
徐家庄村南有一条大沟，弯弯曲曲直通两座梁山之间。附近的老百姓为躲避兵灾匪患，在山沟两边的悬崖上挖了许多坑洞，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位置都很隐蔽，不到近前很难发现。平日里人们把粮食、清水、衣服储存在洞中，遇有敌情，迅速进洞躲避。
      初冬的一天，通过洪山的邀请，张龙赵虎在一处崖洞中相见了。他们在王凯的主持下，歃血盟誓，一致同意休兵罢战，统一编制，组建鲁中抗日游击大队，张龙任司令员，赵虎任副司令员，王凯任政治委员。两位司令力邀洪山入伍，做随队医生。洪山沉思片刻，说：“我不能走，乡亲们还在等我看病呢。”“这样吧，我的两个徒弟已经学有所成，就让他们去吧！”王政委同意了洪山的意见，说：“洪先生说的有道理，让宋小宝同志跟我们走，洪先生和刘大黑同志留下。他们留在敌后同样可以为抗日斗争贡献力量。”
      就这样，一支昔日为害四方的土匪队伍，在民族存亡之际，毅然打出了抗日的大旗，走上了对敌斗争的最前线。洪山代表当地老百姓给部队送了一面锦旗，亲书：“龙虎抗日大队”。从此龙虎大队活跃在鲁中山区，成了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抗日武装。
      洪山跟大黑留在了敌后，坚持在济世堂行医，一边行医，一边为游击队传递情报，一边把大量急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抗日前线。为抗日战争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一九四三年冬天，日寇对鲁中山区进行大扫荡，洪山把两名游击队伤员安置在村南山洞里伤养。被汉奸告密，敌人把洪山抓去严刑拷打，逼问游击队伤病员藏身的地方。洪山故意带领日本鬼子爬上了西梁山北坡，在路过一处悬崖的时候，洪山猛一用力，一膀子把一个押解他的鬼子兵抗下山沟，自己也跌落悬崖，壮烈牺牲了。时年四十三岁。
（根据暖心讲述整理）2016.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