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局外人

                               《生日礼物》
昨天过生日，算起来的话我已满25周岁了。原以为到达这一天会很艰难，没想到却是那么的容易。
天还没亮，奶奶便早早地从床脚的一边掀开了热乎乎的被子，她的动静非常小，从不会把其他人吵醒。从我记事开始到现在，奶奶似乎就很少和爷爷在同一头睡觉，可我们却很少在意，好像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家庭里，他们一直都不是主角，甘于深埋情感，只顾着一心一意地挑起全家杂乱的起居生活。接着，奶奶便开始烧水忙活着做早饭洗衣服。
过了好大会儿，爷爷很大声地咳嗽了几下，也起床了，他拖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向悬挂在门口墙上的壁画钟，看清时间后，便在壁柜处简易的敬菩萨处点亮了红色电蜡烛，然后十分虔诚地供奉上几根香火。接下来，他便开始拿起扫帚慢慢地弯腰扫地，收拾十分杂乱的客厅。
而此刻的我，差不多也从离家500米的店铺最里边的一个关上门后便完全漆黑的房间里醒来。第一件事，我便打开了节奏强烈的音乐，头脑迅速清醒，关掉空调，只穿着内衣裤便下床随着音乐做一些简易的体能训练，伸展腰肢。大致15分钟后，我的浑身舒畅极了，于是哼着小调用茶具上烧茶叶的壶迅速地给自己烧了一小壶开水，这是洗头用的，今天好歹是我生日，不同于以往，于是我便把我那很油的一直贴到头皮的头发爽快地洗了一番。差不多每天都是这一时刻，我便听到电动卷帘门的吱呀吱呀地慢慢往上卷起，随后听到爷爷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叫我起床。爷爷是来打扫店里卫生的，昨晚爸爸又伙同着几个香烟抽个不停的打到深夜，楼上的麻将室里一片狼藉。我穿上衣服，向爷爷简单告别后，便骑上我那曾经立下无数战功的坐骑（山地车）迎着清晨的阳光和凉气，穿过一条街道，进入了一个居住楼墙面略呈红色的小区，这便是我家所住的地方了，除了我家自己，我并不认识这个小区里的其他任何人。
我是回家吃早饭来了，奶奶一见我敲门回来后，像往常一样，第一句话就是：“肚子饿了吧，我给你下面条吃。”这时候，我听到主卧室里传来了如铃铛般清脆的女孩声，我立马开心地笑了，看来我的小侄女疯娃娃--佳佳已经开起床了，只要这混世小魔王一醒，这个家里就会没有了安静。我打开门，笑容满面地说起温柔的话来：“小佳佳，今天乖不乖啊？”小佳佳一见我来了，立马在床上蹦跳了起来，完全不顾及正在旁边帮她穿衣服的奶奶，当然，也就是我的妈妈。妈妈疼爱地又把她拉到面前帮她穿袜子，“今天，阿爷过生日，你不是说要唱生日歌给阿爷听的吗？”阿爷也就是我，是家乡话叔叔的意思。于是，小佳佳便发出了她那舌头还卷不直的普通话和宝应话相结合的声音：“祝力生伊快乐，祝力生伊快乐，祝力生伊快乐，嗨皮把彩带吐优，嗨皮把彩带吐优……”
我看着小佳佳天真的模样，心里欢喜极啦。这时候，戴着围裙和护袖的奶奶推开了门，笑起来皱纹堆满了整张脸，奶奶是叫我去吃面的，于是，我便暂时停下了与佳佳的玩耍，一个人在桌上吃起面条来。在家里，由于起床时间不一样，早餐永不会一起吃，所以最忙碌的还是奶奶了。
爸爸醒了，把爸爸叫醒的不是我们，而是他的电话。印象里，他每天都在打电话，都得打三小时左右的电话，而且他打电话的声音非常大，每次都好像大家在陪着他一起打电话，他狂躁的时候我们陪着他一起狂躁，一起担心，他开心大笑的时候，却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或许是他昨天运气暴涨赢了万把块钱，或许是他的朋友们间的一些好玩的糗事。他是全家的霸王，几乎决定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决定着家里每个人的命运。等爸爸挂掉了电话，过了一会，我便又听到了爸爸聒噪的声音：“今天二儿子过生日，大儿子说要亲自下厨给弟弟过生日，可现在都几点啦，还不起床。”于是，他喊着哥哥的名字，叫他起床。
过了好一会儿，哥哥挺着大大的肚子，圆乎乎的大头上竖立着因睡觉枕着枕头而翘起来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漱。而后，他用毛巾擦着他那滴着水的头发坐到沙发上点起了一天当中的第一根烟。然后便坐到沙发上大声吹嘘着今天要坐一桌好菜为弟弟庆祝生日。这个和我一样喜欢吹嘘自己厨艺的哥哥，是公开向爸爸霸王权威挑战的第一人，从他退伍回家之后，他和父亲的争吵就从未消停过。而此刻我的嫂嫂正悉心照料着刚生下来不久的小可可，从很早之前就显示出具有一个优秀母亲品质的嫂嫂，对小可可疼爱有加，生怕小可可受到哪怕一点点委屈，“嘟嘟，嘟嘟，可可，来，张嘴。”
这些就是我所有的家人了，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家人。我的生日也是因为他们赐予了我生命，所以在这一天里，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和他们在一起，把每次假期里和他们在一起过的相同日子再重复一遍，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午餐，两个小孩子在桌上瞎胡闹着，小佳佳满手都是油，小可可还是会被我做的鬼脸吓哭。
但就在昨天，我们真的这样一起度过了我的生日。吃完饭后，爸爸居然神秘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崭新的车钥匙，笑着对我说：“儿子啊，这是送你的一辆期待已久的越野车，从今天起你可以开上它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去追寻你的自由和梦想吧。当然喽，你也完全可以和漂亮的姑娘在车里做爱，只是你一定要记得事后得把她带回家，哈哈。”那一刻，我先是惊呆了，然后感动得泪流满面，但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不相信，但它就是那样的发生了。后来爸爸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开心，而现在我知道你长大了，而我也再不应该去干涉你的生活了，你应该去追寻你的梦想，去吧。”这句话说得是那么的真切，令我即使再不敢相信恐怕也不行了，况且此刻我正坐在这辆崭新的黑色越野车里，我的手真实地放在方向盘上，而且我已经把曾经的山地车塞进了后备箱，我正向着我的梦想之路驶去，驶向了一条充满了未知与坎坷的探索者之路。
在昨天，我还干了很多很多的事：我去了儿时的乡村，看到做饭的烟筒里冒出的白烟飞向了蓝天，看到道路旁绿树成荫，荷塘清澈无比，一群青蛙盘踞在荷叶上鼓着嘴望着我的新车，我载着爸爸和哥哥一起去钓鱼，我们钓了好多好多条，连后备箱的水桶里都放不下了，后来鱼儿就从后备箱里跳到前面的座位上，跳到了车子方向盘上，跳到在我的手上，凉丝丝的；我又带着爷爷奶奶去了最大的动物园，看到了很多爷爷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动物，甚至有草原里的斑马、羚羊、鸵鸟；我又带着妈妈和小佳佳去吃肯德基，去漂亮的公园湖里面划小船；我找到我朋友、同学、战友、恋人，他们都对我说：星星呀，你离开这里吧，去追逐你的梦想，我们也会永远支持你的……
此时，车内正放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轻灵而欢快，我在一条陌生的沙漠公路上，一脸幸福地抚摸着我的生日礼物。
                                     ---遮丑（2018.12.9，生日礼物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越野车，它只是象征着一把钥匙，象征着对青春的认可，象征着自我放逐。）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25周岁生日和我的家人。

荷语

家人在，亲情在，便是最好的礼物。祝福！

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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