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瞎子和三呆子

菜鸟书虫

         说起我的家乡盐城，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在中国有这块地方，因为它是世界上丹顶鹤和麋鹿最大的湿地保护区。如果说起盐城市的射阳县，不要说全世界了，我想，出了盐城这个地区知道的人就很少了。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射阳就是一个靠近东海海滨最不起眼的、最为贫瘠的蕞尔小邑罢了。在历史上，射阳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从没有出现过历史名人的脚印，更不用说这里出生过啥历史名人了。即使新中国成立后也没有哪位中央首长关心过这块小地方，就更不用奢望这些大人物中有哪一位出生在这蕞尔小邑了。这里既没有苏杭那样漂亮的山水、园林等大美的景色，地底下也没有可以开采的任何矿藏、宝藏。因为贫瘠，这里没有出现过巨商大贾，连小商小贩都很少。还是因为射阳这块小地方太过于贫瘠与狭小，所以除了出生在射阳这块地方的人之外就没有人会去关注它了解它了。如果再说起射阳县的一个叫盘湾镇的镇子，我相信，也只有出生在这个镇子里的人才会知道有这个镇子的存在。
         我说我的家乡是盐城，虽然这样说也没有错，可是从我内心来说我还是带有私心、虚荣心的，其实我就出生在盘湾镇的一个叫齐心村的村子里。我出生的这个齐心村很是贫穷，穷得很多人都不愿意提起这个村子。现在改革开放很多年都过去了，齐心村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穷。这里很多村民现在都对这里的领导打趣说，这个村子的穷很有特色——贵在坚持。我也是对我出生的这个村子失望极了，所以我逃出了我们的村子，一直在外地打工，现在也在外地安了家，不想再回我们的这个村子了。
        我小时候的那会儿，齐心村还不是最穷的，我们那里还有比我们村更穷的两个村子——这两个村子分别叫东海村和西乡村。说起这两个村子那才叫穷！在我们这个叫盘湾镇的镇里可是穷得出了名。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记得，东海村和西乡村确实是穷，穷得这两个村子里的田地里野兔都没有。可现在这两个村子已经不比我小时候那会儿了，现在的东海村和西乡村不但已经富裕了起来，而且这两个村子还出了名——这个名出的可不是在十里八乡，而是在全国。这两个村子之所以能出名——是因为这两个村子里各出了一个名人，一个叫二瞎子，一个叫三呆子。就因为这两个名人，现在我们这个叫盘湾镇的镇子和这个蕞尔小邑的小县城射阳也跟着沾了点光！全国很多人现在都知道有这个射阳小县城的存在了。说起来，我一个客居在外地的故乡人也跟着他们俩沾了点光。当我在外地听到有人谈起他们俩时，我就会自告奋勇地告诉谈论他们俩的人说：这两个“名人”都是我们村附近的，离我家不远，我还与他们俩很熟呢！每当我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俩时我就会觉得我很有面子！因为我的家乡出了名人！
        在二瞎子和三呆子还没有成为“名人”前，我们射阳这个小县城里的汽车客运站一天向外地也发不了几辆车，即使是发出去的车上也没有几个乘客。从县客运站里发向各乡镇的小客车上的乘客更是少得可怜，开车的司机师傅都懒得开这样的车。可现在这几年已经不同往日了，可以说是天与地的悬殊和差别。现在县客运站发向外地的客车上天天都是客满，从县城通向我们镇上的这条公路上的汽车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整天的都是车来车往，一路尘烟。现在县客运站里发向我们镇的小客车也变成了大客车，从以前的一天发一趟车变成了一天发十几趟车，最繁忙的时候甚至达到每天五十趟之多。现在县城里的大客车、小客车跑得都很欢，车上的人也有精神。
         这几年里，县里客运站开向我们镇上的客运汽车的终点站不再是我们盘湾镇的镇上了，现在的客运终点站的站点已经设在了东海村和西乡村——这可不是客运站的领导改的，而是客运汽车的车主们为了能多赚一点点钱，同时也是为了乘客们的方便，所以他们就私自的改了终点站了。
         东海村和西乡村这两个村子通向外面的两条路都是泥土路。这两条路上整天都是尘土飞扬，路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如果行人不用双重布或围巾掩面，他们是没有办法呼吸的。还好，前两年，这两条路都被镇政府修成了水泥路，现在再也见不到了路上像大漠上起风时尘土飞扬的“景色”了，这不但是方便了来这两个村里的客人，而且方便了这两个村子里村民们的出行，更是方便了镇里、县里的领导莅临这两个村。
        客运汽车上来这两个村子里的大部分的乘客都是来找二瞎子和三呆子的。部分乘客是来找二瞎子为他们算命的，部分乘客是三呆子的崇拜者，是专程来拜访三呆子的。也有少部分的乘客是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和当地的村民。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话不是常说嘛！既然东海村和西乡村这两个村里出了名人，那也不能把资源给放弃、浪费了，聪明的村民们确实会利用资源，他们也都跟着二瞎子和三呆子他们俩沾了光。有经商头脑的村民有的在他们的家里开起了饭店用来招待这些来他们村的这些外地人，也有部分村民在他们自家家里开起了百货商店和旅馆，也有部分村民用驴车拉客人在这两个村子里转悠转悠，让客人们看看村貌，各家各户都有赚钱的门道，现在村民们都是赚的盆满钵满，富得流油。

        东海村和西乡村是紧挨在一起的两个村子。在我小时候那会儿，这两个村子虽然在我们镇之外没有人知道，可是在镇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这可不单单是因为这两个村子当时穷得叮当响的缘故，而是这两个村子被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们总结了两大特色——“四少”和“四多”。这“四少”就是人少，地少，钱少，女人少。这“四多”就是光棍汉多，老弱病残多，盗贼多，麻烦事多。那时候，这两个村子里一般是很寂静的，基本没有什么外人来走动，也听不到村民们家里的狗叫。镇里的干部也从不喜欢来这两个村子里走动，除非是工作需要，必须要来这两个村子里，要不然在这两个村子里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的——因为这两个村子太穷了，就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

       这两个村子的地面积虽然都不算大，人口也不多，可麻烦事却不少。因为贫穷，有些人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出去偷盗，被警察抓起来的人很多，很多人都被法院判刑了；因为贫穷，这两个村子里的大姑娘都远嫁到外地去了，又没有外村的大姑娘愿意嫁到这两个村子里来，所以这两个村子里的光棍汉也变得越来越多。村子里很多的光棍汉因为争抢一个女人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事也是经常的发生，还有两起打死人的恶性事件。当这两个村子里出现了严重的打架斗殴这些麻烦事后，镇里的干部才会陪着警察来这两个村子里走动走动——那也是迫不得已罢了，要不然，他们才不会在这两个村子里留下脚印呢！
       那时候，即使这两个村里很少一部分的年轻小伙子娶到了老婆，他们到农田里去干活或者是走亲戚的时候也会带着他们的老婆一起去的，因为他们不放心把他们的老婆留在家里。他们知道，村子里的“狼”太多，“肉”太少，他们担心等他们出去后他们的老婆就会被村子里的“狼”们“叼”跑了。

         齐心村就靠在东海村和西乡村的旁边不远，我小的时候经常的会到这两个村子里的亲戚家去玩——我的一个舅舅和一个姨娘就分别住在这两个村子里。记得我去这两个村子里的亲戚家玩时，在这两个村子里的路上也能经常的遇到二瞎子和三呆子。那时候的二瞎子的眼睛还没有瞎，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眉清目秀的、年轻的穷小伙子，那时候他还没有成为“名人”。那时候的三呆子也和二瞎子一样，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眉清目秀的、年轻的穷小伙子，谁也没有看出他们俩以后也会成为“名人”。因为我在路上经常能遇到他们俩，又因为我在路上遇到陌生人会自来熟，喜欢与陌生人打招呼的缘故，所以时间长了，我们相互之间也就熟悉了，后来他们俩遇到我时也会主动与我打一声招呼。前两年，我和我的舅舅通电话时舅舅还顺便告诉我说，现在的二瞎子和三呆子都结婚了，他们俩还各娶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回家，现在他们俩都过起了各自幸福的小日子了！
          二瞎子本名叫陈红军，就出生在东海村的一户贫困家庭里。二瞎子也是命苦，三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双双去世了。本来他还有一个哥哥，可他的哥哥在他的眼睛瞎了之前的前一年因为和村里的其他光棍汉为了争抢一个女人而打架，他哥哥不小心失手把另一个光棍汉给打死了，所以吃了官司住进了牢房，从此二瞎子就成了没有人管的孤儿。在二瞎子的眼睛突然的瞎了之后，村里很多人都很好奇，都问过他，问他的眼睛是怎么弄瞎的，可是二瞎子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消息也不向外人透露，后来这件事过去的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也就不再问他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他二瞎子的，后来大家也都这样跟着叫了。
        在二瞎子的眼睛瞎了半年后，村里来了一个会算命的瞎子，二瞎子跟着这个会算命的瞎子出去转悠了两年就回来了。二瞎子回到家后就帮附近几个村里的村民算命赚几个小钱养活他自己。刚开始二瞎子的生意并不好，算命算得也不是很准确，赚不了几个小钱，生活过得还是很辛苦。前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突然成仙了一样，算命算得是特别的准确，连一直都没有破案的杀人案也被他算了出来。经过大小媒体的一报道，他一下子就成了全国的名人，现在全国很多迷信命运的人都慕名来找他算命，二瞎子也是赚的盆满钵满，还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他算命的酬劳也从几角钱一下子变成了几十元，一些有钱人有时一高兴还会给他几百元甚至是几千元的酬劳。现在很多村民都在羡慕他幸亏是一个瞎子呢！要不然 他也不会发财，也不会成为“名人”，也不会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三呆子也姓陈，叫陈玉林，和二瞎子一个姓，五百年前他们俩或许还是一家人呢！
         三呆子和二瞎子同龄，他们俩在小学读书的时候还是同班同桌。那时候，他们俩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他们俩都是形影不离的在一起玩耍，两人好得就和一个人似的，是儿时玩得最铁的伙伴。
        二瞎子的眼睛瞎了之后，三呆子也不再和他一起玩了。大家都说三呆子虽然年龄不大，可他比谁都聪明，有谁还愿意和一个瞎子一起玩呢？这不是自找拖累、自找麻烦吗？二瞎子没有人照顾之后，他一下子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可让人奇怪的是，二瞎子一直都没有被饿死。也有人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有人看到三呆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溜到二瞎子家里去给二瞎子送吃的，要不然二瞎子早就饿死了。
       两个村子附近的村民都会叫陈红军二瞎子，叫陈玉林三呆子，可二瞎子是真的瞎，而三呆子并不是真的呆。三呆子不但不呆，而且他还很聪明呢！西乡村里所有人的出生年、月、日他都能记得很清楚。三呆子不但记性好，而且还会讲故事呢！在那个不通电，没有电视，娱乐节目也很少的年代里，他就是村里人心目中的明星。村里人一吃过晚饭后就会聚集到他家的院子里来听他讲故事，有时候其他村子里的人也会来听他讲故事，有时候人多得能把他家的院墙挤塌了。

       三呆子的父母也和二瞎子的父母一样，在三呆子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三呆子也算是一个苦命的人。三呆子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的姐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远嫁到外地去了，很多年都不回来一次，他是他的哥哥带大的。三呆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他在学校里的成绩很好，可就因为家里穷的缘故，他也就读了个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了。三呆子不读书之后什么事也不干，从不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气得他的哥哥和他分了家，过起了各管各的生活。因为三呆子不愿参加 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挣不到工分，所以每到生产队里分粮的时候，三呆子也分不到一粒粮食。
        三呆子虽然不参加劳动，分不到粮食，可他能扛饿。有时候他能一连饿上几天都不吃饭，晚上还给村里人讲故事。他能从天黑后开始讲，一直讲到第二天的天亮也不停。讲这么长的时间的故事他能不喝一口水。村里的一些好心人看他可怜，有时也会带一个两个红薯或其他东西给他充饥。可他从不当着村里人的面吃东西，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带给他吃的东西他吃了没有。当村里人问他饿不饿时，他都说他不饿。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每次镇上有集市的时候，三呆子都会去赶集。三呆子去赶集不是去买粮食，而是去买书。他把他和他哥哥分家后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他把卖东西所换得的所有的钱都会买成书籍带回家。他饭都没有吃了还买书，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呆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他三呆子的，后来大家也都跟着这样叫他了。

        谁也没有想到，好几年前，三呆子一下子出版了很多篇长篇小说，还有几部小说还被改编成了剧本拍成了电视剧被搬上了电视屏幕，三呆子一下子就成了全国出了名的文化名人。
       前几天，我与我的舅舅通电话时，舅舅遗憾地告诉我说，二瞎子和三呆子都被警察带走了，说他们俩涉嫌杀人。舅舅告诉我说，他们俩一起把一个漂亮女人杀了，而且还奸了死尸。二瞎子的眼睛就是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芦苇戳瞎的。二瞎子算命能算得那么准是因为三呆子提前就告诉他了。三呆子其中有一篇长篇小说就是根据他们杀人的过程改写的，所以才写得这么传神。我听了舅舅告诉我说了他们俩的事，我惊呆了，就和傻了一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后记：
       这篇文章纯属虚构，是我写了玩的，目的不在写文章，而是提一提我出生的这个村子——齐心村，同时也能提到盐城市、射阳县、盘湾镇等几个地名。在外地打工也二十几年了，也没有为家乡做出什么贡献，就在文章里把这几个地名做个插入式广告吧！同时也是为了祭奠我的青春我的记忆，所以才写了这篇小文。现在的齐心村已经改成了宏大村了。小说里的东海村和西乡村是虚构的，没有这个地名。文章里面我所说的事件也没有发生过，就是纯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