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岁月（组诗）

赵华奎

如水岁月（组诗）
文/赵华奎

1.留言

一列绿皮火车载着光，驶进茫茫夜色
大多的人浑然睡去
你心渐清澈，对一个玻璃杯里的凉白开
怀有不可言述的敬意

灯火移远了故土
近了愁怯，似乎比天上的星子稀淡一些
那个披军大衣的男人
沉默着望向窗外，怀里焐着许多故事

车轮磨擦着铁轨，发出嘶哑的叫声
随夜色起伏
你有没有想起一座旧村落，有多倾斜
想起一片海还有多远

想起动身之前
你对爹娘吞吞吐吐地嘱咐了些什么

2.流水账

经得流水几番濯洗，日子就渐渐淡去了
烟火在低处徘徊
他开始逐日清扫一地鸡毛
像树一样活着

墙上日历记着流水账，都是他交待的
偶尔差浅盅，饮薄酒
在树下听风拂叶片
簌簌地，把一个秋天述说得有些凄凉

没有恍惚，且无悲伤
我认了，这是我不可违抗的宿命
也是我终将抵达的生活

3.水草

耽于暖春，耽于一口清静的池塘
我们像水草
不说话时便彼此相依
如果有一阵风吹来，也会随波摇摆

时光不甘被囚禁
耽于缓行
或循着水的思路，耽于在日子中浸润日子
归纳我们的一生

天空下，那么多的野鸟会爱上我们
我们偏爱着水鸭
那么浓的炊烟急着升起来
有没有谁
再引着我们上岸，一齐加入火焰的联欢

4.出囿

不囿于绿
这片草地一定动过为百花捧场的念头
执意叠香
蜂入花心，彩蝶翩舞
我怀疑她们都是一些不易捕捉的音符

一条河流横穿过草地，自顾东流
我在此岸摆渡记忆
竟不觉得，春天正一点一点与我疏离
也不知道
她有没有动过回归大海的心思

5.模仿

是雨水，让龙眼树把花期又模仿了一遍
与去年相比
有异常明显的抄袭痕迹

他在坡上与草木结庐，看护着整片林子
日复一日
让阳光和星光分批住进来，烟火也住进来

春日迟暮。与她相似的人，将换上夏装
我在坡下等待，张望
不动声色
准备迎接每一粒饱满圆润的果实

6.清流

没有受过宠幸的水，有洁净自由的身子
她们迟疑过，碰撞过
然后泯然

然后在人间随性地走
像一些不及扮相的素人，涉世未深
不思悔过

7.佳句

纵然情长，纸却越来越短
短到不足以容得下一个人的小窃喜

我偶写小诗，让一些突兀的词语涉险
像小树，立于悬崖边
风一吹，摇摇晃晃地，只是没摔下来

那刻我在山中
尚有瀑布溅起水雾，乱声迷了心声
时光的旧帖那么厚
能否从中挑出一行佳句，点石成金

8.饮酒辞

有时，我们会爱着这不够理性的水
此间当浮一大白
面对别人或自己，咽下一些隐忍的暴力

都不说出来
一张口就露馅，露出心底的脆弱与痴狂

也都想说出来
你借醉意，似乎要向谁倾尽衷肠
借一朵月光
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2022.04.30

舟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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