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 远山史话 / 探路登嘉山 / 郭学东

郭学东 · 发表于 2017-10-14 16:06:05

                                             探路登嘉山

   从嘉山回来了许多天，我还沉浸在深长的回味之中。那天凌晨才四点多，我们就在明光东石坝镇洗浴中心起床，驱车上路。东方的地平线很简洁，鱼白色的天空，已经露出大片夺目的红光。因为是自已探路上山，又想趁着山中晨曦，能拍些好片子，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后悔当该再早些上路。
   从太平集下小路到三关进山路，这是嘉山朋友的短信指点。但对没来过这里的外地人，还是需要实地侦察判断。迎着天空的那耀眼的红光，我自然想起当年朱元璋就在路北边的抹山出生，传说也是遇到这样红光满天，这位大明开国皇帝，自比天子降临，于是给他外甥李文忠替这个地方赐名，把原来的太平集叫为“明光”。
   山路东侧，淡淡的蓝天，抹上一条条的白云，朝霞染红树梢。山野中的水塘，映射出金色光芒；低矮的丘陵，展开了平缓的曲线；重重叠叠的树林化作剪影。路经三关小镇，集市无人静悄悄。再前行，山道弯弯，起伏连绵。不时会有一两辆摩托车，像山野的风，迎面扑来，给我们带来惊险。这山里确实不是旅游景区，少有外来的汽车，他们像在自家庭院自由地奔驰。
   叉路旁的小山村旁，一位中年妇女在地上摆了个地摊。我们下车请他辩明路口，两个买主围着她。交易做得很实诚，连秤都不用，她弯下腰来，一手抓着那只漂亮的红公鸡，一手把地上的鸡蛋往袋子里装，论个数着卖。两只南瓜样式的篾提篮里，放了几只鸭，伸着长长的脖子。拐进山村小路，两辆代用校车面包车停在路边。早到的小学生，就在车门前做起体育游戏。他们以人弓下腰来作“木马”，轮流进行跳越。一见我们的相机，嘎然而止。嫩稚的小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质朴，完全摆脱了城市里的包装与奢华。山坳里，农夫仍然在用牛耕地。初升的太阳，把它的光芒从背后投过来，淡淡的山影树木像是天幕上背影，而老牛的轮廓都被金光勾画出来，多美的一幅山中耕耘图啊，真养眼！走近细看，才看清他是在用老水牛耕旱田。其实，这正是我想像中的情形。嘉山以东的滁河，就归长江流域，而这边却是淮河流域。江淮过渡带的分水岭在此，南米北面兼而有之。矮丘岗地，湖泊洼地，在这里各尽其利。高地为旱田，低洼为水田，小麦水稻，五谷杂粮，一应俱全。这老水牛而成了“两栖”动物了。还没登上嘉山，我就获得了预期的满足感。
   虽说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寻路也并非易事。当我们进入嘉山脚下，只见那山峰一高一低，舒缓的曲线，将它勾成起伏的圆弧，确有江南山岭的秀美与茂密。但路到尽头，却找不到登山道路。徘徊了许久，回头再探，仍无结果，连问路的人也不见。只听得阵阵鸟呜，清脆悦耳，倒也异常兴奋。于是，干脆就拨开路边的荒野的树木，再想亲近这些大自然的精灵。
   “咕咕”，“咕咕”……“麦黄拐咕”，“麦黄拐咕”……这阵阵鸟声，引导着我们踏着草丛，钻过树林，不经意中上了山。再低头细看，惚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登山的小道，分明是登山者用脚踩出来的。“世上本来没有什么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我们是寻路人，不也是继往开来的者吗！比起以往让导游带着拾阶而上，又平添了几分自豪！
   行在山中，除了自己脚步擦过树林杂草的响声，只剩下小鸟在林间穿行鸣唱。鸟鸣林愈静。那密林深处，白鹭、斑鸠、毛鸪鸪、麦黄拐咕，都亮起喉咙，婉转而动听的，尽情地歌唱。满山遍野，搀杂着各种无名花草，山势纵情地起伏跌宕，放任着大自然的情怀。这时，不知从那个方向，突然唰的一声响，随之带起一阵风来，搅动一片树的枝叶，好像是一支硕大鸟展开翅膀，穿过密林飞起。原来这深山之中，很少有人，莫不是我们惊动了它。我留意脚下被踩压的草丛，越来越不成路了，对上山的路径也心中生疑。幸好，我发现了曾经有人丢弃的食品包装塑料袋，还有残存碎片，如果不是这些抛弃的拉圾，作为我们登山的路标，也许真得会迷失方向。
   到了“仙人桥”，让我们松了口气。这原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接连两面山体，洞前乱石参差，或横或卧，野趣横生。下边是，长满青苔的乱石缝中；细细流动的山溪。攀上右侧羊肠小道，仰首张望，恰好有几株树木，长到两三人高的处，却都弯了下来，相互交接耳，攀成圆顶状的天棚，在这遮天蔽日的山林中，又像是为路人搭起的一座翠绿的凉亭。文献上记载的嘉山名胜的“九桠树”，据说它因枝繁叶茂的九桠树，覆盖山间半腰，数人难围树干，曾经受人香火崇拜。今天虽然不存，而类似树可见。然而，茂密的森林，却把嘉山主峰遮掩。真让我体会到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情景。难怪古人就讲过，近观池水远看山。
   嘉山，它位于江淮分山岭，号称“皖东第一山”，如果仅从地图上俯视，或从书本上读解几句概念，理解都是很浮浅的。只有当你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足迹，才能真实感受到“山泽多藏育，土风清且嘉”的山野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