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颂第二章川北大山人家（11）

2018-8-18 12:45| 发布者: 陈林先| 查看: 5188| 评论: 6|原作者: 孙金来|来自: 远山文学网

摘要: 竹颂第二章川北大山人家（11）（原创）孙金来同年五月，正是乌江涨水季节，许江省吃俭用把钱陆陆续续捎回了家，并写了一封信，把一根香要留他管船的事说了，当年画眉已经三岁，正呀呀学语。真燕日夜想念 ...

   同年五月，正是乌江涨水季节，许江省吃俭用把钱陆陆续续捎回了家，并写了一封信，把一根香要留他管船的事说了，当年画眉已经三岁，正呀呀学语。真燕日夜想念自己的丈夫，天天提心吊胆，就和公婆商量叫许江回来吧，别再继续干了，老人当然同意，带了口信去。可是，许江说：目前正是涨水季节，拉纤人手不够，另外，在涨水季节船家给的工钱也高，拉一趟钎比平时多挣一倍钱，再有不到一个月，水满江坝时，就歇船了，等歇船时，回家就再不去了，这样还能多挣几趟大钱，还可以给弟弟攒下点彩礼，口信传回家，真燕也勉强同意了。

   和家里商妥后的第三天，许江的那条纤正艰难的爬向乌江的一处悬崖削壁上。

   五月的四川，气温已经升高，雾气笼罩着江面，险峻的峭壁之上，不知何年何月凿出的栈道，像一根绳索缠绕在悬崖上，人爬行在栈道上，要贴着崖壁方能通过。十余米下的江水，已经由青绿变成了黄泥色，打着旋涡湍急而下，有邪风阵阵好像在助纣为虐，那邪风时吹时停，吹来时呼啸一阵，歇斯底里，风停时云遮雾罩，纹丝不动。迷雾中的船，为了减少风阻降下了帆，纤绳像上满的琴弦，紧紧的绷在崖壁之上，远远地看去，那一排十多个全裸着的古铜色身躯在纤道上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可听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纤夫号子在乌江峡谷中回响，在拼尽全力时，会有声嘶力竭和撕心裂肺的呐喊穿破云天，让岸上的人跳脚心急，为他们捏着一把冷汗。

   吆来哟，吆哦，嘿吆吆嘿，嗬嘿，哟哟，嘿嘿！嘿嘿！嘿嘿！......过悬崖！嘿安含，风浪险，嘿哟；兄弟们哟，嘿哟嘿，要顶住哟，也含啦；老婆等我回，哟嘿哟，儿子等我归；嘿嗬，拼把命哟，嗬嘿，莫松劲，嘿哟！嘿哟！嘿哟！......”

许江背着搭带在最前头贴着崖壁爬行着，一年半的拉纤劳苦，已经让这个膀大腰圆的山里娃变了模样，黑铜色的身躯已明显变瘦，肌肉与骨架分明可见，他双手抓紧岩石随着激昂号音，一寸寸艰难的向前挪动。

   突然，一阵邪风吹来，二纤一脚踩空滑落悬崖下边，手却紧紧的抓住纤绳没有松开，后边的人松了纤去救他。就在这一瞬间，纤绳急速向后退去，如果稳不住纤，这里是急流险滩，极有可能船翻人亡。在这紧急关头，前面的许江，在纤绳向后退去的一瞬间，瞅准了一块下边鼓起的石尖，急速向后退了几步，把背在肩上的搭带向前一送顺势扑在那块石头上，搭带套住了石尖，身体背着纤绳两手死死压住套在石尖上的搭带。船停住了，中间的纤夫乘机把掉下悬崖的人拉了上来，众纤夫重新用力时，许江再也没有爬起来，大家稳住纤绳去看，许江趴在那块石头上，用肩膀垫着的那条竹纤深深的嵌入他的肩头和后背中，许江口吐鲜血已经气绝身亡。

   黄相忠在船上看得清楚，撑杆又不敢交给船上的伙计，就蹦着脚招呼：“拼把命吧，好兄弟呀！回头好送江娃儿上路哇！”风大浪急，声音隐隐约约，悲悲切切。

   接着撑船的竹竿斜插在水里，有两个船伙计顺着撑杆滑到浅水里，趟着齐腰深的水上了江岸，迅速来到纤绳位置抓紧纤绳，与岸上的纤夫齐心协力稳住了船。纤夫们悲痛交加，含泪把许江的尸体临时放置在岩壁的里边，纤又重新向前移动，号声又一次响起。

   “嘿左，嘿左——咳哟！咳——哟！嘿吆吆嘿，嗬！嘿！好兄弟吆，好命苦啊！嘿哟！嘿哟！为兄弟呀，嘿哟！把命赔啊！嘿哟嘿！拼把命哟，嗬嘿，莫松劲！嘿哟！好兄弟呀！嘿哟！为大伙啊！嘿哟嘿！赔了命啊！嘿哟嘿，嘿哟！......”那号声悲怆凄凉，是痛苦的呐喊！是血泪的控诉！是孤独的怒嚎！是生命的浩叹！号声穿越九天，久久的在峡谷中回荡，如哭如述！随着号声，一根香在船上一个劲的跳着脚声嘶力竭的嘶嚎着：“哎呦！苍天呀！哎呦啊！江娃儿！对不住你呀！——”。痛苦的嘶叫声混合着纤夫号子的呐喊，混合在隆隆的乌江怒涛声中，一阵阵在峡谷中震荡。

   雾朦朦，江水黄，天苍苍，路茫茫，峡谷上空的迷雾变成淅沥细雨，穹苍都为之动情，而乌江水却依然打着漩涡咆哮着、怒吼着。那滔滔江水啊！一半是纤夫们的血，一半是纤夫们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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