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成：大条的事情

刘洁成 · 发表于 2022-1-17 15:47:03

大条的事情

文/刘洁成

小时候我喜欢站在第一排看热闹，一直看到所有人都散了才走。现在还是改不了这毛病，我巴望天天出大事，好事和坏事都行。看来，人的秉性是从小养成的没错。

我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实人人都喜欢惊天动地的事，那些微信标题党深谙这一点，用夸大100倍的标题忽悠人。

有个很要好的同学跟我的趣味相反，那些年我们会一起上街，凡发现前方忽然聚集了10个人左右，他就会赶紧拉上我逃跑，他认为事情不妙，一定会出事。

那年台风“丹恩”好不容易从厦门登陆,我不巧正在舟山群岛海面，在渡轮船舱的汽车里睡觉，错过盼望了将近半个世纪之久的大风台，这让我痛不欲生。从此我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讲这件憾事，顺便臭骂一下那天带我出差的厂长，后来长官忍不住生气了：尼玛的，这件事你想唠叨多少年？

后来的台风“杜鹃”确定百分百朝厦门正面扑来，那晚我兴奋啊，彻夜睁大双眼等它，不料这东西到了门口，突然就改变主意，一拐弯跑晋江去了——我很生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待又等待，终于等来了大只的莫兰蒂，加上一次强烈地震，我都亲历到了——到了这把年纪，我不再害怕！就说地震吧，住在高层，想逃命吧？等我气喘吁吁下不到几层楼，楼要塌陷早塌了。横竖是没命，还不如坐着听天由命，万一废墟中寻人，我住高层的可能较快被挖到。

相反，我出远门时老摊上事。那年开车往浙江途中恰逢大暴雪，杭州城的楼房远景已经可以依稀望见，我的车却被积雪堵在城外，公路上延绵数里，到处是抛锚车，油箱里的柴油冻成冰块，我趴在雪堆中烧木炭烘烤油箱，在冰天雪地中饥寒交加，12个小时后才挤进城中。另一次是在下暴雪的上海，一座带厚重冰雪的雨篷从高楼坠落，砸在匆匆赶路的我面前，就差半米距离。据说这两次暴雪都是50年一遇，都让我给摊上。有人说是我的命太轻，不够斤两——这是乱淆贡。就说下乡时有一回上山砍柴，临近傍晚，阴森森大山中，大家都说看见了鬼了，几个同伴吓的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就我一人没看见，可见连鬼都怕我。

如今吃老了，再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我眼里都稀松平常。人的神经大条了，就不怕大条的事了，啥事都没事。电视中播放搞笑和催泪综艺节目，那里面观众笑得死去活来，我觉得很不好笑；观众哭得喘不过气来，我呆呆看着。

那年5月12日14时许，我挤在轮渡码头的人群中，北京奥运火炬传递到了厦门，据说这是中国5000年一遇的最大喜事，我当然不能错过。锣鼓喧天的车队从我面前驶过，海口成了欢乐海洋。10分钟后回家，打开电视，画面上仿佛人间炼狱：汶川发生全球震惊的大地震……

快乐和悲伤，可以在一瞬间反转，你必须接受，这就是生活。

人生的重大意义就在于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不然的话，我们活着做什么！

苦难有多深，人类的荣耀就有多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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