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铁石的轮回与记忆 /赵华奎

赵华奎 · 发表于 2017-4-18 02:16:03

冷兵器：铁石的轮回与记忆
文/赵华奎

铁石在时间的锅炉里升温淬火
在漫长的期待中一点一点融化
风箱喘息不已，启程的心事
如同只身裸奔的记忆鼓进灶膛
抚摸我不可名状的对白与私语
思想在泛舟，缕缕白烟意味深长
今夜，我们是历史任命的工匠
千百年来，一如既往地重复着
以铁打铁的动作

目光一旦冷却，执念便身不由己
如同钢架上静立的十八般兵器
急待流落江湖
我始终没有学会十八般武艺
还是习惯做一名持酒的看客
静观江湖纷争，日月轮回
或者以掌擦拭
铁石封面上的苍翠时光

不去思量
冷兵器背后潜藏些什么？
比如它于战争，是唾手可得的解读器
比如战争于它，是昭然若揭的墓碑林
最后，我们都会随着时光一齐老去
就像落叶纷纷雨下，锈迹节节爬升
最后，或在倾诉中印证历史
或在历史中兑现前世与今生

刀，与我背后潜藏的风景

这个冬天，我仍然是那个佩刀的勇士
披着雪色的伪装服
从一个战斗跃向另一个战斗
这面是透骨之冷，水呈柱形倒立
河流断于山间
那面是一幕血役，嘶杀应风而起
钢铁淬火失忆
雪域与高原
被一支刀形之舞，翻天覆地

这个冬天，我仍然痴迷藏于背后的风景
比如一驾奔驰的马车
从一处尘烟步入另一处尘烟
这边是青纱营地，军号嘹亮悠远
枪刺格外耀眼
那边是乡愁集结，老屋沉于晚炊
鸟鸣打开清晨
所有的故事不再辽阔
在流转的岁月里，落细见小

红樱枪能对我说些什么

因为哑了嗓子，它便不再唱响赞歌
因为失了念想，它便不再舞动日月
嘶杀停在远处，战争苦于创伤
所以我不再期望它能对我说些什么
所以我学会在橱窗里细数历史
一直冷静，从古至今

我不去想，曾经的锋芒怎样刺穿
时间的肉体
割断许多直立行走的事物
让血与水染红断瓦残垣
打湿内心慌乱的章节
我不去想，它能再对我说些什么
此刻，黑夜与白昼正在对峙
风越来越急，在我辽阔的怀里
它越来越冷

剑在怀里与我谈心

剑于手中握，剑于眉梢停
剑悬于墙上与我对视

我学不会古人佩剑之礼
索性就将它抱在怀里
一边看锈迹脱落，还原青铜颜色
一边听高山流水，对阵十面埋伏

再去听它说些陈年往事
比如刺的方法、斩的动作、舞的步骤
比如剑的胆魄、琴的心境、水的空灵
这时候，我和我十岁的孩子在灯下习武
窗外的夜空，星光一明一灭
生活在深处，拼凑一招一式

因为冰冷，我们在雪地里抱团成柴
在阳光下相互取暖，在冰面上结伴滑行
即使所有雪花落地成灾
即使所有言语渐显苍白
也不甘将文字，草草收官

一阵风，贯穿我们的过去和现在
过去，它有它闪身一跃的锋芒
现在，我有我剑走偏锋的势头

戟，在记忆里沉淀

步入冷兵器的丛林，使戟者少之又少
就像我写诗，仍然缺乏可圈可点的代表作

当时间坠入时间，风水流入风水
铁的背荫处，皆是繁花盛开的声音
一支戟立竿见影，企图阻挡我的去路

只有拼斗与搏杀，才能让我铭记住历史
只有水和阳光，才能折射出生活的走向
临近年末岁尾，它从自己的舞台上悄然落幕
我在盘点春花秋实中竟然失语

不如将一支戟交给大地
卧着，不去想折戟沉沙的惨痛
立着，就要有傲视苍穹的姿势

兵马山，我的兵马何在？

兵马山，又名笔架岭，为琼西儋州境内一座独峰，坐瞰琼州海峡，毗邻龙门激浪，相传为明代某个将军厉兵秣马之地，今有元帅洞足以证明。十年前，我带领数百号人马也曾在这里练兵，感怀积存，聊以后记。

我在大地的版图上寻找兵马山
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名字
它其实就坐落于我的案台之上
像一只寂静的笔架，育我文字的兵马

掌间的红蓝铅笔仍在不停游走
从儋耳古郡到龙门激浪
这个东坡曾经隔海望乡的出处
我忍不住勾了一个圆圈
他们把它称做诗乡歌海
我却将它视为小小的江湖

将心的比例无限放大
居民地和道路不知天高地厚
我清晰地分辨出等高线的黑
与你不明底细的白，界限格外分明
把一座山体诠释得体无完肤

再勾下去，我以我专业的手法勾出
虚构的兵马，长出翅膀的兵马
在地形图上肆意驰骋的兵马
但我勾不出烟尘，在我心头挥之不尽的
战火经过的意境，仿佛一湖洁净的死水
存不下一句涛声

兵马山，我的兵马何在？
今夜，我与我的兄弟们摆阵绝杀
奔于笔架岭下，塑我真实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