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旧时光（一）/菜鸟书虫

        

       柳云婷说什么都不想离婚，她觉得她的命如果不是张林当年从冰冷的河水里把她救起，她早就死了———死在了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的农村。如果她死了，也就没有了她的今天，她今天也不会成为现在的大学的副教授了，她的论文也不会获奖。可张林非得要离婚，三天两头的闹，柳云婷都忍了下来。
        自从柳云婷把张林从农村接到了城里，张林在这几年里就没有好好地工作过，被几个单位都开除了。单位都是柳云婷托人找的，好烟好酒也都送出去了不少，可张林在哪一个单位上都没有好好干过很长的时间。他单位的领导都说他不好好工作，上班时间不是打牌就是抽烟、聊天。他和每一个单位直接管他的领导都闹出了矛盾，还几次与人打架，每一次他都把人打伤了，都被派出所拘留过好几次了，医药费也赔了不少，可他现在还是一点没有改好的意思。
       柳云婷现在也不指望张林出去工作了，只要他不在家里闹，她情愿就这样一直养着他，让他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连家务活都不需要他干。再说了，他现在也不再干家务活，你让他干他也不会干的，整天的东游西逛游手好闲的。他刚刚到城里时，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会帮着柳云婷洗衣服、扫地、买菜、烧饭，后来帮他找到第一份工作后他就慢慢地变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道他工作后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不然为什么在他找到工作后慢慢地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呢？其实柳云婷也不是真的要他出去工作赚钱回来，主要是看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去工作，在家里干家务活有点委屈他了，也怕他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所以才给他出去找工作的。她也不知道张林怎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已经不再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阳光、善良、有进取心的张林了。以前在荷花村的那个张林可是个肯吃苦，乐于助人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现在他变得谁都不认识他了。
        除了张倩没有回城外，从农村回城的十几个人当中，只有柳云婷一个人过得不算幸福，其他人都过得挺幸福的。张倩没有回城，可她现在在农村过得也挺幸福的，她和她老公办起了一个养殖场，成了老板老板娘，夫唱妇随，生活惬意极了。他们的养猪场现在每年有两三万头肥猪出售，每年都赚很多的钱。他们在荷花村第一家造起了三层楼房，他们还雇了二十几个工人和几个技术员。
        张倩如果不是因为和村长茆玉龙的侄子茆春林谈恋爱后怀孕了，她也一定回城了。她的父母知道了有回城的政策指标后，她的父母到荷花村找过村长茆玉龙几次，让茆玉龙放她回城。可那时她已经怀孕，同时她也深爱着茆春林，不是茆玉龙不放她回城，而是她自己不愿回城，所以她就留了下来。几个月后，她就和茆春林结了婚，成了一个新家，扎根在农村了。
        张倩结婚时，她的肚子也已经挺得老大了，她是挺着个大肚子结的婚。那时的农村还比较封闭、落后，多数人还很封建，村里人都好像看西洋景一样的来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和茆春林举行的婚礼。

         除了柳云婷之外，宋有德、张倩、陈霞、茆玉明、茆元东、陈金龙、沈元清、汪琳、绍秀珍等十几个人一到荷花村，就被村长茆玉龙安排住在了生产队废弃的两间豆腐坊的空房子里。
        废弃的豆腐坊里长时间不开门，没有人进出，里面不但有一股当时浸豆子的酸水味，酸水味里还夹带有一股酸酸的霉臭味。那味道很是刺激鼻孔和脑子。如果闻到这种味道久了，人的头会痛，会没有精神，人会生病瘫痪下来的。
        不是村长茆玉龙有意为难他们这些知情，而是村里实在是没有空闲的房子安排他们这些人。茆玉龙说，等过些日子生产队里不忙了，他就让队里的队员帮他们用新土坯、新茅草重新砌一栋新房子给他们住，现在就让他们坚持过去老革命家能吃苦的光荣传统，先住这样的破旧房子里，让他们克服一下目前的困难，发扬发扬过去老革命吃苦耐劳的优良作风。
        十几个知情一起在豆腐坊里打扫了整整一天才把屋里弄干净。他们找来了石灰，用石灰水把墙上刷了一遍，地上又铺了一层新土后，屋里的酸霉味才少了很多。他们把带在路上看的报纸都糊在了墙上，到草滩里弄了很多新的枯茅草铺在了炕上，把他们带来的新编的席子铺在了新茅草上面，上面又铺了一层被子，这样他们才住了进去。
      
        柳云婷没有住在豆腐坊里，她被茆玉龙安排住在了槐花家里。槐花家里就槐花一个人住。
       早些年，槐花的父母就都已经相继过世了，她又没有兄弟姐妹，孤苦伶仃的，她妈妈就生了她一个，她的父亲在她母亲死的前两年就已经过世了。
        槐花的母亲过世时槐花才九岁，她是靠生产队里的救济和邻居们帮忙，她才长到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如果不是村里的人都帮她，槐花吃的苦还要多。
       槐花虽然书读的少，小学都没有毕业，就读了一年的书就不读了，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可是她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她做的虎头鞋是村里做得最好最漂亮的。槐花的皮肤虽然不算白，但也不算黑得很，她的脸蛋长得漂亮，眉毛象柳叶一样有致地镶在她的眼睛上面，眼睛大而有神，明亮清澈。她的身材又好，前挺后翘，婀娜多姿。如果槐花不是生在农村，天天被太阳晒，她的皮肤一定是又白又细腻，不会比城里的任何一个姑娘差的。村里很多个和槐花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的父母都奢望有槐花这样漂亮的儿媳妇，可槐花谁都看不上，她就看中了张林。
       张林比槐花大几岁，就像哥哥照顾妹妹一样的照顾着槐花。槐花家务活什么都会干，不娇气，这都是她没有父母练成的，可槐花的力气不大，她挑不了一担水。一担水也太重了，水井离她家又远，都是张林帮她挑水。村里的两口井里的水都有点咸，有点苦涩，煮出来的饭菜不怎么好吃。如果张林不从水井里挑水吃，就要到很远的地龙河里去挑水，挑河水要比挑井水远一倍还多的路。张林一般都是挑河水给槐花烧饭用，挑井水给她洗衣服和喂牲口。
        张林脚上穿的鞋子都是槐花帮他做的。槐花为张林做了很多双鞋子，张林的鞋还没有穿坏，槐花帮他把新鞋就做好了。可后来槐花为张林做鞋就不再完全是为了感谢张林为她挑水了，因为她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对张林暗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张林。

        张林帮槐花挑水是因为张林和槐花有着相同的命运，他们是同病相怜。张林的父母死得也早，他的父亲在他三岁时就病死了，他的母亲也是病死的。不过，他的母亲死的时候，他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他已经能单独撑起他自己的家了。他虽然和槐花一样是个孤儿，可村里同情他的人就没有同情槐花的人多，因为他是个男孩，而且他已经长到十六岁，是个大人了。
       张林和槐花一样没有文化，也是读了小学一年级就不读了。不是张林的母亲不让张林读，而是他自己小时候对读书就不感兴趣，正好他家里又穷，他父亲死得又早，没有父亲看管着他，他的母亲每天早早就要到队里去参加劳动，也没有时间看着他上学，他自己又特别的顽劣，所以就只读了一年的书就不读了。
         张林虽然就读了一年书就不读了，可他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他还是很聪明的。学校里的老师看他聪明，还到他的家里去找过他妈妈几次，可最后张林还是没有去学校里继续读书。
         一到上学的时间，张林就躲在草滩里玩，有时候他会到村子里的地龙河里去摸鱼。如果摸到很多鱼了，他会拿到街上去卖，卖不掉的小鱼他就会带回家里去吃。他妈妈也到草滩里去找过他几次，不让他去摸鱼，让他到学校里去读书，可他和他妈妈就跟躲猫猫一样躲着他妈妈，他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后来也不再去找他了。
       张林小时候虽然不喜欢读书，可他对武术感兴趣，他不在草滩里玩，也不去摸鱼的时候，他就会跟着他的远房叔叔学武，他在县里的体育比赛中还拿过两次武术冠军。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一遇到与临村的小伙伴打架了就会去找他帮忙，他每一次都能打赢别人，所以他在他的小伙伴心目中是个英雄。
      
        柳云婷住在槐花家里，和槐花也能有个伴，能相互照顾。茆玉龙把柳云婷安排住在槐花家里，他这样安排倒不是特意为了照顾柳云婷才这样做的，他是可怜槐花，为了槐花他才安排柳云婷住在了槐花家里。
       柳云婷比槐花大几岁，她和张林年龄一样大。柳云婷出生在城里，她读的书又多，比槐花有文化有见识，她知道的很多东西槐花都没有听说过。槐花听她说话觉得很新鲜很有意思，槐花就喜欢听她说话。
       柳云婷刚住到槐花家里时，槐花也把柳云婷当姐姐看，很喜欢这个从城里来她家里住的姐姐。柳云婷也一直都把槐花当妹妹看，就是槐花因为张林的事怨恨她了，她也一直都把槐花当妹妹一样，没有和槐花计较。她住在槐花家里久了，槐花虽然没有对她说过关于张林的一些什么话，可她还是从槐花的眼神里看出了槐花爱上了张林。她刚开始住在槐花家里时，她只知道张林经常来槐花家里帮忙挑水和做一些重家务活，她还以为张林和槐花是亲戚呢。可后来她从槐花的眼神里看出了槐花对张林不一般的情谊，这种眼神绝不是一种感恩的感情。可她看张林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不解风情，没有理解槐花的意思。她还鼓励槐花直接向张林表白，劝槐花不要扭扭捏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呢。
       槐花在柳云婷的鼓励怂恿下真的向张林表白了。可槐花少女怀春，第一次向张林表白就吃了个闭门羹，这使槐花伤心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恢复过来。虽然张林拒绝了槐花，可槐花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她就是一个死心眼，她说她除了张林谁也不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张林好。可谁也没有想到，张林却喜欢上了柳云婷。张林在宋有德和柳云婷分手后就大胆地向柳云婷表白了。
       柳云婷知道张林并不喜欢槐花后，她为了不伤害槐花，她也拒绝过张林很多次，可张林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她被张林从冰冷的河水里救起后也慢慢地对张林产生了好感，经过张林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最后她还是同意了和张林的交往。
        村里人都觉得张林和槐花才是最好的一对，门当户对的。村里人觉得张林配不上她，她是城里人，人又长得漂亮，又有文化又有见识，她怎么会看上张林呢？大家都相信她是不会看上张林的，可最后张林却娶了她，这是村里人没有想到的。

       张林一直都把槐花当妹妹看，他拒绝过槐花很多次，每一次他都把话说得很清楚，可槐花还是死心塌地的喜欢张林。张林觉得柳云婷不但人长得漂亮有气质，而且还有文化有见识，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是他心目中应该娶的妻子。柳云婷没有来到荷花村，张林没有见到过柳云婷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娶槐花做老婆，他就一直没有把槐花当过他结婚的对象。不过，他虽然拒绝槐花，可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助槐花做事。他自己也是个孤儿，他也同情槐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人照顾，所以他就一直把槐花当妹妹照顾着。就因为他一直照顾着槐花，槐花才一直有个错觉，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因为有了柳云婷，他才移情别恋，才开始变心的，其实就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