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被县里破格提拔,当上宣传部部长。因县里班子青一色,需要一位女性进班子。为什么非她莫属?她由底层的妇女主任,被推荐上了两年工农兵学校,又当了一年乡妇联。 她顺理成章,成了十二个男人的头儿。尽管那里藏龙卧虎,超越她几个来回,但龙虎怎样?还不是趴着、卧着! 她的前程任重而道远。 宣传部的副手,是县里有名的铁嘴,此人嘴上功夫了得,但有些肆无忌惮。 这十几位男人,教师队伍的较多,都小有才气,能写会画的。 他们每天闲暇时好凑到一起,怪笑不断,李部长一露面,屏住笑声,个个若无其事了。 缘于她是女生,还是很难融入? 十二个男人里,最最下里巴人的,最近得了个绰号,被称为四爷。叫的人顺嘴,他还痛快答应。她感到纳闷了,又不敢问出处,毕竟自己还未婚,害怕名字来历不雅,造得没面子。 这个名字来历真的不雅,十二个男人那天都有闲暇,凑到副部长屋里闲聊,这位农村出生的小教师,因为画画上有天赋,被调过来的。农村人嘛,比较粗俗,讲缎子也有其特点,他说农村人羡慕“四大牛人”,把这四种人编成顺口溜。 哪四种人?十一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一等人,是大盖帽,吃完原告吃被告;二等人,开小车,跟着领导混吃喝;三等人,出纳员,兜里不断零用钱;四等人,是大爷,没事搞个小破鞋。” 副部长刘波自言自语: “四等人是大爷,有意思,搞破鞋还排在牛人里,我怎么看你像四爷?” 这十一个男生,都走到跟前看他,最后异口同声的说: “像!太像了!” “说出各理由,就因是我讲的?”他用手指向自己的鼻子。 “不是,不是。”副部长又接着说。 “你说话时嘴巴有点瘪,脸膛发青,头发乱七八糟,坐在椅子上,卧进去一大截,整个一个肾亏呀,那不是四爷是什么,没事搞小破鞋搞的啊!” 这些话出自副部长嘴里,字斟句酌有板有眼,显得不容置疑。 大家又异口同声。 有道理,地地道道的四爷。 从此以后,这个窝囊废被宣传部的人称为四爷,很顺理成章。但这事儿,只她一个人不知情,不是什么正经事,闲暇时扯闲篇,她是女生还未婚,谁能跟她说出所以然?但她闲下来有事做了,好琢磨四爷的出处,心里嘀咕:按说四爷两个字不难听,爷字辈的该是牛人,但在宣传部里,他长相萎缩,头发乱糟糟,怎么称他为爷呢,别人叫他,他还答应痛快,真是怪事。 但日子久了,四爷两个字不自觉从她嘴里溜达出来。“四爷你今天下乡,了解一下乡下的计划生育情况,回来做个报告,要详实,县里对这方面很重视。” 四爷本不愿意下乡,但部长叫他“四爷”很是受用,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别的干事抿嘴乐儿,没笑出声来,李部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对这十二位男人,还要保持女性的矜持,所以,面部表情麻麻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年终末尾时,他们单位被评为先进,她心血来潮,拿出薪水请部里人吃饭。十二个男人大都很有灵气,平均年龄又都三十五六岁,小鲜肉似的,看着这些平日为自己争得荣誉的下属,今天看着顺眼,面目表情也不像平日那样纠结。这些臭男人善于察言观色,抑或套近乎,抑或有意灌她喝酒,没谁怜香惜玉。这个男人说: “部长,我敬您的酒您得喝,否则,太没面子。” 那个说:“部长,你得一视同仁吧,他敬酒你喝,我敬酒你不喝,以后我还咋混。” “行吧!行吧!”咵、咵都喝了。酒壮英雄胆,醉意上来,平日不敢随意问的话,现在也有了勇气,她( ω )斜着眼睛看向四爷: “怎么都叫你四爷,名字很响亮啊!” 平日里,看不起这位穿没穿样,吃没吃相,与自己一样农民出身的他。今天却对他格外感兴趣,因为琢磨太久,越想知道内情的缘故。再说四爷自从得这个悼号,确实有些异样,有意无意抬高了身价。但今天四爷又回到解放前,见着酒没命,又没了吃相,没人劝自己喝,此时喝得差不多了,他揶揄地说:部长,你也是农村来的,没听说农村有四种人牛逼,我是四种人里的末等,所以称我为四爷。说完,将啃完的鸡骨头往旁边一扔,又用他那脏手,检了一块,满嘴满手油呼呼的。 李部长此时丈二和尚,更好奇了,不得不刨根问底。 “末等的还是四爷?来头不小啊!” 大家一看部长对“四爷”出处感兴趣,感觉热闹来了,七三八四的让四爷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弄得四爷结结巴巴的挤出两个字: “贤亏呀。” 李部长还要刨根问底,这两个字也没说清什么问题,更让人纳闷了,“贤亏”跟四爷扯上什么关系? “那我就直说了吧!男人搞小破鞋的不都贤亏吗?” 李部长终于有些懂了,面部红晕的她,此时红的发紫,更何况这十二双坏笑、藐视、惟恐世界不乱、幸灾乐祸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她有些头重脚轻,酒往上涌,心里寻思,自己还是不是这十二个男人的头儿?还未出嫁被人这等愚弄,怎么涉猎这个问题?最可恨的,这个问题太拐弯,什么肾亏、搞破鞋四爷?这哪跟哪呀! 四爷此时喝酒喝的雾里看花,嘴上更没把门的了: “您老人家还真笨,男人肾亏还不是房事太勤吗?” 这可触犯了她的底线,她怒目圆睁,结结巴巴呵斥着四爷:“你、你、你还是文化人吗?连扫大街的都不如。” 说完她猛地站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边的男士将她扶好,她甩甩手走人了。剩下一帮大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嘎、嘎嘎地哈哈大笑起来! “四爷”风波过去以后,李部长对这些臭男人有了深刻认识,知道他们工作之余,打哈哈,唠脏话儿、研究女人抑或研究她。 有一天,她穿上母亲给她做的新衣服,每个男生路过身边,都说“部长今天漂亮,还是穿女人的衣服受看,她听着高兴。 她当上部长后,从未穿过女生服装,总是穿四个兜的干部服,为了显示女部长范儿还是怎的?都忘记自己是女性了,今天换换样儿,感觉很好。 只是副部长不怎么感冒,像没看见一样,这不是他平日作风,但又不好意思问,生活琐事,跟工作不搭嘎,为何要顾此失彼?但心里犯嘀咕,觉得那双眼睛背后又会出什么幺儿蛾子。 不久,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一个农村孩子,二十七八岁,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也不挑肥捡廋,对方虽然没他身份高,好赖也是个局长,就这样订婚结婚了。 “我就知道那是找对象前兆,一个女人突然爱美,还不是要吸人眼球?你们都说她衣服漂亮,我看前者是工农兵,后者才是女人。” “你真是诸葛亮,猜得如此准成,咱这老姑娘嫁出去,还真不容易。” “时势弄人,一个农村女人,走到这一步,知道天高地厚、亦步亦趋,看领导眼色行事,也对,她又明白什么,没咱们撑着,她懂得个屁。别说他,就县里那些领导,有几位称职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溜须拍马……。” 他说这些话时,个别男生都闭口不言溜之大吉。 副部长心直口快就这德性,但才华出众,鬼点子多,单位有过不去的槛,都由他来想辙,迎刃而解。所以,他的胡言乱语,小小不然,谁也不理会。 这十二个男人,今天说她没穿乳罩,明天说里面的乳罩是肉色的,你看不清楚,她没有一天不被这些臭男人议论的,耳朵听出茧子,视而不见聪耳不闻,能把人家嘴匝上?否则,更肆无忌惮。 这不,这些小男生猜测她怀孕的事儿。 “怎么来晚了,昨晚小两口睡得太晚,早上起不来了?” “那不容易怀孕吗?不久的将来就得当孩子妈妈了。” 这些臭男人议论他时,经常是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恨恨地把这些臭男人打发下去算是静心。 有一次,县里安排他们一个任务,接待外地衣锦还乡的一名编辑。 她先把县委意图讲完,恭恭敬敬的敬一杯酒,表明对文化人的尊重。 副部长又率性而为。 “不知您是怎样给业余作者定稿的,我讲一个故事,你听着一笑就是了” “快讲,我还真要洗耳恭听。” “有位女业余作者,一位漂亮女孩去编辑部投稿,编辑对她的外表欣赏有佳,文章嘛,差了点儿,怎么办呢?用一个很特别的方式挽留她,怎么给的评语呢: ‘美女呀,你的作品上半部分很好,下半部分有些潦草,有漏洞,需要补。’” “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编辑笑得前仰后合,别人笑时,还都看向她,好像她是那个女生似的,当着外人面,还不敢嗔怒,但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七三八四,气氛非比寻常。 她的按部就班,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差池,与副部长的浑洒自如跳跃性思维、略显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但内心严谨无一点漏洞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她尊宠他,靠他出活。县里开会领导表扬她:“小李,干得不错,有发展前途。”“发展”两个字让她心虚,因为那都是他所为,其实,领导们心里明镜似的。 后来,她被调到县里做了副县长,组织部找她谈话,征求她意见,关于走后的人选问题,她心照不宣:“还是外派吧!他做事不成熟,容易出问题。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念头,她是登着他的肩膀上来的,但此人才华了得,与他平起平坐,谁受得了他的居高临下?还是让他原地踏步的好。 就这样,副部长似乎是烂泥扶不上墙。就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来阻挡他的仕途,他是死孩子没救了。 那十一个男人,都有了一个好去处,连四爷都去了相关单位做副手。 他不是不可救要,别的市县知道他的才气,要他,县里舍不得放,说人才不能外流。 领导不是跟他过不去,县里组织重大活动非他莫属,他是铁嘴子,别人主持显得没挡次。 他似乎被关在象牙塔里,出不来进不去。他聪明的无道,因放浪与形骸?无视上级眼色?如任性的孩子,在“本我”的漩涡中涡旋。 而她只因无锋芒可露,无文化内含可言,如一张白纸,可以任由涂鸦。 你满腹经纶,华光溢彩,谁人能够受得了?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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