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苹果采摘散记

露珠

栖霞苹果采摘散记
                           一
进入深秋，气温不降反升，10月的天气，比往年提高有四五度的样子，月初时早早套上的秋衣秋裤，到月末又躺到了衣柜里。
10月29日是星期日，我和舅头各带自己的爱人，驾驶自家汽车，前往栖霞的三姐家，帮忙采摘苹果。原因呢，三姐生了重病，家里只靠姐夫拾掇那10多亩的苹果园，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作为娘家的亲戚，不能眼睁睁看着好端端的苹果烂在树上，影响了收成。
其实这次出行，我们一行4人，原本开一辆车足矣，后来丈母娘说老家亲戚会给很多苹果和农产品，开一个车子拉不了，让我也开一辆车。我当时身体不太舒服，而且栖霞的道路也不好走，就不想开车，最后碍于丈母娘和老婆的坚持，只能“尊敬不如从命”。
丈母娘和栖霞老家的的亲戚们一直互相走动，尤其是娘家亲戚来往很密切。老家姐妹们每年会将自产的苹果、花生及花生油、苞米叶等发往长岛。自从我们租住到开发区凤台小区后，亲戚给的东西就不用乘车坐船的发长岛了，而是直接拉过来，很方便。当然我们也不会白吃人家的，会回礼一些长岛土特产，像海米、海带、鱼类等，而且我们给得财物价值更高，毕竟土里刨食和我们挣工资的收入不可同日而语。
听丈母娘讲，三姐是大舅家的孩子，大舅家三个女孩，大舅妈在三姐5岁那年过世，大舅一直未续弦，是我妻子的姥娘和妈妈，帮忙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这份恩情几个姐姐一直没有忘怀，长大成家后，她们都懂得感恩，对姥娘和这个姨都非常关心和孝敬。
                              二
说走就走，我们从凤台小区出发，沿长江路向西，经过磁山，南向三亚路，再向西走308国道，一路向目的地大柳家大埠后村出发，开始一段路程走得很顺，舅头在前方引路，我一路跟随，也没有开导航。
这是我第三次到妻子的老家，以前曾去过2次，第一次是从栖霞县城，经过著名的十八盘公路到达大柳家的。那是30多年前，我作为新女婿，前往妻子的老家-大柳家乡前榆家夼。当初还没有私家车，是坐破旧的公交车“咣当、咣当”一路颠簸过来的。
记得那次坐车，开始的路段比较平坦，我一边和妻子交谈，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路边风景。当公交车开到十八盘山下，望着陡峭、急转的弯路，我们的心也提到了半空。随着公交车翻山越岭、七转八转，它的动力受到挑战，发出老牛般的吼声，排烟管也喷出浓烈的尾气，身体在座位上螺旋式上升，搅得肠胃七零八落，头脑也晕乎乎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好歹熬过此段弯路，到达榆林，此外还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后来，为了彻底解决这段难走的路程，在新世纪初，国家投资1.81亿元，修建了文山公路栖霞东段，这段路全长40.621公路，穿越栖霞主要山区，贯通长590米的十八盘和长660米的水石岭隧道两座，才使这段险路变通途。
我的第二次大柳家之行，是在今年的6月份。我们和舅头一家共5人，曾用一整天时间帮三姐家的苹果苗种套袋，套了2000多个。后来听姐夫说，那次套得袋子，有相当一部分返工，白让人家费工费料，整得我们很不好意思，感觉有点帮倒忙的意思。                          
闲言少述，车辆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大柳家果品市场，这是通往大柳家的必经之路，现在是上午10点多，正是市场收果高峰。此时的市场一派繁忙景象，运送苹果的三轮车“嘣嘣嘣嘣”跳着高，讨价还价、过磅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喧嚣直上。
更多运送苹果的三轮车还在不断汇集，在不宽的道路上见缝插针，使得过往的车辆寸步难行。收购苹果的摊位排得一拉溜，各个等级苹果堆得小山似的，有的放在硕大的编织袋内，堆得冒了尖，在太阳光下烁烁闪光，汇成苹果的海洋。
栖霞苹果每年从9月份收到到霜降结束，霜降以后的苹果因口感好，果农一般留给自己吃。9月收得是早果“嘎啦”，10月份以后红富士大批量上市，全国各地的商贩纷纷过来收购，他们一般雇佣当地人代为收购，根据苹果的好坏等级，每斤劳务费1-2角，当地人也会雇佣一些零工挑拣划等，这样当地老百姓也有了额外的收入，形成了一个比完整的产业。
好歹走过果品市场，舅头引我抄近路进入村道，这些村道最难走，用九曲十八弯相比毫不为过。此时此刻，我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亦步亦趋地跟随前方车辆，即便这样，急遂的山路也把我转晕了，车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可能是舅头特别熟悉这条路，不一会儿就把我拉下了，不得已开导航慢慢前行......
                               三
开车到达大埠后村，这是大柳家一个普通自然村，铺得水泥路，窄的只能跑开一辆车，加上前方时有农用三轮车挡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来到三姐家院外停下。
提前听到消息的三姐夫妇俩，早早在门口把我们迎进家门。三姐家的房子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一进三间，有一个东厢房，院子堆放了许多农具，还有几筐刚摘好的条纹红富士苹果，一看就是挑选的等级货。这种苹果又甜又脆，比单纯的片红品种要好吃很多，是苹果中的战斗机。这次舅头过来，也是应同事要求，买了几箱这种条纹苹果，每斤5元钱，后来我拿一些给我的同事吃，同样受到他们的一致赞誉。
听三姐夫介绍说:所谓的一级果，是指80以上，一点毛病没有的果子，不是按大小划分的，但80以下不分，是一二级混合的。要论什么苹果好吃，其实，没套带的苹果或者霜降后、飘雪花时节的苹果最好吃，但是卖相不好，苹果的着色暗红，不如套袋的粉红色果色诱人。
此时已近晌午，三姐招呼我们进屋，并开始张罗午饭，我们没有忘记今天的使命，决定赶紧上山干活，三姐死活不让，说让我们陪陪远来的客人。没办法，同来的女人们赶紧挽胳膊下厨帮忙，人多力量大，几个菜很快就做了出来，有炖排骨和鸡，西红柿炒鸡蛋，好一点的硬菜是炸知了猴。同席的客人，是三姐夫的二哥带着女婿过来走亲戚，女婿在烟台某医院工作，慕名大柳家山地苹果好吃，专程过来拉苹果的......
我们草草吃完饭，就坐上三姐夫的农用三轮车向苹果园出发，苹果园在距离三姐家5公里左右的山上，开始走得村道，虽然需要上坡下崖，但因为是水泥路，走得比较顺当。到村南头地势最低处,就开始走上山的坡道,坡道较陡而且坑坑洼洼,颠得难受，我宁愿下来走，也不愿遭这个罪。这里的果农家家户户都有这种三轮车，最适宜爬坡，拉苹果和农作物是小菜一碟。
驰名中外的烟台苹果莱阳梨，所指苹果，就是烟台辖区内的栖霞、海阳、蓬莱等地栽培的苹果。以栽培历史悠久、品种齐全、产量高、品质好而驰名中外，有“水果皇后”美誉，代表品种是红富士。
栖霞位于山东省胶东半岛腹地，属暖温带季风型大陆性气候，这里四季分明，光照时间长，秋季昼夜温差大;独特的丘陵低山区地理位置，有“六山一水三分田”之说;土壤大多为标壤土，土壤反应多为微酸性，矿质元素丰富，通透性好，非常适宜苹果的生长，是环渤海湾苹果优势产区和农业部确定的苹果优势区域之一。这些气候、地理、土壤上的优势，使得这里的老百姓很少栽种其他果树，这里的苹果种植面积是周边县市区最大的。
在外地人的普遍印象中，栖霞这个地方是典型的“官穷民富”，市政府没钱，还需要上面转移支付，但老百姓兜里有钱，哪家都有个3、4亩的果园，每年纯收入个2-3万不成问题。这点钱对打工一族来说好像不起眼，但对农村来说就是了不得的收入，尤其是刚栽种苹果那些年，这里家家都是万元户，老百姓的存款在周边农村地区是最高的。
不过，虽然总体有钱，但每年的收成很不稳定，假如碰到比较大的自然灾害，像台风、暴雨、霜冻等，就会损失惨重，有可能果粒无收，就是在丰收的年头，商贩的收购价会压低很多，果农的收入也好不到哪里，可以说，果农靠天赏饭吃是再恰当不过了。
再者，果农还有个很大的隐忧，就是农药伤农问题。果农每年要往树干和树枝喷洒农药8-10次，往果树划沟施肥2-3次。若是果农不注意防护，或者操作后清洗不干净，会有很大的概率被农药污染，这些剧毒农药会极大伤害果农的身体。据了解，果农中罹患癌症的病人占比很高，我们栖霞老家种苹果的亲戚当中，至少3家有这样的病人，三姐就是其中之一，她不幸于3年前患了胃癌，胃被切除了1/3，虽然治疗比较及时，但身体瘦弱得不成个样子。
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的果业，陷入一个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没有年轻人愿意侍弄果园了，他们都到城里打工去了。以栖霞为例，这里的年轻人一般到就近的开发区和福山打工，朝九晚五的生活，是这些农门出身的孩子们所向往的；再者，打工比种苹果园挣钱多，既脱离了干农活，还能在城里买车买房，然后找对象结婚生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了买车房这些大件，主要还是由年迈的父母出大头，他们这些年的辛勤劳作挣得俩钱大部分贴补了孩子们。
事实的确如此，现在栖霞的果农大部分是5、60岁的人了，70多岁上山去干活也不稀奇。如此发展下去，将来果园的发展令人堪忧，再过个20年，恐怕这些果园大部分都会撂荒。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到时候机器人会取代人类种果园，也不排除有公司进行集约化经营，到时候这些地会被他们集中统一管理，这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四
来到果园，卸下工具，大家做好摘果的准备。此时深秋的午阳透过果树绿叶，斑斑点点地洒在大家身上，既凉爽又温暖；一阵阵果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心中灌满了甜蜜；环顾成片的果树，挂满枝头的沉甸甸果实，张开红彤彤的笑脸，似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有了上回套苹果袋返工的教训，这回三姐夫特意多花点时间，手把手教我们摘苹果的要领：苹果的皮很薄，稍不注意就会发生刺伤、碰伤；成熟的果实，果柄与果枝很易脱离，造成碰落、摔坏，因此，果实一定要轻拿、轻放。采摘时用手轻轻握住果实，食指按住果柄，然后向上掀，使果柄与果枝从离层部位断开，轻轻取下果实。当有部分果柄不断时，不要硬拉，可以用小剪刀从根部剪断，要尽量少碰落树叶。当一个果台上有双果或多果时，采摘时要用双手，一手托住一手摘，或选最易摘的一个先采下，再逐一摘下其他果实。采果时要从下到上，从外向里。用果梯摘果时，要注意安全，将梯子在平坦的地方放稳。
在三姐夫的指导下，我们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胸前挂上摘苹果布袋，每人拿了一把剪果柄的小刀，按照要领开始采摘，很快就摘满一布袋，直到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才轻轻把苹果倒进大的果筐里，为了防止防止苹果磕碰，还在果筐中垫了蒲包。很快，满满的一筐苹果，就被三姐夫和舅头用一种专用独轮车推走，这种运果车设计得很合理，不用将果筐抬起来，直接挂在独轮车的挂勾上推走，很适合山地运输。我很佩服独轮车的发明者，这种接地气的设计，能节省很多人力，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
摘苹果这活，看着简单，其实也是挺累人的。到了半下午，我就感觉气喘吁吁，脖子和腿像灌了铅，胳膊也伸不直了，只能干干停停，慢慢来。在这个过程中，我充分体验了摘果的辛劳，领略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情境。又联想到，这只是采摘丰收果实的最后一个环节，相比前面的施肥、授粉、套袋等环节，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前期环节，需要付出更多的劳作和辛苦。所以说，要懂得体恤民情，珍惜农民兄弟的每一份劳动果实，自己也要做到“身在福中要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