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父亲/菜鸟书虫

菜鸟书虫 · 发表于 2019-5-14 14:29:36

   父亲刚刚离世几日，我和妹妹又回到了我们的住处。
   离家几百公里，父亲又离开了人世，怕母亲孤独，我们想把母亲带在身边，母亲不肯。母亲说，现在她的身板还很硬朗，不需要我们来照顾，她还住在小镇上，自己一个人住好，安静、自由。她说，现在住在镇上不比以前住在农村，买菜、看病都比以前方便多了，我们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她说，镇上的房子与姐姐家隔了几家人家，即使现在需要人照顾了，姐姐也能照顾她，等她真的需要人照顾了，再接她与我们住在一起也不迟。
      以前，我和妹妹也会接父亲、母亲来我们这里来住。可他们在我们家里住不了几天，就要回家了。母亲说，住在城市的钢筋水泥笼子里不习惯，家家户户的门都是关着的，大家一下班都是躲在家里，你总不能天天去敲邻居家的门到邻居家去玩吧。她说，还是住在乡下好。乡下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想到哪家去玩就到哪家去玩。邻居们凑在一起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了，叫一声，邻居们都来了，都能有个相互照应，没有住在城市里的压抑。乡下的空气也好，新鲜，乡下自己种的蔬菜都是无公害的绿色有机蔬菜，人吃了健康。听了母亲的话，我们也不再强求他们，拗不过母亲、父亲，也只好作罢。母亲、父亲也不愿意住到姐姐家里，姐姐也没有办法。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的开头写道：“很多人说，父爱如山，可我没有感觉到我的父亲对我的爱如山，我的姐姐妹妹也同样没有感觉到父爱如山，我们不知道那些把父爱写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作者，文章里到底有多少虚假的成分，或许我的父亲只是个个例，他们的父亲真的有他们写的这么伟大。可我们倒是觉得母爱如海，如宽阔的大海，无边无际！” 。
      我在文章中还写道：在我有记忆以来，父亲就难得回家。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时候我们姊妹三人还小。春节的时候，厂里都放假了，厂里的食堂也停伙食了，父亲这时候才会回家过上几天。那几天父亲一般会在邻居家打牌，有时候白天打了牌，晚上还会继续去邻居家打牌。白天的时候，等家里的饭菜烧好了，父亲才会回来吃饭，吃完了饭的父亲忙不迭的又去了邻居家。
      春节父亲回家的那几天，父亲会抽空和母亲一起到街上买几米各种颜色的花布和几斤猪肉回家，母亲会用买回来的花布为我们姊妹三人各做一件新衣服，她会用买回来的一部分猪肉做成肉圆，一部分肉做成我们喜欢吃的红烧肉，那几天是我们全家打牙祭的日子，平时我们是见不到肉的。
      父亲在厂里上班一般很少有钱带回家，他的工资都被他赌输了，有时候还会借别人的钱出去赌。我记得有几次，父亲借别人的钱出去赌输了，别人向他要不到钱就会跑到我们家里来要。这时候的母亲会和要债的人说，以后不要再借钱给他出去赌了，等我们地里的庄家收割完了卖了钱再还他们的债。要债的人一般都会同情我们家里的实际情况，他们会等到我们家里地里的庄家收割完了才会来要。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发生，有一些要债的人是不同情我们的，他们来我家里要债的时候会拿走我们家里的家具抵债。
      母亲每次遇到父亲借了别人的钱在外面赌输了，有要债的人上门要债，她等要债的人走了之后，她总会对我们说，古人早就说过，能死做官的父亲，不能死讨饭的母亲，你们看看你们的父亲，他对你们就是这么的不负责任。我们觉得母亲的话一定都是对的，是至理名言。那时候我们也是恨父亲的，可我们那时候还小，也帮不上母亲什么忙，只能看着母亲一个人受苦，看着她含辛茹苦的把我们姊妹三人养大，我们知道母亲为了父亲为了我们姊妹三人吃了不少的苦，我们也跟着母亲吃了不少的苦。
   我上初中的时候，那已经是八十年代末了，可我的家里还是很穷，父亲还是没有改掉赌博的坏毛病。很多事在人的记忆中是很难忘记的。那时候我在学校里是没有什么衣服穿的，都是父亲换下来的不穿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衣服又长又大的，很不合身。那时候我是最怕下雨的，因为我那时候是没有干净的衣服换下身上被淋湿的衣服的。可老天偏偏会和我开玩笑，有时候能连续下好几天的雨。下雨的时间长了，我身上的衣服不小心被雨淋湿了，也只能穿着被淋湿的衣服，用我身体的体温慢慢地把衣服焐干。那时候我是很自卑的，怕同学们笑话我，看不起我，可我还是就这么一直坚持到初中毕业。
      在十几年前父亲就退了休。退休前，父亲就已经老了，一头的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没有了当年的英俊。在父亲退休前，父亲一直住在兴化的一户寡妇家里。那寡妇以捕鱼为生，也赚不了几个钱，她有一儿一女，她的儿女都在学校里读书，是父亲做“好人好事”把寡妇的儿女在学校里的费用都解决了。现在寡妇的儿女也都已经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父亲也算完成了他的“使命”。后来父亲在寡妇家得了一场严重的中风，他已经不能走路，也不能说话，我和妹妹在外地工作，是母亲带着姐姐把父亲从寡妇的家里把他带回家的。母亲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就不学好，不但会赌博，还经常的会找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现在他老了，又得了这样严重的中风病，连路都走不了了，谁的家里还需要有一个这样的病人养在家里，父亲也只能回他自己的家了。父亲得病后回到家里，可母亲一点没有怨恨父亲，还是一心一意地照顾着他，我们都看在眼里，觉得母亲对父亲真的是好，母亲真的很伟大！
      现在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虽然父亲在年轻的时候有亏欠我们的地方，可我们现在还是觉得有对不起父亲的地方，没有把父亲的身体养好才得了中风，时常还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现在写文章还是会写到父亲年轻时的不是，是不是我真的不孝？可我又不想为了杜撰一篇赞美父亲的文章而丢掉了我写文章的底线。
      我和妹妹都在外地工作，也在外地定了居，只有姐姐还在老家。因为母亲、父亲不愿跟着我和妹妹到外地住的原因，姐姐在家的担子就重了很多，还好，姐姐住的房子离母亲住的房子不远，她还能照顾母亲和父亲，我们在外地也放心多了。姐姐说，她让父亲、母亲的房子和她的房子靠在一起，她也好照顾他们。
   父亲离开我们前，我们也经常听母亲说，父亲现在不能走路了，也不能说话，只能坐在轮椅上，姐姐不上班的时候经常会推着他到镇上的街上去转转，让父亲晒晒太阳。姐姐家买了什么好吃的菜总会让姐夫把父亲和母亲接到她的家里去吃，有时候父亲和母亲不愿意去，姐姐总是让姐夫把烧好的饭菜端给父亲和母亲尝尝。母亲说，姐姐和姐夫对他们很好，让我和妹妹放心。
   母亲到现在还会与我们说两件事。她说，有一天夜里，她听到妹妹说梦话，妹妹在梦里要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妹妹说她的同学都有一双漂亮的白色的运动鞋，唯独她没有。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后来她还是狠了狠心，借了邻居的钱为妹妹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母亲说，姐姐也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所以她也只读了个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了。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姐姐或许会读到大学毕业，现在或许会有一份很好工作，不至于这么辛苦，这都是父亲对不起我们。
      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还好，母亲的身体还很硬朗，我们但愿母亲的身体能永远地这么硬朗下去，能多活几年，让我们能多孝敬她老人家几年，以弥补我们对父亲的缺憾，也省得我们以后想起来母亲来有对母亲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